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禧二年(1206年),当铁木真在斡难河畔被尊为成吉思汗时,临安城内的南宋君臣尚未意识到,这个崛起于漠北的政权将成为他们最顽强的对手。
端平元年(1234年),宋蒙联合灭金后,南宋进军开封、洛阳的举动激怒了窝阔台。但此时的蒙古主力正西征花剌子模,对南宋仅采取间歇性劫掠:嘉熙三年(1239年)成都陷落,淳祐元年(1241年)襄阳被破,蒙军皆弃城北返。直至蒙哥汗即位(1251年),灭宋方成为国策。
宝祐六年(1258年),蒙哥亲率主力攻蜀,却在钓鱼城下殒命。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的汗位之争(1260-1264年),再度为南宋赢得喘息之机。待元朝确立“先取襄阳,浮汉入江”的灭宋方略时,南宋已多坚守了二十年。
江淮流域的水网让蒙古铁骑举步维艰。德祐元年(1275年),元将伯颜在丁家洲之战中击败宋军水师前,蒙古人用了整整四十年才突破长江防线。四川盆地更是天险重重:余玠修筑的钓鱼城、苦竹隘等山城体系,将蒙哥大军阻挡三十六年;直到祥兴二年(1279年),重庆最后一座堡垒才告陷落。
气候差异同样制约着北军。至元十一年(1274年),阿术率军围攻扬州时,元军因暑热瘟疫减员三成。这种“六月师老,兵疲粮尽”的困境,在蒙元南征史上反复出现。
名将孟珙构筑的荆襄防线,曾让窝阔台感叹“南朝有人”。其在江陵城外挖掘的“三海八柜”水利防御体系,使蒙古骑兵无从施展。余玠治蜀期间(1243-1253年),不仅重建钓鱼城,更推行“依山筑城,恃险拒守”战略,将川东打造成立体防御网。
普通军民的血性同样不可忽视:襄阳坚守六年(1267-1273年),樊城破时守将牛富率死士巷战而亡;常州保卫战(1275年)中,两万百姓与守军战至最后一刻。这种“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的气节,延缓了元军推进步伐。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南宋最终虽亡,但其抗元历程揭示了地理环境与战略韧性的深刻关联。当襄阳城头的“宋”字旗落下时,欧亚大陆上最后一个抵抗蒙古帝国的政权,用四十五年写下了冷兵器时代防御战的经典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