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为青梅害死了我和腹中的胎儿,重来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

书梦文化 2025-04-23 10:06:30

大昭最受宠的公主死了。

她惨死在镇北王萧聿城的后院中,以风雪掩埋,直至七日后大雪褪去,露出那具冰冻成霜的尸骨,才被人发现公主身亡。

死后,她依旧维持着一手护住高高鼓起的小腹,一手朝院外求救的姿势。

可惜,无人理会她。

她是在风雪之中,与腹中胎儿一起,被活生生冻死的。

意识逐渐消失的那一刻,婉宁悔意蔓延全身。

她心想,她就不该自讨苦吃,爱上那个冷心冷肺的无情男人。

白白牵连她腹中孩子的性命,连来这世界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若有来生,她定不会再纠缠于他……

第一章

“哭什么?赵婉宁,这不是如你所愿么?!”

赵婉宁被脖子上的疼痛给掐醒。

她睁大眼,才发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萧聿城中药的这一天。

前世,她爱慕萧聿城。

初见是在大昭三年一度的秋猎场上。

与她父皇称兄道弟的异姓王萧聿城骑乘入场,他玉冠高束,文武袍勾勒劲壮的腰身,一眼便是人群中最夺目的存在。

后来刺客突袭,挟持了帝王最宠爱的小公主,是萧聿城一箭封喉,将她拦腰护下。

之后,那件墨色披风把她包裹,也将少女一颗爱慕的心尽数带走。

及笄那年,小公主向比自己大九岁的镇北王表明心意。

可一向待她宠爱有加的萧聿城猛然变了脸色,斥责她小姑娘心性,不明依赖与欢喜。

第二日,镇北王更是直接向帝王请封,前往北疆封地。

赵婉宁那时也是倔强,在宫门前跪了一天,终究是让宠爱她的帝王心软,允许她前往北疆。

初到北疆,镇北王府上的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可她在府上一个月,都没有见到萧聿城一面。

于是她脱下那身精致华服,穿上粗布棉衣,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入了军营,成了镇北军中的一名女医。

在军中的第三年,萧聿城被军中内应设计中了药,她主动走进主帅营帐,以身成为他的解药。

翌日,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他的青梅女将姜浅吟撞见,她当即崩溃,红着眼纵马离开军营。

不想路上遭遇敌军埋伏,最后逼至绝境,走投无路后跳下悬崖。

此后,萧聿城便像变了个人。

他与军中弟兄一起为姜浅吟立了一个衣冠冢,为她追封了将军英烈,而后又请旨娶了赵婉宁。

赐婚圣旨抵达北疆的时候,关于婉宁公主的流言也在大昭传开。

说她不知廉耻勾引皇叔,不择手段给萧聿城下药。

害死了大昭第一女将姜浅吟不谈,还利用皇权压迫,强逼萧聿城娶她。

大婚那日,婉宁的肚子已经显怀。

她这段时间都在专心养胎,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绣她的嫁衣。

她也是在大婚之日才知晓,萧聿城,恨她至极。

那日之后,大昭再无明媚得宠的小公主。

只有被关在镇北王府后院日夜受蹉跎的赵婉宁。

成婚三年,婉宁失去了三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不到三个月便夭折后院,府医说因药致孕,哪怕能平安长大恐怕也是个痴呆儿;

第二个孩子,消逝在第四个月时被罚跪;只因那日是姜浅吟的忌日,她不小心打翻给她供奉的酒杯,她被府上丫鬟压着在牌位前跪了三天,血流一地。

最后一个孩子,已经八个月大了。但北疆遇到百年难遇的风雪,府上所有的院落都提前加固防备,独独落下她的。

大雪落了一夜,次日北地便露了日头。

由于北疆百姓早有应付风雪的经验,城中并无多少伤亡。

但赵婉宁与腹中胎儿,却彻底埋葬在那一场风雪之中。

婉宁死后,飘在空中。

她看见萧聿城将死而复生的姜浅吟紧紧地抱在怀里。

府中上上下下也开心至极,觉得王爷得偿所愿,终于向老天爷盼回他心爱之人。

至于被埋葬在风雪里的她,不过是一个从中作梗的恶人。

无人在意。

死了,再好不过。

或许是老天爷垂怜,见她在军中三年也救下不少人,竟然让她重生在萧聿城中药这天!

