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江西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却被南京军区的首长称作救命恩人。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位首长记了二十多年。
2015年10月的一个普通下午,已经退休了的陈汉忠正在家中休息,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他边拿起来电话边犯嘀咕:这个点会是谁打电话呢?毕竟自己已经退休了,理应少有人找才对。
只听见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在找一位叫吴华福的人。我丈夫是江西的一位农民,正好也叫这个名字,线索也能对上,或许您想找的是他”。
对方的声音虽小,但仔细听还可以从中分辨出抽泣声,显然对方刚刚哭过。从事几十年新闻工作的陈汉忠立刻敏锐起来,连忙问:“我们已经找了吴华福二十多年了!请问他现在在哪儿?”
事实上,虽然陈汉忠此时的记忆已经大不如年轻时候,但哪怕再过几十年,他依然还记得这个人,因为当年身为南京军区空军宣传干事的他,正好负责报道了这一英雄事迹。
可是当下他并不急着去见一见这位主角,因为他知道有人比自己更急着想要找到吴华福。
这个人就是南京某军区的首长:何茂生。
挂掉吴华福妻子的电话后,陈汉忠随即拨通了何茂生的号码。
这位首长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建国后第一批飞行员,要知道新中国成立后空军力量那是非常薄弱的,可想而知一位飞行员是多么的宝贵。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号人物,在得知终于找到了吴华福后,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急忙让陈汉忠把吴华福的联系方式给他,一定得见一面!
何茂生拨打了从陈汉忠那儿要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吴华福的家人得知对方是南京军区首长非常惊讶,自己家从来没有人当过兵,更别提和首长认识,但电话这头确实说自己就是何茂生,一时间竟犹豫了起来。何茂生见状连忙讲明了和吴华福的渊源,吴家人惊讶之余一股悲痛从心底席卷而来。
在获取具体位置后,何茂生和陈汉忠一起前往吴华福的家中看望,然而到地方后却发现无人在家,问过才知道原来吴华福已经因为癌症住院,现在早已是癌症晚期。
何茂生听闻心头一紧,连忙又和陈汉忠坐上车前往医院探望。
几乎是没有多喘一口气,何、陈二人寻着病床号码找到了吴华福。何茂生四处寻找着,不见昔日健壮青年,眼前只剩一位病入膏肓,瞪大双眼,嘴巴微张的迟暮老人。
吴华福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故人,奈何此刻的他已经被肝癌折磨得口齿不清,无法用言语讲述此刻的震惊。
何茂生握住吴华福的手,询问一旁的吴家人: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吴华福的妻子在一旁早已哭成泪人,几度哽咽地告诉何茂生:是肝癌,已经晚期了。
吴华福的祖辈都是江西省地道的农民,平时种植的蔬菜也刚好够全家人吃和用,没有多余的钱用在他的治疗上,外加癌症本身就很难治愈,就连城里的小康家庭都能被活活累垮,更何况这种农民之家?吴华福最开始患癌的时候只是在家里修养,直到病情持续恶化才由家里人连夜送往了医院。
何茂生见状赶紧上报组织,说明情况后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全部费用由军区承担!
听到首长这么说,吴家人感激之余,心里又生出了新的疑惑:吴华福虽然为人诚实肯干,但也只是当了一辈子的农民,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引得军区首长如此对待呢?实在是想不明白。
要想搞清楚背后缘由,我们不得不掀开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往事。
1988年11月10日,平静的江西西岗山上空突然一声惊天巨响,一时间鸟兽惊走,伴随而来的还有浓浓的烟雾从森林深处炸开。
彼时刚二十多岁的吴华福听到声音后赶紧抬头,想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山里无缘无故发出巨响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吴华福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脑子一向机灵,从浙江老家来到江西就是他的主意。
江西多山地,这里的地理位置很适合生长一种名为“松香”的名贵香料,这可比老老实实种地卖菜来钱快多了。
跟着他一起来江西的还有他的朋友吴金朋,以及吴金朋的朋友。来江西这么久,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三人都很想一探究竟。正好这天他们三人正打算从山脚下背粮食到山上,于是趁此机会去看看发出巨响的地方。
三人边走边发觉这不是普通的巨响这么简单,从地上七七八八的碎片来看,它们更像是飞机的残骸,等走到碎片最多的地方时,一架飞机的残骸赫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农民出身的三人哪儿见过这个场面!
正在朋友愣住的时候,眼尖的吴华福顺着地上的血迹,在一旁的灌木丛里看到了散开的红色降落伞,而伞的另一头赫然是一个已经昏厥的人。
赶紧救人!
