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盘清蒸鱼冒着的白烟,像极了婆婆头顶要炸开的怒气。那天是老王生日,我特意调了课提早回家,在厨房忙活了三个小时。清蒸鲈鱼特意掐着表蒸了8分钟,红烧肉炖得颤颤巍巍,连青菜都摆成了心形——这要是搁电视剧里,怎么着也该配个温馨BGM。
可现实永远比电视剧更狗血。
婆婆掀开纱罩时,那声冷笑像把冰锥子扎在我后颈:"哟,这菜色跟食堂大锅饭似的。"老王他爸打圆场说鱼看着挺鲜,可老太太的炮火已经上膛:"鱼汤都没炖白,青菜蔫得跟老咸菜似的!"
老王埋头扒饭,筷子都快把碗底戳出洞来了。我手心攥着围裙边,指甲在布料上掐出月牙印。结婚三年,这种场景我演练过八百回:微笑、夹菜、说软话。可这次当我把鱼肉夹到婆婆碗里时,她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抄起筷子就朝我脸上招呼。
你们知道最寒心的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是余光瞥见老王喉结动了动,居然继续扒拉那碗白米饭。三年前婚礼上他说"我会永远护着你"时,眼里的光比酒店水晶灯还亮。现在倒好,活像个被焊在椅子上的哑巴机器人。
这三年我试过所有攻略:早上六点起来熬粥,婆婆嫌稠了;买了真丝睡衣送她,说我不懂节俭;就连拖地水渍没干都要被数落半小时。有次我发烧39度,婆婆非说我装病,老王在旁边打哈哈:"妈也是关心你嘛。"
那天半夜我裹着被子发抖,突然想起闺蜜那句话:"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吵架,而是连架都懒得吵了。"
那根压垮骆驼的筷子那根雕花木筷子从我脸上弹到地上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婆婆还在咆哮:"装什么贤惠!指不定心里怎么咒我们老不死呢!"老王他爸拉架的动静,碗碟碰撞声,还有我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混成刺耳的杂音。
我摸着脸冲进卫生间,镜子里右脸浮着道红印子,像盖了个耻辱章。外头传来婆婆拔高的嗓门:"有本事滚回娘家啊!"老王终于出声了,说的却是:"妈您消消气,她不是故意的..."
水龙头开到最大,我盯着哗哗流水突然笑出声——上次这么狼狈还是支教时被熊孩子泼了墨水,可那时我知道放学后孩子们会偷偷塞给我野花。
收拾行李时手抖得拉不上拉链,老王冲进来拽箱子:"至于吗?我妈就这脾气!"他这话像根针,把我这些年的委屈全扎漏了气。
"去年她把我熬的鸡汤倒进马桶,你说老人节省惯了;上个月当众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你说她心急抱孙子;现在都动手了,你还觉得是小事?"我抓起梳妆台上的结婚照,"啪"地扣在箱子里,"老王,沉默就是帮凶!"
他愣在原地,可能没想到温顺了三年的兔子会咬人。我拖着箱子出门时,听见婆婆在客厅冷笑:"走了就别回来!"深夜的风刮得脸生疼,但比不过心里那个窟窿漏风。
民政局前的对峙第二天我在医院开伤情证明时,护士小姐姐边写边叹气:"这年头家暴都能组团了?"诊断书上"面部软组织挫伤"几个字,像盖在婚姻判决书上的红戳。
老王冲到民政局时,西装皱得像腌菜,眼里全是血丝:"你玩真的?!"我把材料拍在桌上:"从今天起,我不是你家的免费保姆、出气筒、生育机器!"
最讽刺的是,结婚证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甜,现在中间却要盖上"注销"的蓝章。工作人员问调解期要不要再考虑,我指着脸上的淤青:"您觉得这需要考虑吗?
老王跪在我家瓷砖上那声闷响,把我妈养的绿萝都震得晃了晃。"房贷我还!新房你挑!以后绝对不让我妈说你半句!"他举着新房认购书像举投降白旗。
我爸抽着烟说了句狠话:"女婿啊,护不住媳妇的男人,连老母鸡都不如——母鸡还知道护崽呢!"老王脸红到脖子根,我突然想起求婚时他手抖得戒指都戴不上,那会的紧张和现在的慌张,倒是如出一辙。
现在我们的新家离婆家隔了半个城,老王学会了换灯泡修马桶,周末我们窝在沙发看剧时,他会突然抱住我说:"那天你拖着箱子走的背影,比我妈砸十套碗都吓人。"
上周婆婆来送土鸡蛋,看见阳台上我种的绣球花开得正艳,嘟囔了句"这花娇气得很"。老王立马接话:"再娇气能有你儿媳妇娇气?我可舍不得她受委屈。"老太太瞪他一眼,转身往我手里塞了罐蜂蜜:"养养嗓子,当老师费嗓子。"
回家路上老王偷偷说,其实婆婆在家练了半个月怎么道歉。我望着车窗外闪过的晚霞,突然觉得婚姻就像这绣球花——想要开得好,既不能泡在苦水里,也不能旱着不理。最重要的是,得有个愿意为你松土施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