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张祖葵
记录整理/温暖的时光
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
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
我们用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攀上了层层的山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矿藏……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曲饱含激情的《勘探队员之歌》唱响了大江南北,激励了多少年轻人投身于地质勘探行列,也激励了当年高中毕业的我。
1963年夏,我满怀着做一名地质勘探队员的热望,第一志愿报考北京地质学院石油勘探系。
接到录取通知书时,全家人欣喜若狂,父亲单位补助了60元钱,让我置办行装,买火车票。
北上的火车风驰电掣,将我送到伟大祖国的首都。一下火车,就看到北京地质学院迎新的大红标语,引领我到了学院东二楼,我的地质人生从此开始。
开学伊始,我得知自己的高考成绩名列全班第一,高出第二名60分,展示了南昌五中学子的实力,我欣喜地接受了辅导员委以班长的重任,一当就是5年。
然而,大学的功课并非轻而易举,地质勘探专业有一门基础课,叫《地质构造》,讲授地壳运动后岩石形成的各种立体。
我平时走路都会晕头转向,遑论由地表的岩石露头来推测地下的地质结构。老师的讲课,我听得一头雾水。
每到构造实习,我心里就紧张得发毛,考试勉强及格。5年寒窗,总算笨鸟先飞地学完了全部功课,为奔赴柴达木练就了高飞的双翼。
1964年寒假,记不起哪位同学发起了练习铁脚板的拉练。我积极响应,我们班21位同学报名参加,女生仅有两名。
这天午饭后,我们一行21人,带上干粮,从东校门出发向十三陵挺进,晚上方才到达十三陵水库工地。
夜幕四合,我们在一个工棚里席地而坐,打盹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依然精神抖擞,参观了定陵,下到地下宫殿转了一圈。
返校的路上大家精疲力尽,腿不听使唤,脚腕疼得不行。我们只想歇息,可领队不让大家歇得太久,大约走到清河镇时,高年级的同学闻讯赶来,用自行车接走了几位体弱的同学,我却不甘示弱,和一位吴姓同学相互搀扶着,硬是坚持徒步31个小时,用脚板丈量了210里路。
这样的拉练,在“文革”串联中还有过一次。我和两位同学结成“长征小分队”,从北京徒步到保定,足足走了3天,过了一把“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体验。
这两次都是为我勘探石油练就铁脚板做的准备。
从1966年5月到1968年12月,是“文革”方兴未艾、神州动乱的3年,那是疯狂而荒唐的年代,是虔诚而愚昧的年代,也是我惶恐不安的岁月,我作为“可教育好的子女”,规规矩矩随波逐流,不敢越雷池一步,苦煎苦熬等待毕业分配。
1968年12月,终于翘首盼到了毕业分配。“唯成分论”的流毒渗透到毕业分配方案。
工宣队根据我的“黑五类”家庭出身,将我分配到最艰苦的大西北——青海德令哈尕海,那是地质矿产部第一普查大队队部所在地。
火车一声长鸣,我挥别了北京,踏上了西去的征程。在3天2夜西去的列车上,我的心情异常复杂,既有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也有一种胆怯和惆怅。
由于父亲在江西云山垦殖场挨批斗,我没能回家告别双亲,直接从北京来到高寒缺氧的西宁。
火车到达西宁火车站时正值夕阳西下,在车站附近我找了家旅店住下。那个旅店是男女混睡的大通铺,足有20多人,一股浓烈的羊膻味扑鼻而来,我全无睡意,整整坐了一晚上,心里也不害怕。
第二天,找到了第一普查大队驻西宁的西川联络站。站里的师傅热情地接待了我,并向一普队部发出电报,告知来了大学毕业生。
在西川了解到一普队部在德令哈尕海。德令哈位于柴达木盆地东北边缘,是海西州府所在地。
地处青海省西北部的柴达木,是一个被昆仑山、阿尔金山、祁连山等山脉环抱的封闭盆地,盆地西部已发现了冷湖油田,一普工区在盆地东北部。
第三天,我从西宁坐上了去德令哈的长途汽车,途经日月山,当地流传说,“过了日月山两眼泪不干”,我没有流泪,倒有一种投身新生活的喜悦。傍晚,汽车在黑马河又住了一晚,实际是又坐了一宿。
长途汽车沿着波光浩渺的青海湖畔,从东到西行驶了一个下午不见人烟。我暂时忘记了政治运动的喧嚣和学校武斗的阴影,考虑着这些荒野难道就是石油勘探的处女地?我就一辈子与这荒野为伴?
离开北京的第六天,终于到了人烟稀少的德令哈。又坐上队部的卡车,到了此次西行的终点站——一普驻地尕海。
尕海是个荒无人烟、不宜人居的地方。从此,我头戴铝盔,脚蹬地质鞋,身穿羊皮工作服,当上了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游击队员”。
柴达木盆地位于青藏高原东北部,青海省西北部,大部面积位于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境内,盆地面积近26平方千米。
盆地地质位于青藏高原上,受到青藏高原构造活动的显著影响,盆地内部分布着多个大小盐湖,主要形成硫酸盐型或氯化物型,且具有丰富的钾盐等矿产资源。
在蒙古语中,柴达木即是“盐泽”,这里不仅是盐的世界,而且还有丰富的石油、煤,以及多种金属矿藏,是一座硕大无比的“聚宝盆”。
柴达木盆地纯属高原大陆性气候,干旱无雨,风力强盛,蚀积强烈,气温变化剧烈,常年都是灾害性天气。德令哈,蒙语是金色的世界。
我就在这天苍苍、野茫茫的“金色世界”里,头顶青天,脚踏大地,餐风宿露,干着井队小班地质员的工作,既有创业的巨大艰辛,也有收获的无比喜悦。
虽说,当年地质勘探队员工作条件艰苦,“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但我一直坚持,无怨无悔。
每当工余的夜晚,置身于旷阔的盐碱地,仰望着深邃的夜空,看着闪烁的星星,沐浴着月光的清辉,眺望着伟岸的山影,听着钻井的歌声,回想着自己矢志不移的选择,心中不由回荡出那支激情豪迈的歌:
祖国有石油,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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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那魂牵梦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