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车祸时，女友匆匆赶来带走了我哥。
一边走还一边安慰我哥：「他是个哑巴，没法呼救死了都没人知道。」
那天她终于成功摆脱了一个小哑巴，救走了自己的心上人。
不久后她的公司出事了，父母被逼得要跳楼，只有商业大佬齐峰程可以救她。
但是齐峰程不会这么做，因为我是他走失多年的儿子。
她不会想到自己百般嫌弃的小哑巴，是她们全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1
车祸发生的时候，我正在为了二十块钱和司机用手机打字掰扯。
我哥就坐在我旁边，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丢人，可是二十块钱是我们俩两天的早餐。
车子被疾驰而来的货车推出去十几米远，翻了一个圈被围栏挡住。
我的腿被死死地压在座椅下，我哥额头破了个口子，往外冒着血。
他怨恨地看着我，嘶吼：「你快点起来把我弄出去啊，你是死人吗？」
这与他平日里温柔高贵的形象不符，可我已经习惯了听他的命令，猛地动了下身体，小腿传来了刺骨的疼。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看到我哥眉眼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一辆车冲了过来。
宋熙熙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我松了一口，她是我女朋友，我正要用手语告诉她先救我哥。
她却已经扑到了哥身旁：「闻憬？你怎么样闻憬？别怕，我这就来救你了。」
她费力地将哥拖出去，期间只看了我一眼，视线很快又落到我哥身上。
为什么？
我才是她的男朋友啊？
我看着她焦急地带着哥离开。
我哥说了一声：「小余还在车里呢。」
宋熙熙这才转过身，眸子森冷地看了我一眼，轻笑：「放心吧，他是个哑巴没办法呼救，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2
「他是个哑巴，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你为什么不去死？活着只会拖累我们……」
……
我从梦里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在病房里。
真的很可惜，我没有如他们的愿死在那场车祸里。
司机苏醒过来，为我们两人叫了救护车。
我是个哑巴没法呼救，也没有手机，所以他们断定我的生还几率为零。
所以，在医院看到我时，宋熙熙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你，你，你怎么……」
她的话没有说完，或许她想说为什么我还活着吧？
我也很想问问为什么她这么希望我去死？
当初表白是她主动地，说爱我，说要保护我一辈子也是她亲口承诺的。
可惜我的手受伤了，不能和她沟通。
我被护士扶到病房，她轻声提醒我：「你的医药费还没有交，刚才给你妈妈打了电话，她没有接。」
肇事司机是个孤儿没有家人，已经当场死亡。
抢救后，我的医药费一直没有缴。
我点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妈妈或许也希望我去死，这样就不用付医药费了。
我的名字叫刘余，多余的意思。
从小我就知道，我是家里最多余的人。
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我哥长得帅，跳舞很好，是舞蹈学院的学生。
而我，什么也不是，就连当个小透明都不行，因为我要吃饭，要喝水，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怎么办？
我打工赚的钱都给哥买鞋了，我实在没有钱交医药费了。
正在我发愁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我看过去，是妈妈来了。
「啪！！！」
我还未反应过来，她就狠狠一个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我脸上还缠着纱布，疼得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为什么要打我？
「啪！！！」
她又是一个耳光：「你这蠢货，你差点害死你哥知道吗？」
我想和她解释，可是我手上缠着绑带。
「你还有脸住院，你知不知道你哥的腿是要跳舞的，他破点儿皮都不行，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废物的儿子？」
「妈，你别怪小余了，他是我弟弟，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的。」
病房里其他人包括一旁站着的护士，都朝我这边看过来。
好像这场车祸，是我故意制造，只是因为嫉妒我哥比自己优秀。
宋熙熙怜爱地看着我哥：「闻憬，你太善良了，有些人会蹬鼻子上脸的。」
我哥眼中含泪，摇了摇头：「谁叫他是我弟弟呢？」
妈妈也跟着心疼起我哥来：「我的乖儿子，你过来干嘛？你腿还伤着，你是要把妈妈心疼死啊。」
说着，她便扶着我哥回去了，宋熙熙看着两人的背影留恋不已，转而看向我时，眼中瞬间冰冷。
她慢慢走进来：「医药费闻憬帮你付了，他有你这样的弟弟可真是倒霉。」
那你呢？
有我这样的男朋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法呢？
她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踉跄着追出去，却看到她在楼道里打电话。
「知道了，我很快回去。」
