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我能力允许,创作一部农村题材的小说,笔下的原型一定少不了充满喜剧色彩的奶奶,老人家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活法,无为而治的治家之道,让人忍俊不禁,深受启发。
奶奶
1972年,父亲高中毕业后,与母亲订婚,按照家乡的风俗,结婚前的农历八月十五和正月十五等节日,要到未来的婆婆家度过。一次,奶奶以大包子接待母亲,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无疑是盛情款待,很高的礼遇。做大包子时,奶奶是主力,母亲是助手。奶奶可能感冒、鼻塞,也可能是个人习惯,一边不时地拧鼻涕,一边认真地捏包子皮。吃饭时,本来“鼻涕包子”让人胃口差,奶奶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看,让人更不好意思吃。在我看来,一方面是奶奶“疼人吃”,再就是有点未来婆婆看未来儿媳妇,越看越欢喜的意思。当年的婆婆大多都这个样。
家乡一角
1980年农历九月初六,爷爷去世后,只有我父亲和大姑成家立业,其他叔叔和姑姑大多未成年。而奶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治家就像治国,奶奶这一点就像汉初的“无为而治”。竟也“熬”到二叔娶亲,几个姑姑陆续出嫁。如今,奶奶子孙兴旺,有2个孙子,3个曾孙,1个曾孙女;3个外孙,4个外甥女,3个曾外孙……
家乡一角
说句实在话,奶奶不疼我这个长孙。我的隔辈爱来自姥娘。也不能怪奶奶,特殊年代,特殊性格,特殊人生。
儿时,我只要到奶奶家,正在吃东西的奶奶,迅速藏在袖子里,其反应速度之快,让我辈望尘莫及。如果是过年,我一进家门,奶奶立即投来警惕的目光,走到哪,跟到哪,生怕有“前科”的我,偷拿桌上的贡品。趁其不备,我拿着贡果就跑,奶奶踮着小脚在后面骂骂咧咧地追,由于追得太急,披头散发,遮住面部,显得狰狞。事后,我则恶作剧般地在奶奶家门口使劲“弹舌”,酷似敲梆子卖豆腐,把奶奶“骗”出来后,笑得肚子疼。
当然了,奶奶也给我过压岁钱,至多一毛钱,皱皱巴巴。即便在那个年代,购买力也有限。三叔贩卖蛋糕,奶奶给我留了拇指大小一块,也不知藏在兜里多长时间,专程给我送来,我则吃得津津有味。用奶奶的话说“多少是个心”。
奶奶时常向村人炫耀娘家人的实力:“我那当兵的兄弟……”奶奶的大哥建国前入伍,二弟是志愿军老战士、四弟也当了多年兵。娘家还有4个侄子,4个侄孙;奶奶姥娘家有个表姐妹,其夫则是特殊年代泰安乃至山东省赫赫有名的某风云人物。
无论谁来奶奶家,老人家始终纹丝不动,基本不打招呼。到邻居家串门也一样,一坐就是半天。
入伍后,我第一次带媳妇见奶奶,正值老人家那棵石榴树到了收获的季节,火红的小灯笼,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晶莹的牙齿,像是欢迎远方的客人到来。奶奶破例热情地打招呼,并让三叔给我媳妇摘石榴,面子之大,实属罕见。是啊!长孙媳妇进门了,一辈子有一辈子的人。长孙媳妇也尽了孝道,奶奶不能自理后,给老人家理发、喂饭……
大姑奶奶在夫家失踪后,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奶奶义愤填膺,细数夫家的不是,表明了娘家老嫂子维护出嫁妹妹利益的坚强态度。
奶奶到了晚年,上半年,会口若悬河,自言自语,两三个人无法与之辩论。凑上前听,老人家喃喃自语“八戒、孙猴子”等《西游记》剧情。往往会说:“自从进了你们孙家的门,一辈子受老少的气……”实际上,子女孝顺,加上奶奶时常炫耀娘家人“当兵兄弟的实力”,没人让她生气,更没有人敢欺负她;下半年,奶奶则判若两人,守口如瓶。
2002年的一天,我在部队服役,平时很少和家里联系的我,一个劲的给家里打电话,预感有什么事情发生。起初,父母隐瞒奶奶远行的消息。直到无意中接电话的村干部说漏了嘴,我才知道老人家去世。不疼我的奶奶远行后,竟然让科学家所说的第六感觉“惊动”了我。我立即给部队领导请假,见奶奶最后一面。至此,晚辈全部来给她送行。亲情连心,真是神奇。从这个角度上说,奶奶有“福”。
奶奶赵树芳,今泰安市徂汶景区化马湾乡窦家庄人,生于1928年农历九月十二日,1945年嫁给小2岁的爷爷,为我们老孙家生育了4儿5女(贤妮姑、新闻叔早夭),是老孙家的功臣。老人家于2002年农历四月初二寿终正寝,享年75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