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机动车主们刚刚又遭遇了当头一棒。
2023年进入最后一个月，西安再次被雾霾笼罩。12月26日晚，西安市重污染天气应急指挥部办公室发布《关于将重污染天气橙色预警升级至红色预警的通知》；紧接着第二天一大早，署名西安市公安局交通管理局的《关于重污染天气I级应急响应期间实施机动车单双号尾号限行交通管理措施的通告》也如约而至。按要求：自12月27日7时至重污染天气I级应急响应措施终止，期间实行重度污染天气单双号限行规定，单号限行尾号1、3、5、7、9，双号限行0、2、4、6、8，新能源车不限行。
《西安市公安局交通管理局关于重污染天气I级应急响应期间实施机动车单双号尾号限行交通管理措施的通告》
眼瞅着就要2024年了，但西安人对雾霾的切肤之痛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毕竟限行要持续到所谓的“重污染天气I级应急响应措施终止”。至于什么时候终止，通知里没提，大家也无从猜测，所以基本可以理解为“限行将持续一段时间”，只要还在限行，人们就会对雾霾更加耿耿于怀。
自从“PM2.5”这个概念出现，全国各地都在“铁腕治霾”，大有与雾霾不共戴天之决心。要治霾，头号目标就是PM2.5，而PM2.5的成因之一就是机动车尾气。鉴于此，多地政府出台的各种“治污减霾”措施中，几乎都有“限行”的字眼，西安也在其内。
对于大众而言，最关键的问题其实不在于限行，而在于：只靠“限行”，到底能有几何“减霾”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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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客观地说，如果只看数据，西安在“治霾”上，确实是做出了一些肉眼可见的成绩的。
12月13日，陕西省生态环境厅在官网上发布了《2023年1～9月全省环境质量状况的函》，官方数据表明：截至今年9月，西安收获156个“优良天”，比2022年同期增加了16天，不过这个数字在全省还是排名垫底。另一方面，重度及以上污染天数则达到了19天，比去年同期增加了12天，与隔壁的难兄难弟咸阳并列陕西第一。
2023年1～9月陕西各市（区）优良天数同期对比
那么，在西安“重度及以上污染”的这19天里，来自汽车尾气的“贡献”又占了多少呢？
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机动车尾气是PM2.5的来源之一，这是没有问题的。尤其是烧柴油的大型车辆，会排放出PM10，如果碰上大雾天气，就会转化为二次颗粒污染物，形成雾霾天气。但是美国人近期的一项研究成果，却在某种程度上给尾气正了名；机动车尾气是雾霾天气的成因，但既非惟一因素，也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从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发布的全球雾霾指数来看，PM2.5污染分布主要集中在北纬20°～40°之间的欧亚大陆和非洲大陆，其中最严重的地区有些出人意料——撒哈拉大沙漠，这种连人影都没一个的地方很显然不可能有什么“汽车尾气”。而那些汽车保有率很高的地区如欧美、日韩等，雾霾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中国的情况也类似：广泛使用汽车的区域中，京津冀、山东等雾霾较为严重，但是长三角、珠三角、成渝地区的污染却相对较小。再具体到西安，近10年间雾霾最严重的是2013年，污染天数达到232天，占全年的接近65%。但是之后随着机动车数量逐年增加，污染天数却再未回到过十年前的“巅峰”。尤其“反直觉”的是2015年，这一年西安市机动车保有量239.41万辆，比2013年的186.21万辆多了50余万辆，但是污染天数仅有109天，还不到2013年的一半。
中国主要城市空气质量分布图
虽然还不能认定机动车尾气完全不必为西安的雾霾负责，但上述数据至少可以表明：PM2.5的严重与否与汽车的多寡并非简单的正比关系，那么，自然也不能简单粗暴地把雾霾天气全部归咎于尾气。
既然这样，限行能否从根本上降低西安PM2.5的污染程度，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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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就在国内各种“限行”之前，曾有相当一部分专家提出：雾霾的主要成因是农村地区烧煤烧木柴产生的大量烟雾。于是根据专家们的宝贵建议，国家不仅以各种“停工令”、“限产令”对各大重污染企业重拳出击，还出台了“禁煤令”，设立“禁煤区”，有些地方甚至连农村的柴火灶都成了被打击的对象，不光农民烧秸秆被禁止，用柴火烧火做饭、烧炕都一起被“连坐”了。
