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救我而断了腿,我为报恩而嫁给了他,他却后悔了【完结】

圣杰谈情感生活 2025-03-19 17:48:41

宁邺为救我断了腿。

一开始,他说他不悔。

直到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失禁后。

他彻底崩溃。

「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为什么要逞英雄!」

「为什么!」

我答不上来,只能四处寻找为他医治断腿的神医。

没多久,他就纳了外室。

他的外室有孕那天,我被人推下了悬崖。

好在命大,没死成,反而在崖底寻到了为他医腿的最后一味药。

我想,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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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宁邺追在我身后许多年,可我不喜欢他。

直到逆王谋反,掳了我和一众贵女,用来威胁宁家军。

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宁邺从马上跳了下来,丢了兵刃,笑着说。

「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我同你换,我是宁将军的亲儿子,你胁迫我,比她有用多了。」

贼兵冷笑。

「能让宁小将军用自己换的丫头,身份想必贵重的很。」

见贼人不换,宁邺抬脚勾起刚才丢在地上的长剑。

他横握剑柄,一个侧身,又快又狠地刺伤了反贼的眼睛,将我圈到怀里。

寡不敌众,最后,我们被逼下悬崖。

他抓住垂落的藤蔓,紧握我的手。

在呼啸的冷风中,他白着脸,笑得吊儿郎当。

「我在你身后追了六年,都没能让你多看一眼,今晚总行了吧。」

我是京中最端庄最重礼仪的千金。

最不喜欢他这副插科打诨的样子,孟浪轻浮,像个流氓。

如今我却红了眼眶。

「将军舍命救我,若我们都能活着回去,我必以命相酬。」

他笑得肆意,不小心牵动伤口,额头渗出冷汗。

「有你这句话,死路我也走出活路。」

下一秒,藤蔓被上方的贼兵砍断,无数箭矢从空中垂直涌来。

箭锋破空地声音令他脸色一变。

他将我拉在怀里,自己却中了箭。

悬崖下是一条静谧的长河。

我没什么事,他却因为伤口感染高烧不止。

我叫不醒他,只能学着曾在书上看的,烧红匕首,挖出箭头,为他包扎。

艰难地搀扶着他,一步一步顺着河流的走向,朝前慢慢走。

中途他醒来,软了膝盖,倒了下去。

我急忙拉他。

他咧嘴朝我一笑,推了我一把。

「从这里往南方走有镇子,你去找人,带着我走不过去的。」

我稍微权衡,安顿好他,便拼命向南方跑去。

「你等我,我会很快带人来救你。」

跌倒又爬起,可我一刻也不敢停,只恨不能再跑快一些。

后来我才知道,练武之人耳力异于常人。

宁邺醒来,是因为听见了不远处追来的马蹄声。

最后,我搬来了救兵,他却被俘虏了。

贼兵打断了他一条腿。

惊才绝艳名满京城的小将军就此陨落。

只剩下一个瘸子,在滚滚红尘里日夜煎熬。

2

我为宁邺寻遍了大夫,不光是我,还有我的未婚夫,定国公府的小公爷崔如归。

他是皇亲国戚,专程为此进宫求了陛下放太医院医正出宫为宁邺看伤。

我和崔如归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我虽从贼兵手里活着回来,但和宁邺孤男寡女两人在崖底待过,名声到底有了损伤。

国公夫人有了退婚的打算。

见到我时,也不像往常那样热络,反而冷淡下来。

我不想自讨没趣,主动和崔如归提了婚约作罢的事情。

他声音发紧。

「阿玉,若你是不喜欢我了才不想嫁我,这婚退就退了。〕

「可若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旁人的眼光,你就要来和我退婚,这算什么?

「你别作践我们的感情。」

说到最后,他气得眼眶都红了,声音都在发颤。

我不敢看他。

「宁钰是因为我才断了腿,我得负责到底,我和他少不了要见面,你母亲最重名声——」

他压着怒火打断我。

「宁邺救了你,是你的恩人。可他救的,也是我的未婚妻,那他便也是我的恩人,你说,我该不该陪你一起负责。」

他目光灼灼倔强地看着我,势必要一个明确的回答。

「说啊。」

我垂眸,心里五味杂陈,忍着鼻酸点了点头。

「该。」

他这才消了气,哼了声。

「这还差不多。」

3

给宁邺治病的过程并不顺利。

一开始他还配合太医的治疗,到后面发现没有治愈的可能后,性情大变。

他时常砸东西,动辄打骂身边的丫鬟小厮。

整个宁府鸡飞狗跳、苦不堪言。

他母亲和妹妹迁怒我。

「若不是为了救你,宁邺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们家这一代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拿了武状元头名!」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他本该前程似锦,在军营里建一份功业。