这一世,她只想做一件事——

成全萧聿城和姜浅吟。

第二章

眼见衣衫就要被萧聿城撕碎,赵婉宁连忙用力把他推开,飞速地跑出营帐。

“宁小大夫,你怎么出来了!王爷情况如何了?”

营帐外围着的都是萧聿城的亲兵,见到婉宁出来,个个面色焦急。

“王爷情况不太好,施针不行,你们速速去请姜副将前来!”

赵婉宁紧紧抓着衣衫,她现在只庆幸北地冬日长,身上穿得厚实。

“情况不好你出来做什么?还要去请他人,不是浪费时间吗!”

“万一耽误了王爷金躯,你一个小小军医,担待得起?”

几个高大的猛汉厉声呵斥,赵婉宁却不肯挪动一步。

好在有人去找姜浅吟,不多时便把人带了过来。

一身劲装的少女翻身下马,停在赵婉宁面前。

她狐疑问:“宁小大夫,你搞什么鬼?你费尽心思成为王爷的贴身军医,不就是想嫁入王府,给自己谋个好前程吗?现在不趁虚而入,反把我叫过来,是何用意?”

风雪压人,赵婉宁仿若又置身于死前的那一天。

绝望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手指紧攥,抬眸看向姜浅吟:“你若再不进去,恐怕里头那个真要出事了。”

话音刚落,营帐内传来一阵隐忍的闷哼声。

姜浅吟脸色一变,一鞭子卷开婉宁,立刻掀开帘子入帐。

不多时,营帐里便传来衣衫撕碎的声音。

听得人面红耳赤。

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尖锐声中,夹杂着物件跌落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可见两人之激烈。

那一声声愉悦的欢好声宛如冰锥落下屋檐,一下下撞击在婉宁心口,刺得血肉模糊。

“你别说,咱们王爷还挺凶猛,听这声音……啧啧。”

“幸好进去的是姜副将,真要把宁小大夫留在里头,以她那小身板,恐怕抬出来就会没了气息,哪里还有富贵享受?”

“……”

耳畔亲兵的荤话也压得婉宁喘不过气。

她像是被抽干了精血,失魂落魄,跌撞着从主帐离开。

泪水在进入自己温暖的营帐时,终究是再无法忍住,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滑出。

起初是压抑的哽咽声,而后放声嚎啕,像是要把两辈子的委屈尽数倾诉。

这一夜,主帅营帐的灯火一夜未歇。

婉宁公主亦一夜未眠。

天亮时,她梳洗干净从军医营帐中走出,借着外出采买药材的马车离开了军营,走进了城中最大的药材铺。

掌柜的瞧见她,立刻红着眼迎了上来:“公主,你怎么……弄成这样?”

赵婉宁知晓自己此刻不太好看,她哭了一夜,双眼红肿。

身上穿的衣服还被姜浅吟一鞭子甩破,现下只随意被她缝了几针,看着就可怜。

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模样。

药铺掌柜的也不是别人,是父皇自小就安排在她身边的女护卫素月,看着护着她长大的人,自然心疼她不过。

但婉宁没时间和她解释倾诉。

死过一次的小公主扑到人怀里,红着眼哽咽:“烦请素姨传信父皇,我要回京!”

第三章

“好好好,公主您终于想通了!”

素月看着自己护着长大的小公主被蹉跎成如今模样,心痛不已,也跟着红了双眼。

“陛下早就说过,镇北王非你良配。若非公主执着,哪里会吃这些苦头。不过幸好,公主醒悟及时。待您回京,让陛下亲自替您物色一位好驸马,届时在京都有陛下撑腰,绝不会再让公主您受半点委屈。”

这番话让婉宁本就红肿的眼睛又一次溢满了泪水。

前世她来北疆之前,父皇也这样劝过自己。

可她非但不听,还在宫门前跪地求来恩典,跑到北疆蹉跎了一生。

至死都没再见到她父皇一面。

赵婉宁攥紧了手,扯出一抹笑。

“是我从前不懂事,让父皇担忧,往后再也不会了。”