某地的“禁煤区”
至于结果如何，不能说收效甚微，只能说“眯一鸠样”。很多人因为身处“禁烧区”，在大雪纷飞的寒夜里冻得瑟瑟发抖，但窗外的雾霾依旧故我。
这种情况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煤炭、柴火和雾霾的产生有一定联系，但并不占大头。汽车尾气也是类似的情况，化石燃料的广泛使用造成了大气污染，但要让机动车为严重的雾霾天买单，多少也有点冤。
再回到西安，虽然看卫星云图中国整片北方地区都是一片灰扑扑的，但市区和郊区的空气质量也是肉眼可见的有差别。而且同样在陕西，周边的宝鸡、安康等城市的天明显就比西安要蓝。这些都足以说明，雾霾不是连成一片的，而是以各个城市市区为中心。农村烧煤烧柴肯定有污染，但让它为西安雾霾负全责就是强人所难了。想想就能明白：几百年前没有石油和天然气的古代，家家户户几乎都烧煤烧柴，那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多的PM2.5？
所以归根结底，雾霾的产生其实是城市自身的问题。或者说，就是城市化带来的必然结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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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搞清楚西安雾霾严重的根本原因，就得先了解雾霾具体都是由哪些成分构成的。
按定义：悬浮在空气中的灰尘、硫酸、硝酸、有机碳氢化合物等颗粒组成的能造成视觉障碍的气溶胶系统都可以称为“霾”。其中直径小于2.5μm的颗粒物就叫PM2.5，被认为是造成雾霾天气的“罪魁祸首”。
雾霾的源头多种多样，土壤灰尘、燃煤、生物质燃烧、垃圾焚烧、工业污染和二次无机气溶胶、汽车尾气甚至火山喷发都可能带来雾霾。而出现在西安这样的大城市里的雾霾，基本都是多种污染源混合作用形成的。
西安雾霾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西安雾霾的主要元素是粉尘，这其中既有黄土高原上的自然粉尘（比如沙尘暴），还有城市化过程中的化石燃料燃烧、道路运输和建筑建设等等。对付粉尘问题本来不算难，靠风吹其实就能解决大部分的粉尘——说到这里有点黑色幽默，“三北防护林”的建设，固然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沙尘暴这个老大难的问题，却也让西北风彻底歇了菜，再加上西安到处林立的钢筋水泥森林，更使得城区里的粉尘难以通过自然的空气流通扩散。
想不到吧？有时候，“喝西北风”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另一方面，像摊煎饼一样四面八方扩张的城市化，不仅打破了城区和郊区的正常热力环流，还使得地面植被大量减少，空气流动和植物吸附两个清理粉尘的最主要的系统都失灵了，粉尘没处可去，自然就只能待在市区里当雾霾了。
并且相比于大部分北方城市，西安在地理位置上还存在着一个硬伤：北边是黄土高原，南边是秦岭山脉，西安就像窝在一个摇篮的最低点一样，四面八方吹来的粉尘都堆积在西安，这里近乎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黑洞”，再加上近年干燥少雨的天气，空气湿度小，又进一步助推了粉尘在空气中的长期滞留。
关中平原地形图
看吧，各种debuff都堆在一起，你不雾霾，谁还雾霾？
这种地形上的劣势，属于“先天不足”，更不是靠“单双号限行”能解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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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汽车尾气中，硫化物和氮氧化物的比例并不高，尤其像西安这样已经实行“国六”排放标准好几年的地方，油品质量和车辆尾气控制水准在全国范围内都算是领先的，所以就很难理解为什么每次一有雾霾就限行。
就像有人说的：我们开的车是年检合格的，烧的油是符合尾气排放标准的，结果现在你还说雾霾是我们造成的，难道是我们踩油门的动作不对吗？
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弄清了雾霾的成因和源头，才能从做到根治雾霾。通过限制汽车的使用来降低PM2.5，或许可以在短期内看到一点效果，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仍然还是头痛医头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