甚至或许能在百年之后名垂青史。

如今因我,只能后半生在轮椅上了此残生。

即使下地行走,也会是个瘸子。

他家里人以前每次说这些话时,宁邺都会训斥她们。

「是我自愿的,和她有什么关系,你们住嘴。」

而这一次,宁邺却沉默了。

我知道,他开始后悔了。

4

从宁邺卧室离开的时候,宁邺的妹妹宁媛追了过来。

她没什么好脸色地喊住了我。

她一直都讨厌我,因为她心悦崔如归。

我和崔如归定下婚约那日,她故意装着酒醉,摔死了聘礼上的大雁。

我没恼她,毕竟她损害的也不是我一家的脸面。

自那天后,京中雅集聚会,无声地将她除了名,她再没得到过一张请帖。

明明是崔如归母亲吩咐的,她却恨上了我。

如今,她带着旧怨,开门见山地问责我。

「沈玉,你把我哥害成这样,准备怎么办?」

宁邺这件事,我永远理亏。

「我会寻到为他医腿的药。」

宁媛冷笑,疾言厉色。

「你少来了,太医都说了,我哥这条腿废了,他以后就是个废人了,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问她,也想求得一个痛快。

「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宁媛恶意地盯着我手上的镯子。

这是我和崔如归订婚那日,他母亲从腕上摘下戴在我手上的。

是崔氏主母的象征。

女子尖锐的嗓音,犹如一道霹雳在我眼前炸响。

「我要你嫁给我哥!」

宁媛逼近我,眼神疯狂。

「我哥要不是为了救你会变成这样吗?〕

「他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什么世家贵女不能娶,便是公主他也配得!〕

「如今断了腿,谁还能嫁给他?!你毁了他一辈子,不该负责吗?」

她抓起我的手,死死地盯着我腕上碧绿通透的镯子,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凭什么还能美美地备嫁崔家,凭什么!」

我脸色发白,看着卧室里坐在轮椅上的宁邺。

他也在看着我。

他母亲在他耳边嚷道。

「你如今都这样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原本就是她欠你的,让她嫁给你,也是应该的。」

宁邺抿唇不语。

他母亲怒了。

「你别给我犯蠢,你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高门贵女能嫁你吗?!便是二婚都不会看上你!」

宁媛推了我一把,提高了声音。

「你说话啊,你到底答不答应嫁给我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你家闹,闹的满城皆知,我看崔家还要不要你!」

我没有理会宁媛。

我提着裙摆,绕过宁媛,走回宁邺跟前,蹲下身子,仰头望着他漆黑的眼睛。

「宁邺,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看着我,看了许久。

我们目光交织,各自眼中弥漫着痛苦。

他忽地笑了,那笑意极冷,同我往日见他的笑意都不同。

他挑着眉,恶劣地勾了勾唇。

「对啊,我就是这样想的。〕

「你不是说你愿意以命相酬吗沈玉,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做我的妻。」

他目光阴沉地落在自己断了的那条腿上,慢慢地红了眼眶,指尖发抖,凄哀苍凉抓住了我的手腕。

「沈玉,我很痛苦,也很绝望。〕

「一辈子太长了,你来陪我,好不好?〕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人间炼狱里。」

他泣不成声。

好半晌,我听见自己冰凉的声音。

「好。」

宁邺,我欠你的。

我赔给你就是了。

5

回去的路上,我碰到了崔如归母亲的车乘。

他母亲是专门等我的。

我抚摸着腕上的玉镯,认命般走了上去。

崔夫人眼底乌青,勉强笑了笑,「你来了,坐。」

她亲自为我斟茶,

「阿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比谁都满意你做我的儿媳……〕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只要宁邺一日不痊愈,你就和宁家一日切断不了联系……〕