吴华福叫上朋友,一人托着肩膀,一人托着双腿,见这人身上有大面积伤口,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脱下自己的衣服为这人包扎。
10月份的原始森林气温骤降,衣着单薄的三人就这样靠自己的衣服帮伤员止住了鲜血,虽然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但是看到伤员终于不再猛地流血,吴华福三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一直待在这种潮湿的地方也不是个办法,三人合力把伤员往他们在森林的住所运。
虽然听着是住所,但其实也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棚子,三个人长期住山上,肯定得给自己搭一个容身之所。
到了棚子后情况便开始好转起来,吴华福把他们珍贵的盐、营养品全都给了眼前的伤员,在他们的悉心照顾之下,眼前人逐渐有了好转。
在某天早上,飞行员便醒了过来,弄清原委后飞行员告诉众人自己叫何茂生,是南京某军区的飞行员,原本是在执行任务,结果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意外,原本平稳飞行的战斗机突然发生了故障,何茂生是个老飞行员了,飞行经验非常丰富,因此一开始遇到状况的时候他并没有慌张,而是沉着稳定地检查,结果事故远在他的想象之外,在他检查的时候飞机的尾部突然发生了巨响,驾驶舱的舱盖也随之打开,而他自己也随着座位椅的弹出飞了出去。
这一弹让这位经验老道的飞行员一下傻了眼,甚至来不及打开降落伞,心想这次肯定完了。
没曾想在这个运气差到爆棚的时候也能得到上天眷顾,他掉落的这片森林在参天大树之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在植物的缓冲之下,何茂生这才没有立刻遇难。不过毕竟是从高空坠落,等到落地的时候何茂生还是全身多出遭遇了骨折,所以即便最后靠自己苏醒过来,他也很难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在得知对方是如何发现自己并进行救治后何茂生连连道谢:真是多亏了三位大哥,不然自己掉到这种荒山野岭里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在得知何茂生的真实身份后,吴华福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
自己虽然没读过书,但本身对军事很感兴趣,从何茂生的衣着大概也能猜得出对方是一名解放军。也正是心里知道对方是好人,他才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助这位伤员,现在只要等何茂生伤情完全恢复,就可以送他下山了。
但后面几天吴华福觉得就这样等着何茂生自己好转压根就不现实,因为这场空难让何茂生身体收到了极大的损伤,更重要的是他们压根就没有可以和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时间不等人,决不能等下去了。
因此吴华福和朋友商量,由自己下山叫人,其余二人就留在山上照顾伤员。
稍作准备后吴华福就独自一人出发了,从山上到山脚大约有十多公里的路程,江西多夜雨,吴华福打着微弱的灯光,熬着夜,踩着泥泞的上路赶紧找到了当地政府。
“有个当兵的掉到上山了,你们赶紧找人去救他”
“当兵的怎么会从山上掉下来?同志你不要扯谎”政府人员对他的叙述很是不解
在得知对方是南京的飞行员后赶紧组织人员上山救治,这时刚好何茂生所在的部队也在寻找这位消失了的飞行员,于是两批人一同上山,几个小时后成功找到了躺在架子上的何茂生。
何茂生在当地医院修养了一周多好转得很快,再见吴华福等人时再次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并且直言愿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财给吴华福,以感激对方的救命恩情。
但吴华福拒绝了何茂生的钱财,表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来江西也只是为了做进山采香料去卖,那天不管是谁,他遇到了都会救的,在那种大山深处,没人管的话是真的会死。
何茂生表示自己很佩服吴华福等人的热心肠,但无论如何下次再见请让自己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殊不知,这一别,再次见面竟然是20多年以后。
1988年,有关某军飞行员在执行任务途中意外坠落大山深处,幸得当地采香料的农民救助的新闻在国内铺天盖地,人人都称赞这位农民的乐于助人,也感慨其中的军民一家亲,却没人知道这位好心人的名字。
因为那天,当陈汉忠被派往江西专门采访这一新闻的主角时,吴华福等人早已不见踪迹,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们的视野。等何茂生康复后回到大山时,彼时的棚子也早已无人居住。
就这样,何茂生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失去了联系。
然而,在这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何茂生从未放弃过寻找吴华福。
从江西返回军区后,何茂生一直在寻找着这位救命恩人,他只知道吴华福的姓名,其余的一概不了解。
他时常也怪自己为什么不在养伤的时候多问几句,要是知道得更多,没准可以早点找到恩人。
即使他频繁登报纸、上电视找吴华福,但这位恩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从来没有出现过,当年报道飞行员坠落新闻的陈汉忠见何茂生如此执着,也心生同情,便动用了自己在新闻界的所有人脉帮助这位飞行员。
这一找就是20多年。
直到2015年,吴华福的妻子主动联系上了陈汉忠,这才有了开头时的重逢。
身为吴华福的妻子,她多么希望丈夫可以活下去,但是自己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直到一次无意中看到了报纸上有人在找丈夫,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了电话过去,没想到不久之后军区首长竟然亲自回电,还包揽了丈夫治病的所有费用。
吴华福的妻子是很高兴有人帮自家的,但躺在病床上的吴华福显然是不希望被何茂生找到的,
虽然自己只是一位农民,但一直都坚持帮助人不求回报,如果他想要钱的话,二十年前就该收下何茂生的报答。自己不是不知道何茂生在找自己,但就是不想收他的帮助。
2016年,已经痊愈出院的吴华福在家中突然因病情急剧恶化,肝癌发作去世,何茂生得知消息后痛苦不堪,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吴华福的恩情,这个花费他二十多年去寻找的恩人终于还是离开了人世,而此时仅仅离他们重逢过去了一年而已。
尽管最后以离别结尾,但让吴华福在生命最后阶段和自己年轻时候救下的飞行员待在一起,未必不算是一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