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我三年的军校生涯即将宣告结束。
进入六月份,我和同学们就开始忙了起来。论文答辩、合影留念、物品整理……还有几天就要毕业了,利用业余时间,中队领导组织我们进行了拍照,有全中队的,有区队的,有全班的合影,空气中弥漫令人欣喜且不安的味道。欣喜的是,马上就能拿到毕业证了,这也是对自己三年军校生涯的一个交代;令我极为不安的是,我们毕业时要面临着分配问题。
当时,我唯一的担心是,如果分流到条件较为艰苦的边防团,那就麻烦了,到边防部队,意味着要面临着艰难的生活环境,苦楚自不待言。
那几天里,我心里特别焦灼,担心自己被分到那里,到时回家探亲也不方便。
七月份转眼而至。
在忐忑不安中,我们终于迎来了最为紧张的时刻。
九号那天上午,我们所有面临毕业的学员在中队整装列队,屏息凝神,听被院长政委授权,学院派来的机关干部宣布命令!
军校毕业分配都是面向全军分配,也就是说分配到哪个部队的几率都有,比如说家住东北,有可能分到海南部队。
当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是遵循“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原则,部队战士考入军校的学员,一般毕业之后都回原来的单位,但也不是绝对的!
随着一声声命令的宣布,每一个学员的毕业分配目的地,最终被明确下来。
从那一刻起,大家即将离开朝夕相处三年的军校,奔赴祖国的大江南北,去开启新的人生征程。
我当时在现场,心情特别紧张,心怦怦直跳,仔细倾听着自己的名字,生怕错过了。
在千呼万唤中,我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命令:张春奇,分配到内蒙古28集团军某师某团!
当我听完分配的部队时,我心如刀割,完了,这是一个我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我老家在河北的农村,当时我觉得军校会照顾到个人的实际情况,应该分配到京津冀周围的部队,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被分到遥远的塞外边城内蒙古。
过去,在我心中,觉得“内蒙古”这三个字总是与边疆、偏远和艰苦联系在一起,仿佛一踏入这片土地,便进入了塞外的世界。
尽管当时心情特别沮丧,但军令如山,我只能无条件地服从。
过了几天之后,我和其他军校同学,各自带着介绍信前往分配的部队报到。
那天,我在北京火车站转车时,偶遇了两位同样毕业去报到的同学,听说他们被分配到秦皇岛的部队,这让我羡慕不已。
在交流中,当他们得知我被分配到内蒙古的某团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其中一位同学正是从我分配的师部考进军校的,他对我的部队了如指掌。
他告诉我说:“那里的生活条件无法描述,你要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
听他这样说,我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经过一番周折,我终于抵达了分配的炮兵团。眼前的景象正如那位同学所说,团部坐落在一片农村的洼地中,四周都是农田,最近的乡镇也有六七里远。
当时,团里的住房都是平房,屋内没有暖气,只有一个方形的土炉子。自来水也没有,官兵们需要到别处打水,每个班都有一个水缸储水。
冬天,室外是零下30多度的严寒,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特别难受。
被分配到这样艰苦的部队,我始料未及,毫无心理准备,因此在最初的几个月,心情总是有些低落。
然而,随着对部队官兵的熟悉和对环境的适应,我的情绪逐渐好转。在内蒙服役期间,我领略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丽草原,结识了能歌善舞、热情好客的蒙古牧民,在蒙古包里品尝了香气扑鼻的手扒羊肉和奶茶。
渐渐地,我爱上了这片热情辽阔的土地,过去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我决心在部队干出一番成绩。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我调整心态准备大干一场时,2003年突然传来大裁军的消息,我们部队被裁撤了。面对这一突发情况,我经过慎重考虑,选择了脱下军装转业地方。
如今,转眼间离开部队已20多年,回首往事,感慨万千。如果再让我重新选择,我宁愿选择艰苦边远的地方,因为那里能让人获得与众不同的人生体验,那是难得的人生收获,会受益一生。
感恩一切,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