「我就如归一个孩子,他为了你的事,为了治宁邺的腿,跑出了京城,四处找寻神医。」

带着哭腔的哽咽声响起,崔夫人祈求地望着我,眼底深处是遮不住的埋怨。

「阿玉,我就这一个儿子啊,从未离开过我一天。〕

「如今,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家半月,我不知他生死,也不知他是否吃饱穿暖。〕

「你放过他,放过我们家行不行?」

我低埋下了头,苦涩地笑了声。

「好。」

我拿什么去拒绝一个母亲对自己亲生骨肉的担忧呢。

我摘下了手里的镯子,递还给了她。

就着小几上的纸笔,写下了退婚书。

「夫人只需告诉崔如归,我即将与宁邺订亲,他便会回来。」

崔夫人张了张嘴,下意识道,「你怎能嫁给宁邺!他一个瘸子——」

她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我笑得讽刺,「是啊,为了救我瘸的。」

6

爹娘不许我与宁邺订婚。

「他如今成了瘸子,你何必葬送你自己,你与崔小公爷不是两情相悦吗!」

我说道,「已经退婚了。」

阿爹震怒,发了好一通火,家里一片狼藉。

「您若是不答应,到时候,崔家人闹上门来,您又该如何自处。」

阿爹冷笑,「难道,旁人的议论讥讽比得上我女儿后半辈子吗?」

我跪在阿爹跟前,认命般道,「阿爹,我欠他的。」

阿爹跪下将我搂在怀里,涕泗横流,

「我赔他钱,我养他一辈子,他要什么,阿爹去挣了给他,我只求他放过我的女儿。」

我亦是泪如雨下。

可我们都明白。

是我理亏,我没得选。

7

我和宁邺订婚那日,崔如归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京。

还未来及见我,便被他母亲五花大绑绑了回去。

我始终没有办法和他好好道别。

有那么一刻,我情愿死在逆王造反的那夜。

订婚后,我更加勤勉地四处打听能医治断腿的神医。

每日都会去宁府陪宁邺。

他性情如今反复无常,昨日打扫的丫鬟目光扫过他的断腿,险些被他一剑砍杀。

若不是我来得及时,只怕一条人命就没有了。

今日午后,我陪他用完膳,便在院子里翻阅医书。

再抬眼,他已经没了踪迹。

我吓坏了,慌忙去寻他。

最后,是在宁府后院的演武场上找到的他。

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躲在树后的阴影处,偷看府兵训练。

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他俊美的脸庞落下。

他的周身一团死寂,眼中布满绝望,再没了曾经的神采飞扬。

浓烈的悲怆与愧疚掐住了我的咽喉。

我见过他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纵马长街的轩昂模样。

我知他情愿死在那晚。

也好过如今傲骨尽折形同废人。

隔天我再来时,带了许多兵书。

笑着和他说。

「谁说只有打仗的将军才会被人敬仰,给将军出谋划策的谋士亦会名垂千古啊!〕

「宁邺,我们试试别的路,既然我们都活了下来,那便要好好活下去,是不是?」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伸手接过我手里的书。

在我的目光下,一页一页慢条斯理地撕了个粉碎。

他说,「沈玉,滚出去。」

我没滚,而是蹲下身子,将那些碎纸都捡了起来。

努力地扬起唇角,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些。

又撒娇似的抱怨。

「你干什么啊宁邺,你知不知道这里面很多孤本,都是我向那些老将军借来的。」

可我笑得实在太假太难看,就连撒娇也是带着颤抖。

宁邺僵硬着身子驱使轮椅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紧紧握着手里的纸屑,从脚底蔓延上来的沮丧让我鼻头发酸。

当天夜里,宁邺赶走了所有伺候他的小厮婢女。

夜里,他想如厕,喊不到人来,只能自己下床。

第二日,我推开房门进来时,见到的便是他倒在一滩腥臊的液体里朝我笑。

他满脸涨红,手臂侧脸因为用力青筋直冒,却依旧没能抻着身子站起来。

他的笑声逐渐癫狂。

到后面,他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崩溃质问我。

「为什么是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为什么要逞英雄!

