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就在医院里陪护，这是我本月以来第二次做陪护了，不过这一次的陪护，我是主导，因为也只有我一个人陪护，想起来月初的时候家里长辈住进医院，我们乌泱泱的去了20多个人，很多病友看到后都很惊讶，惊讶病房里是我们的谁，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陪护。

而此时此刻，病房外就我一个人，买饭，叫护士跟主治医生沟通，送亲人去做手术，我一个人艰难的推着病床等等。其实倒也不累，只是到了深夜，我要回自己家的时候，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大伯，我的内心无比复杂，想着这辈子就算再穷再累，也要生2个孩子。

1.

我先说本月我第一次进医院的事情吧。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大伯给我打电话，说姑姑忽然间晕倒，现在已经送到县里医院，问我能不能赶紧回去一趟。

姑姑是住在乡下，我住在市区，离家200来地，不算是特别远。

大伯在南通，二伯在福州，每一个都离家很远，而姑姑的儿子女儿们都在广州北京，就算是现在回来，路上也需要一段时间。

我算是离家比较近的，于是赶紧请假回了我们县里。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而此刻，icu门口，我们家里人已经来了七八个。

表嫂还有她的孩子来了，二姑三姑也都来了，此刻icu门口，已经来了好几个人，旁边的矿泉水都搬了2箱，看来我还是回来晚了。

此刻的姑父刚刚淡定不久，主治医生一直在问姑父的意见，是在这里动手术，还是去市区大医院，是微创，还是大手术。

姑父呢，已经麻木了，什么也回答不了。

二姑就说“等晚上，晚上她儿子回来，我们商量。”

那医生没说话。

只是说，现在情况没有恶化，但不能拖。

我们都知道。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母亲和妹妹都来了。

大姑和我母亲关系很好很好，听说当年母亲生我的时候，都是大姑在照顾我，毕竟奶奶身体不好，能够顾着自己已经不错了。

我听母亲说，当年她跟我爸相亲的时候，我舅舅是不同意的，一来是家里穷，二来是家里兄弟多，以后容易闹事，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怕以后我母亲生孩子没人照顾，因为奶奶本身就需要人照顾。

那个时候，母亲也动摇了，心里想着，要不就算了。

可这件事被大姑知道了，她就说“只管生，生多少我都给你照顾。”

大伯也说，他也可以照顾（大伯结婚晚，后面有提到。）

母亲说，当年就是听了大伯和大伯的这句话，有了大姑做担保，她才那么放心的生孩子。

也确实如此，别说是我们家，就是二伯家有孩子，大姑和大伯都忙前忙后，没少出力。

甚至有时候二姑也出手帮忙，大姑就觉得二姑委屈，想着办法替她干活。

我们家的这些晚辈，说是在大姑大伯背上长大的，不算是夸张，真的不算夸张。

尤其是大伯，结婚晚，每年从外地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们买新衣服，买书包和文具盒，还给我们买吃的。

我们贪吃，也只有大伯给买吃的，所以到了年底，我们最期待的就是大伯能够从外面回来，因为只要大伯回来，我们就有吃的，还有新衣服穿。

大伯和大姑一样，是真的宠我们这些晚辈。

如今大姑病了，我们都来看了，尤其是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乌泱泱已经来了十几个人。

晚上七点多，姑父让我带着大家出去吃饭，他自己留下来守着。

那个时候大姑在icu里，其实门口不需要有人，但姑父还是要坚持留下来。

或许，看到看不到人无所谓，关键就是不想离开这里吧。

吃过饭，大概是九点多的时候，有人已经开始陆续返程了，毕竟大家有的在市区，有的在旁边市区生活，大家都是有家有院的，也该回去了。

我和母亲留了下来，还有几个堂弟。

晚上，二姑给我们送来了爬爬垫，送来了折叠床和被子，让我们在这睡觉。

夜里十一点多，江河和春霞都回家了。

春霞看到姑父就直接抱上去，哭了起来。

江河比较冷静，问姑父大概什么情况，但此刻的姑父，其实已经是大脑麻木，啥也反应不过来。

我们几个人跟江河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后，他也稳定了很多。

第二天，准备手术。

费用是12万，我们这几家，有的拿了2万，有的拿了1万，没等江河开口，12万已经凑齐了。

大姑是在三楼，我们要去六楼做手术。

等人从icu推出来的一瞬间，我们七八个人都围了上去，每个人都在劝大姑不要慌，不要害怕，就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结束的。

那个时候大姑已经能够睁开眼，就是说话计较吃力。

她说不怕，啥也不怕。

电梯不大，我们进去了几个人，其他的人，都走了楼梯。

2.

手术是夜里七点多开始做的。

下班之后，很多人都过来了，到人被推进手术室后的一个多小时，又来了几个老表和亲戚，我大体看了一眼，有22个人。

那病友看到后就问我们里面是我们的什么人，怎么回来这么多人，乌泱泱的二十多个。

但其实这也只是20来个人，还有好多个没有回得来的人。

大概是两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一切顺利。

春霞抱着姑父大哭起来。

江河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二姑很高兴，买了很多吃的拿了过来。

因为我们知道大姑什么时候动手术，都紧张的不行，所以没人吃饭。

做手术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没人知道二姑什么时候下楼去买东西的。

等反应过来，二姑已经给我们分吃的。

这个时候二姑就说“都可以放心了，没啥事，等你们大姑出院了，我请大家吃饭。”

这几天二姑也没怎么睡好觉，也是一直在担心。

我忘记是几天了，大姑从重病区转到了普通区，我们可以随时去看望。

因为大家都离的远，能够经常回县城的不多，也就我们三四个人，而我们也是不能经常回去，都是在周末回去。

不过每次回去，都能够碰到其他人。

大姑恢复的不错，劝我们不要再去看她。

那是三人间，其他的病友家里人也来看望他们的病人，但很多人就说，没有我们家的人多。

说我们是个大家族。

我们确实是个大家族，但对于个人来说，不大，就像大伯。

3.

