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这辈子啥事最难预料？要我说，就是命运那只看不见的手，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把你推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我叫戚长寿，是咱们沙坪乡畜牧站的技术员。说来也巧，我这名字跟我的职业还挺搭，整天跟着猪啊羊啊打交道，让它们都长得寿实的。那会儿刚改革开放没多久，农村养殖业方兴未艾，我这个给牲口看病配种的差事，倒也忙得不可开交。

记得那是1993年的夏天，烈日当头的天儿，我骑着那辆永久牌28自行车，后座上挂着装精液的保温桶，哼着小曲儿往邻村赵家湾去。听说赵家一头母猪到了发情期，等着我这个"媒人"去帮忙牵线搭桥。

"咿呀——"自行车后座上的保温桶随着土路的颠簸发出声响，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生怕把里头的"宝贝"给颠坏了。这可是从县里良种场拿来的进口大白猪的种，一管子就值老些钱呢。

赵家湾是个偏僻的小山村，房子零零散散地依山而建。我骑到赵大勇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大勇哥！大勇哥在家不？"我一边喊一边把自行车支好。

"诶！来啦，长寿！"赵大勇从猪圈那边探出头来，"快进来歇歇，我给你倒茶去。"

刚要跨进院门，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啊！蛇！救命啊！"声音是从赵家的小茅房那边传来的。

那声音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赵大勇的闺女小芳。她刚高中毕业，在村里小学当代课老师。平日里见我来给猪配种，总是躲着走，害羞得很。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我抄起院子里的竹竿就往茅房跑。赵大勇也慌了神，在后头直喊："长寿！小心点！"

茅房门半开着，我看见小芳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毛巾，一条花斑蛇正从茅房的墙缝里往外游。那会儿农村茅房都是用木板糊的，缝隙不少，蛇钻进来也不稀奇。

"别动！"我大喝一声，举起竹竿就要往蛇身上招呼。谁知那蛇像是受了惊，一个甩尾就朝小芳身上蹿。小芳吓得直往后退，一脚踩空，眼看就要摔进茅坑。

千钧一发之际，我扔了竹竿，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住了小芳的胳膊。那条蛇"嗖"的一下从我们中间游过，钻进了茅房后的草丛。

这一拽不要紧，小芳整个人都扑进了我怀里。她身上还带着水珠，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完澡。我俩都愣住了，一时间谁也没敢动弹。

"小芳！没事吧？"赵大勇的声音把我们惊醒。小芳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处境，"啊"的一声推开我，红着脸跑进了屋。

赵大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看我，又看看茅房，拍着胸脯说："长寿啊，多亏有你在！要不然..."

我摆摆手，心跳还没平复下来。这时候才发现，我那装着精液的保温桶在刚才的慌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倒在地上了...

那天的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赵大勇执意要我留下吃午饭，我推说保温桶摔坏了得赶紧回去交代，匆匆就走了。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小芳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头直打鼓。

"哎呦，可不得了啦！"第二天一大早，我妈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我屋里，"赵家那丫头让你给祸害了！"

我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啥？胡说什么呢？"

"整个沙坪乡都传遍了，说你昨天趁人家姑娘洗澡，故意躲在茅房偷看！这名声可咋整啊！"我妈急得直跺脚。

这消息传得也太离谱了，我气得脸通红："天地良心！是有条蛇......"

"得了吧！"我妈打断我的话，"现在人家赵大勇全家都来了，在堂屋等着呢！"

我慌忙穿上衣服出去，只见赵大勇和他爱人愁眉苦脸地坐在我家堂屋。小芳低着头站在一旁，眼睛都哭肿了。

"长寿啊，"赵大勇开口了，声音沉重，"这事儿闹得......"

我赶紧解释："大勇哥，你是亲眼看见的，明明是......"

"我知道！"赵大勇叹了口气，"但这流言蜚语已经传开了。你也知道咱们农村人的性子，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小芳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了，早上校长都找她谈话了。"

赵大勇媳妇在一旁抹眼泪："我们家小芳名声都让你毁了！这可咋办哪！"

我偷眼看了看小芳，只见她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心里头一阵难受，明明是想救她，却害得她陷入这样的境地。

这时候，我爹突然开口了："依我看啊，这事儿也简单。长寿，你要是个爷们，就把这事儿担起来！"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我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赵大勇一拍大腿，"长寿，你是个好后生，我们家小芳也是个好闺女。你们要是能成，这些个闲言碎语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看着小芳，她的眼睛红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想起昨天她扑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我......"我深吸一口气，"我愿意！"

小芳猛地抬起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就这样，我和小芳订了婚。本来以为这只是为了平息流言，没想到日子久了，我发现小芳温柔贤惠，知书达理，还真让我动了心。每次想起那条蛇，我都觉得它像是老天爷派来的月老，虽然方式有点特别，但确实给我们系上了姻缘线。

结婚那天，我忍不住问小芳："你当时在茅房里，是真的看见蛇了吗？"

小芳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说："那天我听见你来了，慌慌张张去洗澡，谁知道真来了条蛇......"

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啊，这姑娘早就对我有意思了！

现在，我和小芳已经结婚快三十年了。我们有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后来我还当上了乡里的畜牧站站长，小芳也从代课老师熬成了正式教师。每次有人问起我们的姻缘，我就会笑着说："这都得感谢那条神出鬼没的蛇！"

谁能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给猪配种，竟然让我遇见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说，这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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