往后,她不会再执着萧聿城。

也再不敢了……

*

从医馆出来后,婉宁又乘着马车回到军营。

她在军营里的身份是登记在册的,断不能就这样跟着素月回京。

即便要离开北疆,也得把手上的事情都处理好,将伤患都处置妥当。

此外,还有一桩边关要事需告知父皇。

婉宁信得过的人只有素月,是以她提笔一封,让素月立刻带回京。

她只需再等一等。

等爱她的人来接她……回家。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离开,婉宁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终于露出一道浅浅的笑容。

可当她掀开营帐的帘子走入,正好就与坐在其中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萧聿城披着中衣,露出有一道伤痕的腹部,视线往上,便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

上辈子被萧聿城欺凌过无数次的婉宁自然知晓那是什么。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迅速挪开视线:“你怎么会在我的营帐?”

萧聿城眯了眯眸,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目光最后落在她泛红微肿的眼眶上。

他凉凉嗤了声,“宁小大夫作为本王的军医,本王受了伤,来找你包扎不是再正常不过?”

婉宁闻言蹙眉。

她作为萧聿城的军医,包扎这种事情自然常有。

但往日都是把她唤去主帅营帐,鲜少有萧聿城来她这里的时候。

不过婉宁到底什么都没有问,只默默地拿出药箱,过来替萧聿城换药。

男人腰腹被细作划了一刀,血肉模糊,加上昨晚他用力过猛,此刻伤口又添了几分狰狞,沾血的绷带取下后,显得十分可怖。

放在婉宁刚到军营时,定会被吓得手抖落泪。

但如今,她再无半点胆怯。

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时,萧聿城又冷声开了嗓:“昨夜发生的事情,想来宁小大夫也听说了。本王已经传下去,不日将迎娶浅吟。你既还在军中,从前那种荒唐的话,不要再说。”

婉宁垂眸,平静回复:“我知道了,小皇叔。”

小皇叔三个字出来的一瞬间,听得萧聿城格外的不习惯。

他低眸深深看了一眼跟前的小姑娘。

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只记得在京都时,小公主总喜欢赖在镇北王府,甜甜地喊他‘小皇叔’。

到后来,她有了别的心思,对他便是各种称呼,总归不肯再叫那句皇叔。

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营帐的帘子又被掀开,将他们之间诡异的平静打破。

“阿城,我行李已经搬来了,你和宁小大夫说了没有?”

萧聿城回神,立刻将婉宁推开,起身朝姜浅吟走去,“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差人去搬吗?”

温柔的话音落下,扭头看向被推跪在地上的婉宁时,嗓音顿时冷厉。

“你这间营帐离主帅营帐最近,往后就让浅吟住这里,立刻把你的东西收拾出来,搬到军医营帐那边去。”

姜浅吟靠在萧聿城怀里,软着嗓音道:“阿城,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宁小大夫都在这里待了快三年……要不,我还是住原来的营帐吧。”

她说着就要离开,却被萧聿城勾住细腰。

“往后你就是镇北王妃,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若非你我还未成婚,本王就要让你搬到主帅营帐的。”

他温声安抚完姜浅吟,才施舍婉宁一个冰凉的目光。

“至于宁小大夫,总归要习惯自己的身份。”

赵婉宁这才明白过来,萧聿城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让她认清,他心里永远不会有她的位置。

是为了让她滚远点,让心上人离他近些。

她压下满口苦涩,拍了拍衣衫起身,“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立刻搬走。”

