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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颖,在儿子生日当天,在学校门口向常胜提离婚。
她没有犹豫,甚至脱口而出,她脸上都是决绝,都是恨意。哪怕听到常胜从电动车跑到车上挽留,她都没有改变心意,反而冷静地交代常胜应该去哪里领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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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颖为什么要选择在本该庆祝的当天,选择提出离婚?
因为她恨常胜。
不得不说,常胜的做法的确让人气愤: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周颖想要的是什么。他眼里只有和平,却低估了女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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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心眼里都是要和周颖唱反调,对着干,却根本不知道,考试倒数第五名的儿子,再不努力连他曾经考上的警校都进不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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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有一个强烈的佐证对比,张彦斌和刘所长的,对待锦旗一事的态度:
张彦斌的态度是逼常胜承认以权谋私,就算老胡是联防队员,就算所里对老胡的补贴不够,但常胜这种高价赚取百姓辛苦钱的做法,更何况百姓是怀着对民警的感谢才甘愿花高价送锦旗。他当众指出来就是拨乱反正,就是终止错误。
刘所长的态度,和张彦斌完全相反。这也是常胜不以为然的一个重要原因,当常胜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法炮制时,他是认同的,同时也是维护的,如果不是张彦斌突然转到花城北站派出所,这个错误将从上到下一错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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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周颖见到了周桦鹏,知道了常胜的谎言。原来那个句句回应的丈夫在欺骗她,原来她一切的着急上火,在丈夫眼里仅一个谎言就能糊弄。望子成龙和婚姻的矛盾彻底搅合在一起,无限放大了。
这一刻,在周颖的心里,常胜彻底没救了,她对婚姻也彻底失去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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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颖为什么一定要让儿子上四中?
四中在整个花城最好的初中,只要上了这所学校,就算学习不好,还可以走出国留学的道路,到时候一个海归的名头,足以让儿子傲人一等,足以让她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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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萌生这个想法开始,周颖就处在高度紧张中。
她把所有的金钱和精力,以及梦想,都放在儿子上,准确的说是放在四中上。
她一定要让儿子挤进四中,更不允许常胜托一点后腿。一根筋到底,永不改变,直至如愿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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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同样也是两个女人的雌竞:
王太太,一个找周颖办出国手续,说一句话夹杂一个英语单词半土不洋的女人,随便就能得到周桦鹏的电话,而且三两句美言就能让周桦鹏亲自给她打电话,还多了一个家访的机会。
而周颖,好不容易找到周桦鹏,没说两句话就被打发了。她像一个小矮子,拼命踮脚想要融入高人的世界,可左右不过高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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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却被常胜拒绝了。
没人知道,周颖有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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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因为常胜的不配合,而是在这个时候得不到理解,更得不到支持。明明是一家人的未来,可只有她操碎了心,到头来却还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努力,于常家而言,是累赘,是多余。
她甚至可以预测到,包括她在内,只要还在常家,都将沦为泥土,任人践踏。
四中,这个心心念念的地方,在周颖心里不是名校,是华丽的假面,是踩高跷的高跷,是抚平不甘的熨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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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计划是全局开头里最大的讽刺点:
常小勇考了倒数第五名。
这个成绩,老师见了摇头,同学见了远离,而周颖的认知却是,换同学,换老师,换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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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勇在学校打架被请家长,周颖是赶在常胜之后去的,她一到场第一句是道歉,看到儿子的第一眼想跟对方家长干架,看到对方小孩两个熊猫眼又不好意思。
三层情绪,每一层都很饱满。
常胜是警察,唯一的做法是拿着原视频自证清白,以此证明儿子没错,这种做法起码是有原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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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更讽刺的周颖再次把问题归咎在学校上,在她看来,之所以逼得儿子动手打人才能证明清白,唯一的原因就是同学觉悟不够,而老师处理不了请家长,也是因为老师觉悟不够,那么也就是这所学校不行。
如果换做四中,如果换做四中的老师,换做四中的同学,一切误会都不会发生,她也就不会跟着丢人。
也就是说,四中的空气都是香甜的,如果能顺利出国,那么国外的月亮也会更圆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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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回到问题本质:常小勇考试倒数第五。
常胜不愿意配合周颖给周桦鹏送礼的理由是,不愿助长歪风邪气。