「为什么!」

我闭上眼,稳住颤抖的手,将他扶起。

他一把推开我,嘶吼道,「你滚!滚!」

我的额头撞在绣凳上,磕出了血。

他愣住了,惊慌地朝我爬来,嘴里嗫嚅道。

「阿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

我想温柔地笑笑,可我笑不出来,「先起来吧。」

我扶着他起来,有条不紊地给他换衣服。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样。

「阿玉,对不起。」

「没事。」我机械得仿佛不再是个人。

8

我拖着伤从宁府出来时,碰到了从国公府逃出来的崔如归。

他消瘦狼狈得不成样子。

我一看见他,眼泪便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碍于礼仪。

我唤他,「崔公子。」

他惨白着脸向我走近一步,我便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他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语不成调,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开口说话。

「金陵的陈大夫能医治断腿的病症,但此人行踪不定,我找寻他半月,不曾见到此人。〕

「陛下今日早朝,升你父亲为巡盐御史,不日你全家都要去往金陵上任,到时候你可以好好寻找陈大夫。〕

「阿玉,我在来时,有许多话要和你说,有许多愤怒需要发泄。〕

「可当我见到你时,我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阿玉,你瘦了,等去了金陵,你要好好吃饭。」

我擦着眼泪朝他笑,「好。」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最后眼眶发红苦笑一声,挺着单薄的脊背,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背影萧条凄凉。

我知道,我们就到这里了。

9

宁邺不同意我离开京城去金陵。

他双目猩红,死死抓着我的手,偏执地问我。

「你嫌我恶心是不是,你不想见我是不是?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我的骨头仿佛都要被他捏碎。

「不是,金陵的陈大夫能医治断腿,我去寻他。」

「你骗人!你就是想离开我!」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无力道。

「真的。」

他浑身颤栗,眼里是浓重的不安,见我铁了心要去,他说。

「你我先把婚成了你再去。」

「好。」

成婚的早晚,与如今的我来说,已经毫无分别了。

我同他商议一切从简,他却不听我的,要将昏礼办的无比盛大,还专门邀请了崔如归。

我有些生气,「有必要吗?」

他分毫不让,「有,我要让他知道,现在你是我的了。」

「宁邺,我是个人,不是一个让你争抢的东西!」

他没有反驳我,但依旧一意孤行。

昏礼那日,他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崔如归。

最后,宾客告诉他,崔如归投军去了。

他气得捏碎了杯盏,阴郁地问我。

「你早知道了对吗?」

我说不知道,他不信我。

那天夜里,我险些死在榻上。

到最后,我哭着哀求他。

「别闹了,好吗?〕

「宁邺,我真的很累。」

他捂着我的嘴,不管不顾,眼泪顺着我的眼尾落下。

我难过得快死了。

10

我最终还是坐上了去金陵的马车。

宁邺的母亲和妹妹闹了许久,说我不安分,新婚不过半月就要离开。

甚至,宁邺将我关在了家里。

「阿玉,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宁邺,你不想治腿了吗?」

他自嘲地笑,「我不会好了,你也别想再找借口离开,现在,你是我宁家的宗妇。」

最终,是我拿起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刀刃割破了肌肤。

「要么,让我去金陵找陈大夫。要么,我把这条命赔给你。」

我平静地说,刀却越陷越深,随着鲜血的流下,宁邺气疯了。

「行,你死!我和你一道死。」

我绝望地闭上眼,准备一刀了结这桩恩怨时,他打掉了我手里的匕首。

他手指发抖,「沈玉,你凭什么一死了之?凭什么!

「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还不完,你不准死。」

我背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毫不犹豫朝外走去。

宁邺失声喊道,近乎气急败坏,「沈玉!」

我步履不停,只留下一句话。

「宁邺,我会治好你。」

从京城到金陵,千里之远。

我星夜兼程,一刻也不敢停歇,可终究还是完了。

等我寻到陈大夫时,他已经死了。

我看着陈府门外挂着的白幡,无意识地软了身子,跪倒在地,喉咙一阵血腥气,眼前发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我捂着脸,笑出了眼泪。

我的疯癫模样,惹得诸多人驻足议论。

陈府里出来了一个穿着丧服的少年,面色冷寒地问我。

「你是何人,胆敢在这里造次。」

我朝他笑,他皱眉,「你莫不是个疯子。」

「是啊,我是疯了,我就是个疯子!」

我哈哈大笑,面前天旋地转,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陈府。

那少年一边为我扎针,一边拧眉问我。

「你这是急怒攻心,可不能再大悲大喜了,不然会死人的。」

我偏头看着他,没报什么希望的问他。

「你能医治断腿吗?」

他摇着扇子,「自然,但是——」

「但是什么!」

我眼前一亮,抓住了他的手,亢奋地抓住了他的手,「你说啊!」

他转了转眸子,咳嗽了声。

「你也知道,我师傅是医治断腿的神医,我作为他唯一的弟子,自然是得了他的真传,只是,我还没有亲自医治过,我怕把人医出事,外头也没人信我找我医。」

我松开了他的手,低落起来。

他询问我,「你的腿看起来好好的啊。」

「是我夫君被人打断了腿。」

「这样啊。」

他忽然孟浪地凑近我,近乎诱骗道,「这位小夫人,可爱你的郎君?」

我愣了愣,爱吗?