反正很快,她就要离开。

回到京都,回到父皇身边。

她会离开北疆,永远不会再踏足这里。

第四章

赵婉宁又搬回她刚来军营的小营帐。

一张床榻周围,堆积着气味难闻的药材,还有角落里等人浣洗的纱布。

婉宁还记得自己刚来军营时有多嫌弃,她缠了萧聿城好久,才终于搬去了主帅隔壁的营帐。

如今再搬回来,心境却全然不同。

总归比她上辈子死前住的地方要好。

起码不会让她冻死在风雪之中。

接下来几日,婉宁慢慢将手上的病患都交付出去,每天跟着采药车早出晚归,只等着素月来接她回京。

军营中这几日也热闹的紧。

无论婉宁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萧聿城如何疼爱姜浅吟。

为了能尽快娶到心上人,萧聿城特地选了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一个月后便大婚。

饶是如此,该有的规格一点都不能少。

听说姜家为姜浅吟准备的嫁妆少,萧聿城特地开了私库,抬了108担贵重物件去姜家,当做姜浅吟的嫁妆。

再加上萧聿城给的聘礼,这桩婚事可谓是举世无双。

婉宁只静静听着。

偶尔跟着大家附和几句,祝福王爷王妃恩爱两不凝、相思到白头。

这日,她照旧早早跟着采药车准备离开军营。

可当她踩着凳子就要上马车时,手腕骤然一疼。

萧聿城攥着她的细腕,把她拽到一旁。

“你这几日,在躲本王?”

“皇叔,我没有。”婉宁摇了摇头。

萧聿城黑沉的目光盯着她,步步紧逼。

直至婉宁退无可退,他才冷声开口:“还说没有?身为本王的军医,却每日跟着采药车早出晚归,看到本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还不是在躲着我?”

“为何?就因为本王要娶姜浅吟?”

婉宁连忙摇头,“不是的皇叔,您能娶到心上人,作为晚辈我很替您高兴。婉宁祝福皇叔有情人终成眷属,等您与王妃回京入玉蝶,我定会用心准备一份大礼。”

“皇叔您放心,我已经认清自己的身份,也清楚您不会喜欢我的事实。所以,我已经将皇叔您放下,不会再让你为难的。”

她语气平静地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萧聿城脸色却越来越沉,只觉得这些话格外刺耳。

她已经将他放下?

这大概是他听过最荒唐可笑的话。

“赵婉宁,本王可不吃欲擒故纵这一套!”

“皇叔,我没有!”

“没有?”

萧聿城嗤笑一声,攥着婉宁的手把她丢进营帐。

原本搁置药材的桌上,此刻放着一个木匣子。

婉宁脸色一变。

“你说没有,那还故意把这些书信、画稿留在浅吟的营帐里,惹得她不高兴。你死缠烂打这么多年,从京都追到北疆,突然说放下就放下了,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婉宁看着桌上的木匣子,眼眶酸胀。

那里面放着的是这些年她偷偷写给萧聿城的红笺,还有她偷偷描绘萧聿城的画像。

重生回来,她忘记这份被自己藏在最深处的小木匣。

却不想,竟被萧聿城亲自扔到了自己面前。

她知道自己说放下这种话很可笑,毕竟她从前没少耍这种小聪明,就为了待在他身边。

而跟前的男人又不知道她死过一次,自然会觉得她又在耍把戏。

可她的的确确不敢再喜欢了。

“小皇叔,我是喜欢过你很久。可您和姜副将的婚事已定,我身为公主,还不至于做出抢他人姻缘的事情。”

她红着眼深深看了萧聿城一眼。

随后,把箱子里的纸张全都拿出来,当着萧聿城的面,扔进营帐里的炭火之中!

“赵婉宁!”

火光燃起的刹那,萧聿城含着怒意的嗓音也骤然响起。

第五章

余光映照熊熊烈火,婉宁看到萧聿城的脸色不见喜悦,反而愈加阴沉。

正当婉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时,萧聿城冰冷的语气陡然落下。

“装,继续装!赵婉宁,你给本王记住,无论你耍什么手段,我喜欢的人都只有浅吟!”

