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纪初,法国宫廷开始流行穿着皮草服饰和帽子,这种流行风尚很快在欧洲传开。因此,北美的海狸皮及其他特产毛皮在欧洲与美洲之间逐渐形成了巨大的利润空间。
皮毛贸易历史学家普遍认为是皮毛贸易支撑起了新尼德兰殖民地的早期经济运转,荷兰人甚至曾经试以海狸的形象为新尼德兰设计了一枚殖民地徽章从探险家和移民的日志中,我们不难发现诸多关于皮毛贸易的文字:“当地人手捧各类皮毛与我们交易,这些皮毛有海狸皮、水獭皮等等。我们则用玻璃珠、小刀、斧子一类的东西来交换。“”我们顺河而上就能获取大量的海狸、水獭、狐狸、熊、水貂、美洲豹的皮毛。”
如果皮毛贸易对所有人开放的话,那么狩猎活动就会过分猖獗,毛皮供应增多,则价格会低于这些皮毛的实际价值。显然,新尼德兰殖民地的利益相关方都很关注皮毛贸易所带来的利润。
实际上,在北美大陆更靠北的新英格兰和圣劳伦斯河一带的新法兰西早已有商队开始从事皮毛贸易。荷兰人到来时已经有很多印第安部落熟悉欧洲人的办事风格,也知道皮毛、黄金等货品是这些外来人追逐的目标。自1611年起,荷兰也出现了第一艘专门从事皮毛贸易远洋帆船——圣彼得号。
这种模式深刻改变了当地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在殖民地内部形成了一种双方互依共存的经济关系。皮毛贸易的大部分工作实际上由印第安人来承担,他们在森林针对“客户”尤其感兴趣的动物皮毛进行大规模狩猎,有时为提高效率他们也会布置陷阱,然后对其进行初步的防腐加工处理,在夏季利用独木舟(冬季利用雪橇)将成捆的皮毛运送到皮毛贸易站点或者荷兰船队停靠的地方,运输距离达30多英里。
欧洲人为获取皮毛也会研究印第安人的兴趣,他们通常会在贸易期间准备铁斧、刀具、铜壶、剪刀、缝衣针、小锥子、玻璃制品等等。这些欧洲手工制品尤其受到印第安人的喜爱,加之荷兰本身的工匠制作水平领先于欧洲的其他国家,荷兰人很快在北美建立起初具规模的皮毛贸易网络。
欧洲商品对印第安社会的改变不可小觑。考古资料表明,当地印第安人不仅乐于换取欧洲人的精致手工品,更利用本身已经成熟的材料仿制欧洲商品,比如用陶器仿制欧洲的铁锅,或者用石头、木头、牛骨仿制欧洲商品。
然而,从荷兰人的角度来讲,他们并没有将印第安人视作欧洲商品的一个广阔的销路。除皮毛外,他们对新大陆内部的农业资源、木材、矿产更有兴趣。随着一部分地区皮毛资源的紧缺,一部分印第安人开始变卖土地以换取必要的欧洲手工制品,这也造就了一批拥有大量土地的荷兰殖民者。
变卖土地为荷兰殖民者与印第安人之间的矛盾埋下了伏笔,这种矛盾贯穿殖民地开发的始末,并以武装冲突的形式反复上演。整体来说,新尼德兰地区皮毛贸易的繁荣兴盛促进了荷兰人与印第安人的相互了解,对北美大陆的经济社会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更多的印第安部落加入皮毛贸易,物物交换的局限逐渐凸显,这就要求殖民地要有一种通行的货币来解决交易便利的问题。这种货币必然是在印第安人为主体居民的情况下能够通行的商品。面对如此情形,“旺配珠”这种特殊的印第安首饰成为了北美大陆最早的通用货币之一。
“旺配珠”一词来自英文的读音,在新英格兰的含义为“白色的贝壳珠串”。法国殖民者也管这种首饰叫作“瓷珠子”,因其外表类似于地中海光洁的贝壳和瓷器的外表釉面。在荷兰文献中常出现“司万特钱”的说法,也是指旺配珠一类的贝壳首饰。无论人们对它如何称呼,“旺配珠”就是一种利用纽约湾盛产的白色和紫色蛤贝壳制作的首饰珠子(串)。
这种珠子呈圆柱形,直径约1.5厘米,长5至8厘米不等,表面经过抛光处理,色泽细腻光滑。圆柱形的珠子内有磨制的孔道,孔道的设计为便于将珠子串成项链或者带子,从而在身上佩戴或者保存。在易洛魁印第安人的文化中,“旺配珠”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用来交易的钱币,它最初的作用是装饰、感恩、祭祀活动。虽然旺配珠在印第安社会内部被用作祭祀的法器(表示吉祥之意),或者彰显身份的名贵首饰,但是其本身也具有一定的“货币”功能,这种功能被称为“感恩文化”。
“感恩文化”体现在旺配珠制作和流通的各个方面。首先,旺配珠的原料是海蛤的贝壳,易洛魁人最初食用目的来获取蛤肉,据说一些手工艺人看到海蛤内部的细腻光泽而产生了灵感,遂制作旺配珠这种精巧的首饰来感恩自然的馈赠。
另一种情况是易洛魁人之间得到了劳动的帮助、热情的招待、借宿某处之后会很自然地赠与对方一些“旺配珠”以表示感谢,由于祭祀和装饰的需要,这种做法在易洛魁印第安人的社会被广为接受。从以上情况来看,旺配珠本身是兼具我们所认为的“货币”功能的。现代历史学家普遍认为旺配珠是北美殖民时期最重要的早期货币,也是北美殖民时期最重要的历史物证之一,历史学家法宾更是称之为“皮毛贸易之母”。
1644年,殖民地牧师茗阿伯兰斯在自己的《日志》中曾记载到:“他们(印第安人)的钱币由各种贝壳制成,在周围的海岸就可以找到这些原料。通常成品中间都有一个孔道,孔道用来把珠子川成串状或者带状,他们经常将这类珠串佩戴在身上。另外,他们把这类东西的价值看得很高,就像我们基督徒看待黄金、白银或者珍珠那样珍贵。”
事实上,荷兰人很快便发现了怎么利用“黄金一样珍贵”的旺配珠。一方面,旺配珠主要出产于当今纽约长岛地区,长岛地区拥有广阔的海岸线,易于获取原料,而且当地的佩科特人非常擅长于磨珠、穿孔、制带等工艺,因此旺配珠在长岛的产量颇丰。
另一方面,位于北边哈德逊河谷地区的莫霍克人打猎技术优良,是贩运皮毛的主要部落之一。因此,荷兰人以较低的代价从南边购买足够的旺配珠后,逆流而上进入哈德逊河谷腹地的奥伦治堡河港,在那里与莫霍克人换取皮毛。
这样的做法反而比物物交换的代价更小,且效率更高,因为这种实物货币极大地扩大了交易范围,也实现了交易单位的量化。荷兰人“南得旺配珠,北获皮毛”的做法也迅速被新英格兰移民所模仿。直到欧洲金属货币大量进入美国之前,旺配珠都是东海岸殖民地的一种重要实物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