大伯结婚晚，性格比较闷，只会做事，不会来事。他有两个孩子，一个在读高三，一个在读初中。

关键是，大伯前几年刚离婚，女儿跟了大娘，儿子明明跟了大伯。

不过他们都在南通，据说相距不是很远，甚至有时候明明放了学就去大娘那里吃饭睡觉啥的。

大姑这边刚出院不久，我就接到了大伯的电话。

他不舒服，可能要回市区一趟。

他在南通做了检查，那里的医生建议做手术。

其实在南通做也可以。

但有两个致命的问题。

第一，大伯不识字，人家说医保可以转，但他不会操作，问了别人，没人理他。

第二，动手术，怎么着也要住一个周的医院，严重了可能10天20天的。

明明现在只是个初中生，日常都是靠大伯照顾，而且他还在上学，压根就没有时间去照顾大伯。

最后，大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到老家市区看病。

一来可以报销，二来市区有我在，我可以照顾他。

当我接到电话后，就跟他说尽管回来就行，到时候我带着他去看病，住院的话我可以陪护。

大前天晚上，大伯到了市区，我们简单吃个饭就休息了。

前天早上七点多，我带着大伯来到了市区医院，并找了医生。

当时是上午十一点多，医生看了大伯在南通拍的片子之后，就直接给我们办理了住院，因为这很可能动手术。

等住院之后，我把大伯安顿好就回了家，因为来的时候没有带东西，我回家给大伯带洗漱用品，还带了折叠床已经充电器等等东西。

晚上六点后，我对象下了班，从公司往医院跑，给大伯买了一箱牛奶，还买了很多水果。

大伯却跟我说不用陪护，明天来早一点就行，可能需要手术。

夜里的医院走廊里，很多打地铺的人，也有的住在病床旁边。

我要留下，大伯说没啥事，一直让我走。

几轮讨论下，我还是走了。

只是在关门的一瞬间，我看到大伯一个人躺在床上，而其他的病友身边都有人陪护，我竟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而第二天我才知道，这个病房的人打完针之后都被家里人接走了，他们都是医院附近的人，回家方便。

也就是说，病房里就大伯一个人。

大伯是大腿出了问题，不能很好的走路，他说半夜起床，都是扶着墙走的。

住院的第二天，我留下来陪护。

4.

医生喊了几次，跟我讲病情，跟我说治疗方案，以及各种签字，交钱等等。

对了，大伯是回到了我们省内，但不是我们市区。

这就属于省内跨市看病，医疗报销同样是个问题。

大伯不识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给老家打电话，一遍遍问怎么操作，怎么搞。

下午六点的时候，我们要去做手术。

大伯比较胖，腿不能触地，我找了个轮椅，艰难的把大伯抱到轮椅上，又推着他去手术。

我们在二号楼的五楼，需要去一号楼的三楼做手术，而一号号跟三号楼中间是相距很远，且路不平坦。

我推着大伯去，当时虽然是六点，可依然很热，加上推得比较吃力，我浑身是汗。

好不容易到了手术室门口，告诉我们又要等，在排队。

等我把他推进手术室后，站了大半天的我算是得了一点空，彻底坐下来休息。

2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我刚把人推到了病房里，医生告诉我要出去买一个静脉曲张袜，医院里没有。

昨天的时候也是如此，我出去跑了两趟，都是在买药。

每次回来的时候，大伯都跟我说他刚刚去了厕所。

我一看，那打的点滴已经开始回血。

后来我才知道，为啥我每次给他打热水，他都不想喝。

原来是担心我不在他身边，他上厕所不方便。

那天做完手术，我又出去一趟买东西，这个东西不好买，我跑了很多地方，都是步行，当我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出来一个多小时了。

而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大伯肯定饿了。

我要赶紧回去。

而最可气的来了。

我手机即将没电，也没网（不得不吐槽，苹果手机离开家，啥网都没有。）

最后我给媳妇打电话，让她帮我打个车，这才赶紧回到医院。

等我带着饭到医院的时候，我才发现，媳妇带来的水果，大伯全吃完了。

看来，饿的不行了。

但大伯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第三天我来到医院，大伯去上厕所，其他的病友跟我说昨晚大伯麻药劲儿过去了，疼的翻来覆去，疼的龇牙咧嘴的。

我听了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当时刚出手术室的时候，大伯也说疼的不行，其实他就打了一点点麻药而已。

他没有喊我，也没有跟我说。

估计是怕麻烦我吧。

5.

大伯住院几天，大娘一个电话没打过来，大伯的两个孩子都在读书，也没打电话。

明明，大伯在回来之前，把他送到了大娘那里，让她帮忙照看几天，并留下了2000块钱。

这几天，一直都是我在忙碌着，每天守护着。

忽然想起大姑的事情，再看看其他的病友，我忽然间觉得大伯挺可怜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在市区，如果我也是跑到了天南海北，那大伯该如何是好？

当年，我也觉得自由自在的好，孩子要不要都行。

但现在我的观点发生了改变。

人，至少要有2个孩子。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一个孩子，到时候在医院里照顾4个老人。

那场面，该多无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