「什么呀，我哪是陪那个哑巴呀，我是陪闻憬。」
「闻憬说了，只要稳住那个哑巴，他就答应我的追求，我终于能和自己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每天看着那个像乞丐似的刘余，我都快吐了。」
3
今天是小年，我在医院不能出去。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来了医院，不过她们不是来看我，而是陪我哥。
我路过她们的病房时，听到妈妈正在给我哥讲笑话逗他开心。
他住的是单间，所以就算大声说话也不用怕影响到别人。
如果不是我的点滴完了，我去找护士，都不知道他们竟然来了医院。
我不顾身上的伤，小跑着躲回了自己的病房。
过了一会儿，还是很没出息的从我哥的病房前走过去。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有人推开门，就会看到我。
说不定，他们会让我进去，一家人坐一会儿。
我不用吃东西的，蛋糕是妈妈和哥哥，我只要和他们待在一起就好了。
因为，哥的病房看着好暖和，我的病房太冷了，冻得心都在疼。
路过时，我听到了宋熙熙的声音，她也来陪哥。
我又想起了那天的电话，她说和我在一起只是按照哥吩咐做事。
她一口一个哑巴一口一个乞丐，言语间满是嫌弃，像是再多提起我一次，就要吐出来了。
当初她向我表白时，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我妈妈在宋家当保姆，我偶尔也会过去帮忙。
所以，我很早就见过宋熙熙了，那个娇气的女孩子。
她一直生病，一起的伙伴也经常欺负她。
我从小就干活，有的是力气。
那时候，我经常为了她打架。
一直到初中，她还常常和我说：「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当我哥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目光总是落在我哥身上，若有若无的和我打听我哥的喜好。
可是一年前，她还是选择了我。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我和我哥之间，选择了我。
她那么真诚地告诉我：「小余，今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她的身体好了，不需要我保护了。
我早就该明白的，宋熙熙之所以离不开我，只是因为她害怕再次被打被孤立。
她怎么可能在丑小鸭和白天鹅之间，选择丑小鸭呢？还是一直发不出声音的丑小鸭。
只是，她的表白太过于突然，而我又太渴望陪伴和爱，才会忘记了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嫌弃的眼神。
我耳边又响起妈妈的话：「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吗？」
那天是我八岁的生日，我因为帮妈妈洗衣服生病，高烧一直不退。
我向她招手，希望她向我哥生病时候那样，抱抱我，不需要很久，一下就好了。
可当我艰难地睁开眼，却看到了妈妈充满恨意的眼睛。
那个眼神，那些话，直到现在还会在我的梦里出现。
那次高烧后，我再也不能说话了。
如今想想，我这样的人好像真的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必要了。
我不禁想，如果我现在死了，好像也没有人会发现吧？
「小余……」
我艰难地转过身，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光里。
4
等她走近，我才看清楚她的脸。
沈晴？
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我下意识想跑，但是腿实在太疼了。
沈晴是和宋熙熙一起长大的，她是孩子王，也是欺负宋熙熙最多的人。
「你是不是傻？住院了不知道打电话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被你嘲笑吗？
我不敢说。
「还是刘闻憬给我打电话借钱说要给你交医药费，我才知道你住院了。」
我哥跟她借的钱？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哥高中的时候熬了好几天夜织围巾，想要送给沈晴，最后却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因为这个，我哥被同学嘲笑了好久。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她带我回到床上，然后仔仔细细看着我的伤：「很疼吧？」
我想问她要告诉我什么事，刚拿出纸和笔却哽咽了一下，眼泪也跟着流下来，浸到伤口里，好疼啊。
「很疼吧？」这句话，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我说过。
「别哭别哭。」
她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低声哄着我。
原来被人关心，是这样的感觉。
我摇摇头，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你要告诉我什么事啊？」
她看了眼周围，这时候病房里只有一个奶奶，已经睡着了，才坐到我身边，似乎很难以启齿一般，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后，沈晴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刘家的孩子。」
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