充斥怒火的嗓音砸在婉宁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这时,营帐外忽然传来急报。

萧聿城的亲卫传信,说附近一座村庄遭遇蛮夷抢掠,姜浅吟带兵前去,此刻被围困其中,急需支援。

闻言,萧聿城脸色大变。

“赶紧拿上药箱,随本王前去!”他扫了婉宁一眼,而后掀帘疾步离开,像生怕姜浅吟出了什么意外。

营帐内火势未减,婉宁整个人却像在外面的雪地里待了很久。

放在从前,萧聿城从不会让她跟着上战场。

哪怕是战事结束,清扫战场这种事。

一来是她的身份,二来她好歹也是他护着长大的。

谁能保证去了战场会不会出现意外。

是以,这三年她都在军营里,处理那些被抬回来的病患伤势。

这是头一次,他把她带出去。

怕的就是姜浅吟受伤,不能及时得到治疗。

婉宁压下心中酸涩,手脚麻利地把药材准备好。

不管如何,她如今的身份还是军营里的军医,军令如山,她会走完最后一段路的。

因为担心姜浅吟,萧聿城先一步领兵前往村落。

婉宁则跟着萧聿城的亲卫一起。

抵达的时候,蛮夷已经被赶走,将士们正在帮村落的百姓收拾残局。

婉宁没有看到萧聿城,便拎着药箱去替伤患包扎。

只是还没有包扎完一位伤患,就被喊了过去。

说是姜浅吟被蛮夷划了一刀,萧聿城急得不行,点名要军医过去处理。

“快点吧宁小大夫,若是王爷怪罪,咱们都担当不起!”

婉宁本想把这个活儿推给别人,架不住亲卫催促,只好拎着药箱前往。

暖意洋洋的屋内,姜浅吟依偎在萧聿城怀里,见她进来,才缓缓地伸出右手。

纤细的素腕上,只有一道浅浅的擦伤,连丝毫血迹都没有。

婉宁蹙了蹙眉,难以理解这种伤势把她喊进来做什么,外面那些险些断了胳膊的将士不是更需要军医吗?

“我都说了伤势不要紧,都是王爷担忧,非得要宁小大夫来瞧瞧。”

萧聿城见婉宁不动,也沉了嗓:“听不懂人话?”

婉宁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取了药过来给她涂抹伤口。

“嘶~”金疮药洒在姜浅吟伤口上时,她忽地发出隐忍的嗓音。

“很疼?”萧聿城担忧的目光立刻投来,随后不满的嗓音朝婉宁刺去,“你轻一些。”

婉宁看得清他眼底的警告,无非是觉得她在拈酸吃醋,故意对姜浅吟的伤口下手。

她没解释。

因为知道解释也没用。

“好了阿城,你对宁小大夫那么凶做什么?本来就是一点小伤,忍一忍就过去了,你非得这么兴师动众!”

姜浅吟埋在萧聿城怀里,娇嗔说道。

萧聿城满是严肃,“你可是未来的镇北王妃,一点小伤都受不得。”

两人仿佛赵婉宁不存在一般,示弱无人地亲昵。

婉宁此刻只庆幸这伤口小,洒些药粉她便可以离开,不必在这里多忍受折磨。

她火速逃离屋内。

再多待一刻,她只怕要被窒息。

但可惜,有人偏不肯放过她。

就在婉宁把伤患都包扎好,拎着药箱打算跟着队伍回军营时,姜浅吟拦住了她的去路。

“婉宁公主?我可有记错公主身份?”

婉宁眉心微蹙,沉眸看着面前的女人。

镇北军中,除了萧聿城的几个亲卫,没人知晓她的身份。

姜浅吟自幼在北疆长大,又是如何得知?

可没等她开口,对方已经轻笑出声,侵染十足的轻蔑嘲讽。

“大昭国的公主,也不过如此。自甘堕落,又自降身份,跑到这满是男人堆的军营里做个小军医,不觉得丢人吗?”

这番话听得婉宁十分刺耳。

她拧眉,“你不也在军营里,又何必说我。何况,你我都是为了大昭的将士百姓,又何必说这种话?”

姜浅吟笑了,“我与公主可不一样。”

婉宁没理她。

她嘴里的不一样,无非是说自己是女将,而她却是一介什么人都要照顾的军医。

没什么好辩驳的。

她拎着医药箱打算离开,面前的姜浅吟忽然跪下,红着眼哭诉。

“公主,我知晓不该觊觎王爷!你要如何对我都行,千万不要对姜家如何……”

婉宁错愕在原地,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传来萧聿城担忧的声音。

“浅吟!”