他继续道,「这世上只有我师傅能医治断腿了,如今他死了,你唯一的希望只有我了。」

微笑着打量我的腿。

「你愿意打断自己的腿,让我为你医治吗?若是我能治好你,自然也能治好其他人。」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我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腿。

若是可以换,我情愿断腿的是我。

「我愿意。」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了出来。

这少年反而怔住了,结巴道,「你就这么爱你的郎君吗?」

我有些病态的笑着说,「我不爱他。〕

「或许我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他心里会好受点。」

少年难以置信的嚷道,「你有病啊!还是你夫君有病啊!」

他替我拔了针,送瘟神似地将我送出了府。

回去后,我着人打听了这个少年。

他叫陈颐,是陈大夫唯一的弟子,生来就能辨别草药。

他十岁就能看诊了,经他手的病没有不好的。

但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自己医治过断了手脚的人。

宁邺的腿,是被反贼用石头砸断的。

我花重金找了个屠夫,砸断了我的腿。

陈颐来时,我身上的汗已经透湿了衣衫。

我哆嗦着唇对他说。

「我知道,你缺一个用来练手的患者,我给你做。」

「姑奶奶!你真是疯子!你不怕疼啊!」

我笑出了声。

疼吗?

疼啊,我疼得撕心裂肺目眦欲裂,我快疼死了。

可比起往后余生每一日的折磨与愧疚,这一时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爹娘知道后,哭昏了过去。

他们醒来后,跪在陈颐跟前,不顾脸面地求他一定要医治好我。

治疗断腿的过程很艰难,也很疼。

但疼着疼着,也就没有感觉了。

宁邺隔几日都会给我来信。

他在信里给我道歉,又说他想我,让我不要生气。

他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想理睬他,碍于道义,还是给他回了信。

得知我短时间内回不去后。

宁邺生了气,可没两天,他又来了信。

和信一起来的,还有许多我爱吃的糕点和京城里时新的服饰。

他在信中说他想我,还说他已不再消沉,如今他已经娶妻,不可再颓废。

他说他听从我的话,开始好好温习兵书,立志当个勇冠三军的谋士。

他在信的最后一行写道。

「阿玉,你说的没错,活下来已然不易,我们都要好好珍惜。〕

「以后,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再也不会自怜自艾喜怒无常,让你为我难过了。」

我握着信的手不住发抖。

陈颐忙跑了过来,对着我扎满针的腿来来回回查看。

「你抖什么?你这腿按理说没知觉了啊!」

我摇了摇头,开心Ṱú⁾道,「我高兴。」

我为宁邺高兴。

我见过他壮志凌云的样子,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回到以前。

他若真能从困厄的环境里走出来,我比谁都高兴。

此后一年,宁邺的信从未断过,每日一封,写他的日常,还寻了许多东西送我。

陈颐自从知道了,我和崔如归还有宁邺之间的事情后,为我治腿的激情有了十成十。

他时常在嘴里念叨宁邺是个小人,等他能把宁邺断腿医好,让我和宁邺和离,去找崔如归。

我笑着说他荒谬。

陈颐见我对着宁邺写的兵法策论反复观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我笑了笑,「喜欢谈不上,但我既然已经和他成婚了,自然也是做好了和他共度一生的准备了。」

「那崔如归怎么办呢?」

「他自然应该有新的人。」

京中来的消息,崔如归在军营里结识了一位女将,两人情投意合,崔夫人甚是满意,马上就要定下婚事了。

我是真的为崔如归高兴。

也为宁邺能振作起来开心。

11

次年开春,陈颐终于在多次失败之后,写出了正确的医腿的方子。

他很高兴,「只要集齐这些药材,剩下的就好办了。」

我迫不及待地给宁邺写信,想告诉他,我已经为他找到了医腿的方子。

却忽然发现,宁邺已经有五日不曾来信了。

我心里忽然慌乱起来。

「会不会是出事了?往日便是生病他也没断过来信。」

陈颐也觉得稀奇。

「是啊,这是怎么了。」

外头传来敲门声,有人撑伞从盛京而来。

是崔如归。

他看着我如今坐躺在床上,犹如废人的模样,久久不语。

也不知怎的,我在面对他时,总是没有底气的。

我只能笑着说,「也没什么,陈颐已经找到了医治的法子,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下地了。」