而常小勇在家的学习状态是在她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就是不学习。常胜在家的日常作用是袒护儿子不挨打,迷惑周颖不发火。
这是一个温馨有趣的家庭,只是从来都不是周颖要的,因为她最想要的从来不是安定,不是孩子,而是面子、里子、虚荣心,上流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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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颖对这一点从未隐瞒,与其说她迫切希望改变儿子,不如说她对婆家不满意,对常胜不满意,因为常胜只是一个小民警,没钱没本事,死犟,不上进,这和她的预期完全不符,所以,只能把一切实现不了的目标,一股脑都塞在倒数第五名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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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儿子生日当天,常胜在厨房从后背抱住她所说的话:
我不是嫌贫爱富,我是嫌弃你,你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你现在还活在十年前你知道吗?你现在有家有孩子,你对生活要负起责任,你不负责任。
而常胜的反应才正常,十年了,他们是什么阶级的人,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该许什么样子的愿望,可惜,唯有周颖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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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常胜问她是不是有外遇了,而她宁愿诅咒自己不会好死,诅咒儿子不会好死,加上祖宗八代,但就是除了常胜。其实,说白了,就是她嫌弃常胜,看不上常胜,自己没攀上的高枝,希望儿子替她攀,希望儿子可以过上她奢望的生活。
常胜,圆不了她的梦,达不到的她的要求,甚至连她的想法都不认同。
而这才是周颖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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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忍住想骂醒周颖的话,用双手仅仅抱住她,希望用温情、爱情、亲情拉住她,让她回头,让她知足。可是,这是她的梦想,而且这个梦想早在儿子出生那一刻就埋下了,她等了足足十二年,十二年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期待着,努力着,梦想着,直至崩溃、失望,完全看不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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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里有这样一句话:
祸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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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精准地概括了周颖的现状:
周颖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因为她操碎了心,也攒够了失望,最终生出了逃跑的欲望,所以,她选择离婚。
可离婚能满足她想要的一切吗,很明显,不仅不会,反而会更加艰难,但她想离婚不是一日两日,每每常胜不能满足她的时候,离婚的念头就加重一点,直至现在的爆发。她很痛苦,痛苦到怨恨身边的一切,包括不争气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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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颖有错吗?
同为母亲,没有人会指责,甚至会心疼,当下这个社会,到处充斥着竞争,父母不努力,孩子不努力,一代人不如一代人。可只有父母努力,到头来也是黄粱一梦,白操心。只有孩子努力,父母不努力,或许走一些弯路,但终归在朝着改变而行。
周颖没有错,因为儿子学习不努力,所以她想着出国留学镀金,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她又错了,错在她从未和家人统一思想,或举全家之力送儿子出国,或齐心协力培养儿子的兴趣,都好过于现在的四人拉马,一人前行,三人倒退的好,心不齐,力不匀,方向不明,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没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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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常胜,他的心态就是纵着儿子,到时候了儿子自然能长大成材,就像栽树,小树时可能是歪的,但长着长着就直了,因为长得高才能够到阳光,才能有成长的机会,人亦如此。
在孩子不通窍的时候,玩是他们的主题,但当孩子知道学习重要的时候,不用大人管,自知道学习。
这需要一个过程,只是做父母的,能沉得住气的很少,看到别家孩子考试成绩好,看到别家孩子会吹拉弹唱,看到别家孩子能得到老师器重,父母心态失衡,孩子遭殃,家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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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周颖一个人为儿子操碎了心,说实话,但凡是做母亲的都感同身受,谁又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可凤毛麟角,别说一个家庭,就算一整个城市又能出类拔萃几人?
拼命让儿子进了四中,就万事大吉,进不去四中,就没前途。
这是爱子吗?
归根到底,周颖嫌弃的是常胜,那个任由儿子如脱缰野马野蛮成长的男人,四十多岁才只是一个普通的民警,一如她自己当上了总监,手里跟了很久快签约的单子,还能被老板随便给别人一样。说白了,她和常胜都是普通人,而常胜只做普通梦,她却做了飞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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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周颖想和常胜离婚,不如说她想摆脱那个人到中年还不能摆脱牛马命运的自己。
是她嫌弃自己了。
世界上有很多周颖,哪哪都很普通,但就是做的梦很美很大,愤恨脱离不了这个世俗,却犹如浮萍一般飘荡,触摸不到梦想,抓不紧拥有的,一边嫌弃一边懊恼,两头空,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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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那个移民的王太太,依旧说一句话夹杂一个英文,咋咋呼呼的性格,逢人就炫耀,换了周颖还要向前拥抱,这与周颖的焦头烂额简直两个世界。
好惨烈一个对比,舍不得骂倒数第五的儿子,常胜成了替罪羔羊。
夹杂着职场的不公,命运的不济,离婚就成了唯一的发泄口,仅剩协议离婚或诉讼离婚,是唯一的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