萧聿城疾步把姜浅吟扶起,看到僵在原地的赵婉宁后,目光怒意阴沉,抬手就是一掌!

“啪——”

婉宁被打偏了脑袋,双耳嗡嗡作响。

她只觉得四周都变得寂静,只剩萧聿城的怒音响个不停。

“赵婉宁!我就说你最近怎么变得这样安静,原来是在背地里仗势欺人!”

第六章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把婉宁扇倒在地。

她的脸迅速红肿起来,嘴里也溢出一阵铁锈味。

婉宁颤抖着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在触碰到巴掌印的一瞬间,眼泪争先恐后地往下流。

这是前后两辈子,萧聿城第一次扇她巴掌。

她抬起眸,什么都看不清,视线被泪水模糊,只有一道居高临下的身影。

“天呐,宁小大夫竟是婉宁公主?她怎么会出现在北疆的军营里。”

“听说啊,婉宁公主一直觊觎镇北王呢。王爷本来在京都好好的,就是因为她才回到边疆。”

“她若是婉宁公主,那岂不是得叫王爷皇叔?这、这岂不是……”

“真是丢了皇室脸面啊!”

“……”

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婉宁忽然觉得置身于上辈子的婚礼上。

没有任何人的祝福,只有各种冷嘲热讽。

说她不知廉耻给镇北王下了药,大着肚子嫁入王府;

说她不顾世俗伦理,竟然死活要嫁给她父皇的好兄弟;

说她蛇蝎心肠、不择手段,设计害死了萧聿城的心上人……

两世的声音逐渐重合,宛如魔音般在婉宁脑海里嗡嗡作响。

最后,各种密密麻麻的声音都化作萧聿城的怒音,宛若一道惊雷,在婉宁脑海里炸开。

“赵婉宁,向浅吟道歉!”

婉宁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双眸通红。

“我凭什么道歉?”

上辈子是她错了,所以不得好死她认。

可这辈子,她做错了什么?又凭什么去道歉!

剧烈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让她本就单薄的身躯更显摇摇欲坠。

可她没有倒下。

她直直盯着萧聿城,满是倔强:“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没做错的事情,我不会道歉!”

萧聿城怒不可遏:“仗着公主身份欺负人,你还有理了?”

婉宁闻言笑出了声。

她仗着公主身份欺负人?

倘若她要仗势欺人,又何必在军营里隐瞒身份三年。

这三年来她因为身份而受的委屈,还不少吗?

若她真要欺负姜浅吟,至于等到如今!

这些道理显而易见,可惜萧聿城对她偏见颇多,一颗心思也全在姜浅吟身上,根本不会听她解释。

饶是如此,婉宁仍然不肯低头道歉。

她没做过的事情,就不可能低头。

“赵婉宁,你要本王对你军法处置吗!”

萧聿城盯着她红肿的脸,胸口怒意滔天。

他不明白,昔年在他府上被他养得软糯乖巧的小姑娘,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僵持之际,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

“雪崩了!”

“雪崩了,快跑!”

众人往村落的山顶望去,只见山头的白雪宛如倒塌的大山,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走!”

萧聿城拦腰抱起姜浅吟,翻身上马,迅速带领众人撤退。

留给婉宁的,只剩男人的一个背影。

昔年在猎场上把她从箭矢下救下来的高大身影,仿佛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宛若身后奔涌而来的雪山,将她与跑不过雪崩的人们淹没其中……

婉宁仿佛又回到了死前的场景。

刺骨的严寒从外到内,将她慢慢吞噬包裹。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思绪也越来越模糊……

最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七章

再次醒来时,婉宁发现自己躺在了镇北王府中,床边坐着神情严肃的萧聿城。

见她醒来,他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醒了。”

婉宁诧异,他竟会害怕她死了么?

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她好歹也是公主,若是死在北疆,他定然不好向父皇交代。

“一会儿浅吟过来,好好向她道个歉并道谢一番,别再任性胡闹。”

“这次若非你欺负浅吟,耽误了大家行程,也不至于让大家遭遇雪崩。是浅吟在将士面前为你求情,才免了你的处罚,你好好道谢。”

“我知道你对我贼心不死,可赵婉宁,你我身份世俗不容。我不可能喜欢一个比我小九岁的小姑娘,你和我,永远不可能!”