「嗯。」

他别过了头,虽无声息,我却知道他在哭。

「阿玉,你在这死局里苦苦煎熬,你可知晓,宁邺在京中养了一房外室。〕

「那外室与你生的有七分像,若不是费心寻来,怎么能找得到。〕

「那外室顶着和你相似的容貌,在京中招摇,惹出了许多事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

「宁邺将人疼的跟什么一样,又是置办房屋又是给银票的,如今还让她住进了宁府。」

「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

我自是不信的。

宁邺爱我多年,为我连命都不要,怎会养外室,还把外室养在了府里,让我沦为笑柄。

这太荒唐了。

崔如归从怀里拿出大婚的请柬。

「我要成婚了,阿玉。〕

「有些话,我本不必说,可是阿玉,你总是这样独断专行,这样任性。〕

「无论是和我退婚,还是为他断了腿。〕

「你避着他不和他说,可他已经是你的夫君,这是你自己选的夫君,你为何要瞒着他断了自己的腿?〕

「他若是知晓了,又怎么会好意思找个外室放家里。〕

「很多时候,你都是活该。」

这话里有多少是宣泄当年我退婚的不满,我不得而知。

但我一直都知道。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

自己的处境,也只有自己知道。

我将请柬退还给了他,寻了一方同心佩给他。

「我是去不了了,这就当时我送给你和嫂嫂的新婚礼。」

崔如归捏着盒子的手指发白。

「你为什么不难过?」

我笑了笑,「我为你开心。」

崔如归闻言,不甘离去。

身上背负的责任,已经快要把我耗死。

我哪里还有时间为这种事情难过呢?

难过的事情太多了,生存在第一位,情爱在最后一位。

现在的我,只想自由,毫无负担的活下去。

可这已经是难如天堑了。

一连半月,陈颐见我沉默不语,时常发呆,喊了起来。

「不就是半月没来信吗?你怕什么?你想知道崔如归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我们就去京城看看。〕

「反正现在,就差一味药,就配齐治疗断腿的药材,这味药也只生长在京城。」

我捏着书的手紧了紧,「好。」

越近京城,我反而越畏惧。

好不容易,我才做好和他共度一生的准备。

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宁邺变心的事实。

可当我亲眼看见宁邺在街上为一妍丽女子簪花,眼底笑意温柔。

那女子小腹凸起,已然是有了身孕了。

那一刻,我竟有些难过。

却也由衷的为他开心。

宁邺终于遇到了也能好好爱他的人了。

我拉住了想骂人的陈颐,他推着我朝和他们想悖的方向走去,却在半道上遭遇了刺杀。

又是当初的那处悬崖。

我曾在这里死过一次,如今是第二次。

我拉着陈颐往下跳。

他大喊我不是人,竟要拉他垫背。

直到掉入河里,他呛了几口水,惊喜道,「这是什么!」

他在河边找到了医治断腿的最后一味药。

「天不绝我。」

我想,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12

陈颐给我用完药后,我休养了三个月,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我带着陈颐到了宁府。

宁媛看见我吓了一大跳。

「沈!沈玉!你不是死了吗!」

我笑了笑,「我命大,没死成。」

她脸色古怪,挡住了我的去路。

一向跋扈的她,此时居然有些惊慌。

我指着陈颐,「这是陈大夫,他能治好宁邺的断腿,已经有人治好过了。」

宁媛没法再拦着我了,她着急地跟在我身后。

我快到门前时,她红着脸豁出去般喊了声。

「哥,嫂子回来了。」

屋里的欢声笑语忽然停了下来,门被打开,宁邺坐在轮椅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继而惊喜道,「阿玉,你没死!你回来了!」

我带着陈颐进来,同他温柔的笑了笑。

「是啊,我不光没死,还带回了能为你医治断腿的神医,我厉害吧。〕

「陈大夫已经为旁人治好过了,你只需要乖乖听他的话,三月后就可以行动自如。」

我只当没看见站在宁邺身后的妇人。

她却主动和我说话。

「妾身给夫人行礼了,夫人回来的正好,也能喝妾身的妾室茶了。」

我笑着说,「不急。」

宁邺难堪地对她说,「你先出去吧。」

等人出去后,他同我说,「阿玉,你听我解释。」

我打断他,迫不及待地等着他痊ŧūₖ愈。

「不必解释,你的腿要紧。」

陈颐看完宁邺的腿后,同我说,「他的有点久远了,需要下猛药。」

一连五天,整个宁府都是宁邺的惨叫。

我有些茫然地问陈颐。

「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明明半天都没用到。」

他一边给炉子扇风,一边哎呀呀地说。

「你们俩伤情不一样啊,再说了,医者仁心,我和他无仇无怨的,我能害他吗!

「还不是为了让他早日下地。」

我去看宁邺时,他躺在榻上,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拎起来似的。

浑身颤栗发抖,嘴唇也咬出了血。

他几乎是哭着求我。

「阿玉,不治了,我不治了,好疼,好疼,好疼啊!你让他走!他简直就是个畜生!」

陈颐笑眯眯端着药进来,将我赶了出去。

「宁将军,您可是要上阵杀敌的将军,这点痛算什么!也就再疼个十天半月的罢了。」

宁邺脸颊狰狞地抽了抽。

「大夫,我,我得罪过你吗?」

陈颐提高声音,把那碗比苦胆还苦的药,一勺一勺非常耐心地喂给他喝。

宁邺一边吐,陈颐一边喂。

「你慢慢吐,反正我罐子里多的是。〕

「你可没得罪我,但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大夫,我要好好照顾你,保准你药到病除是不是。」

宁邺整张脸都苦到紧紧皱在一起,陈颐冷笑。

「别停啊,喝啊。」

陈颐站起来,捏着宁邺的下巴,整碗倒了进去。

宁邺难受地眼里布满血丝, 生不如死。

一开始, 宁邺母亲还心疼宁邺,到后面发现的确有效果,也不管了。

还让宁邺忍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宁邺差点疯了,也终于能下地走路了,他的外室也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外室叫念念。

念念隔三岔五就来我面前晃荡。

不是戴着宁邺送的首饰,就是穿着宁邺送的衣裳,好一同显摆。

我咬着糕点,夸她好看。

我高兴啊!

宁邺完全痊愈那日,整个宁府都是一团喜气。

我也喜上眉梢地拿出和离书,递给高兴到流泪的宁邺。

「你的腿我治好了, 我不欠你什么了,我该自由了!」

我激动地说。

宁邺傻了眼, 「什么?」

我眨巴着眼睛,「和离啊。」

他怒道,「我不同意!崔如归都成婚了,你还想嫁给谁!」

我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 拿出了另外一份关于他外室的证词。

「半年前, 你的好念念买凶杀人,将我和陈颐一同推下了悬崖。〕

「你给我和离书, 我将这份证词给你。〕

「大家两厢欢喜, 何乐而不为。」

他咬牙冷冷道,「一个外室罢了,死了就死了, 你休想和离。」

念念抱着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

宁邺的母亲闻言,也跟着拍着桌子。

「你如今腿好了,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 你还要她做什么!」

我带着陈颐离开。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是一定要和你和离的,即使是闹到陛下跟前, 我也要和离。」

三日后,宁邺给我送来了和离书。

我将证词也给了他。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陈颐送出门了。

我抓着这份和离书翻来覆去地看,笑的停不下来。

陈颐抓着一只鸡进来,问我,〔想怎么做,炖汤还是清炒。〕

一抬头, 见我满脸的泪水,吓得松开了鸡。

「你不舍得他啊。」

「什么啊,我是高兴啊!陈颐, 我是高兴啊!」

我大哭了一场, 哭累了, 又笑起来。

往后的人生,都是我自己的了。

我和陈颐回金陵的当天夜里,念念忽然不会说话, 成哑巴了。

爹娘知道我和离后, 亦是落了泪。

阿爹擦着眼泪一个劲地说。

「我儿受苦了。」

他问我以后想做什么。

我满眼喜悦地说。

「以后太长了,但都是我的以后,我可以慢慢来。〕

「但是现在, 我要先去和陈颐上山抓野味了。」

陈颐背着背篓,不耐烦地在门外踱步。

见到我后,没好气地说。

「就你吃的最多!还最磨叽!快走快走!」

「来啦来啦!」我欢快地跟在陈颐身,满脸的雀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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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杰谈情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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