婉宁靠在床上,心中思绪千万。

可到底,化作一句长叹。

“我知晓了,皇叔……”

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如萧聿城所愿,在姜浅吟过来之后,婉宁拖着虚弱的身躯向她道歉又道谢。

他要什么,她都照做。

军营那边萧聿城也说她不用再去了。

如今所有人都知晓她的身份,再加上这次雪崩,折损了几位将士,他们都怪罪到婉宁头上,去了只怕也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甚至军营里还开始传开她的各种不堪……

婉宁没想到,重活一世,她依旧落得名声狼藉的下场。

她现在只祈祷,她的父皇不会怪罪她……

她也期望着,素月能来得快些。

快些把她接回家……

可婉宁到底没等到素月。

她在王府休养了几日,这段时间府上在准备萧聿城和姜浅吟的婚事,没人管她。

婉宁乐得轻松。

可她没想到,在她能到院里走一走的第二天,就被人打晕了。

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被绑到了悬崖边。

另一边,姜浅吟也被同样的姿势绑着。

而他们跟前,站着的是两个提刀的蛮夷人。

婉宁一阵心惊。

她困惑在王府里的自己怎么会和姜浅吟一起被绑到这里……

她也困惑上辈子姜浅吟是如何在这山崖里死而逃生,在她消失的那几年里,她又在哪里……

山谷飒飒的寒风回荡在婉宁耳边。

一个胆大的念头忽然在她脑海里生出——姜浅吟,和这群蛮夷人认识!

可她无法质问,所有说出口的话全都变成了风声。

她发不出声音了!

姜浅吟似乎看出她的困惑,扯出一抹笑:“小公主,不要费劲了。这药效要等到明天才能解,乖乖等着吧。”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在真正的生死面前,他到底会选谁。”

听到这番话,婉宁心里一阵悲凉。

还有什么好选的。

上一次的雪崩,还不够证明的吗?

且上辈子,因为误会姜浅吟的死,他硬是让自己赔了性命。

甚至不止一条。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萧聿城孤身一人出现在悬崖边。

他冷厉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那蛮夷人身上,厉声问:“你们要什么,都可以商量,放了她们!”

“大昭的王爷,我绑她们可不是为了什么。”

萧聿城神情微变,“什么意思?”

蛮夷人将刀贴近两人,“你们大昭杀了我们族中兄弟多人,我听说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子,一个是你护着长大的小公主。你只能救下一个,另外一个……要被我丢下山谷祭奠我的兄弟们!你选吧!”

说完,绑匪手上的绳子微松。

被绑在悬崖的两人眼看着就要坠落见不低的山谷。

姜浅吟被吓得脸色苍白,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但她却哭着给婉宁求情:“阿城,救救小公主吧!我是你的副将,本就该死在蛮夷人手里!你救下小公主,陛下定不会责怪你,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死得其所。”

萧聿城的心瞬间被提起,“放了浅吟!”

答案已经出现了。

绑匪满意地笑了,连故意作出惊吓模样的姜浅吟也松了口气。

她被绑匪放下来,流着眼泪,感动地朝萧聿城慢慢走过去。

可萧聿城却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婉宁。

他以为婉宁会崩溃大哭,会绝望,可她的脸上只有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平静的模样,萧聿城莫名心头发慌。

那张无波无澜的面庞,他像是在哪里见过……

脑海里浮现一张在风雪中冻得苍白的脸,但不等他看清,转瞬即逝。

萧聿城压下心悸,抬了抬手,正要让暗中部署的下属动手。

可动作还未落下,身上忽然一重。

“阿城!我有孕了,我差点以为我和孩子会再也见不到你……”

萧聿城下意识把扑到他怀里的人抱紧。

下一瞬,他瞳孔紧缩。

只见绑着婉宁的绳子被一刀割断,整个人宛如断翅的蝴蝶,在呼啸的寒风中,直直朝着山谷坠落!

“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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