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好面子，喜欢摆阔这件事全家人都知道。
这天我向学校申请助学金。
却撞见我妈在和小区人嗑瓜子：“她申请的那几个钱，都不够我一顿饭钱！”
结果第二天，我就被有心人举报，没了助学金。
她愣了：“不就说了几句话吗！至于吗！”
我爸锤着手心吼：“魏淑芬！你要在外面装到什么时候！家都要给你败干净你才肯收手是不是！”
1
我妈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这件事，我们全家人都知道。
我爸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主要工作就是在工地上搬砖。
到她嘴里摇身一变，就成了某某著名地产的工地总监。
我就是一个普通一本的大学生，在她嘴里就成了拿到哈佛录取通知书的高材生。
选择在国内上学，只是因为舍不得家的妈宝女。
妹妹只是一个普通努力的高三生，我妈说她已经考上了西安少年班。
我有好几次都劝妈妈：“妈，咱们做人真实点，咱家是啥情况就是啥情况，吹那些牛在外干啥呢！”
“街里街坊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咱家的情况？”
妈妈白了我一眼，【呸】的一声将瓜子壳吐在我腿上：“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妈妈看我皱眉，伸出手指大力戳我额头骂：“瞅瞅你那头发长，见识短的怂样！”
“出门不要说是我魏淑芬的女儿！”
“丢人玩意！滚一边去！”
我长叹一口气，回到房间学习。
家里条件已经这样了，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我妈炫耀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哎呀，王婶，你有时间来我们家坐坐，老赵的手下给我们送了好多名贵燕窝，几千块一盏呢！”
我扫视着水泥地和四周掉皮的墙面，又看向我和妹妹的上下床，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吃晚饭的时候，爸爸问我：“茜茜啊！你助学金是不是要下来了？”
我扫了一眼妈妈，觉得没什么异常，我才点头回答：“申请表已经交上去了。”
但是我一想到妈妈的性格，不放心地说：
“妈，我后几个月的生活费就都靠这个助学金了。”
“算我求你，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在外面装有钱了，行不？”
妈妈一听，脸色一板，将手里的筷子用力往桌上一甩：“赵茜！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吗！”
爸爸看气氛不对，连忙当和事佬：“茜茜，怎么和妈妈说话呢！”
随后又在妈妈碗里夹了一块肉：“淑芬啊！你也别生气，茜茜说话是有点直，但是那笔钱确实对我们家很重要。”
妈妈咬着唇，身子轻微颤抖，指着爸爸和我：“你们父女俩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就开始污蔑我是吧！”
说完，妈妈气冲冲坐到了沙发上，拍腿大哭：“老天爷！你开开眼啊！把我这个跛脚女人收走吧！”
我闭上眼睛，努力压制自己心里的烦躁，她每次都是这样！
但是她是我妈，我也就只能忍着。
我坐到妈妈的身边，揽着她的肩道歉：“妈，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冤枉你！”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挣开我的手，摸了一把脸，继续喊叫。
直到我发誓说，再也不会冤枉她了，并且保证毕业以后给她买一条金链子，这事才算完。
但是，第二天，我回家拿东西的时候。
撞见我妈和邻居唠嗑：“我真不明白，我们家也不差钱，茜茜申请那个助学金干嘛！”
“那几千块钱，都还不够我一顿饭钱的！”
2
听到她的话，我顿时呆在原地。
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脑子更是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浑身血液一个劲的往脑袋上涌。
我大喊：“妈！！！！你在说什么！”
邻居看我面色惨白，纷纷借口家里有事离开现场。
妈妈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喊：“哎，你们走什么呢？李大姐，不去我家吃盏燕窝吗？”
我扯过我妈的手，一言不发就往家里走。
一到家，我整个人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蹲下身子抱头大哭。
我妈皱眉扯开我的手，不以为然地坐在沙发上指着我骂：“没出息的贱蹄子，你哭啥！有什么好哭的！”
我妈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往我心窝里捅！
我拼命学习、兼职，为的就是能有一天走出这个家！
我在学校里，一天三顿都靠馒头稀饭过日子，好不容易就盼着能评上助学金，日子好过一点。
结果我妈在外面四处炫耀！
一想到，助学金可能泡汤，我哭得更大声了！
爸爸听到我的哭声，披着外套从卧室出来：“怎么了！茜茜，谁欺负你了！”
看着爸爸两鬓斑白的头发，我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一脸严肃问妈妈：“淑芬！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瞎说了！”
妈妈躲避着爸爸眼神，小声说：“我就是随口说了两句。”
“没想到这妮子心眼这么小，提都不能提。”
妈妈说到这里，语气开始硬起来：“她是我生的！我说一下怎么了！”
我的情绪再次崩塌，尖叫起来：“我都和你说了不要说，不要说！”
“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还要去外面吹牛！你是不是要毁掉我你才开心！”
“你为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妈妈看我癫狂的模样，不说话了，坐到沙发上又开始抹眼泪。
这次，我直接喊：“你哭啊，你继续哭啊！你让老天爷把我俩一起收走！”
妈妈被我的话吓一跳，不哭也不说话了。
爸爸听出事情原委，连忙揽着我肩膀安慰：“茜茜，爸向你保证，爸不会再让你妈在外面乱说话了，你别难受了行不？”
“爸一定看好你妈！再说现在结果也没出来不是？”
看着爸爸那张黝黑的脸，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点头同意。
从那天以后，我开始和我妈冷战，我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早点脱离这个家庭！
妈妈再也没有出去和邻居吹牛。
我以为她知道错了，有所收敛了。
直到补助申请结果出来一天，我才知道，像我妈那样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改正自己的毛病！
3
班长在班里公示当天。
念了一圈人的名字，就是没有我的名字。
其中有几名同学的绩点都没有我高。
我不好意思地问班长：“班长。这次的补助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啊？”
班长白我一眼说：“富二代还抢贫困生的名额呢，赵茜，你要点脸吧！”
班长说的话，让我满脸通红，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看着自己泛白的布鞋想：什么时候我成了富二代？
周边同学听到班长的话开始窃窃私语：“天啊！赵茜怎么好意思啊！”
“就是，她妈都说了她家不差钱！她是怎么能厚着脸皮问班长啊！”
听到我妈，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同学。
一瞬间，我全明白了，又是我妈！又是她做的好事！
我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委屈、愤怒填满我整个大脑！
我只觉得所有人讨论的声音，在我的世界里不断放大，再放大！
抬头看着教室里的白灯，明明是一片光明，我却觉得周遭一片黑暗。
我看着自己麻木地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到家后，妈妈跷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对着手机说：
“看你们都是茜茜的同学，我才和你们说的。”
“我们家呀，根本就不差这些钱！”
“茜茜就是被我们宠坏了，才去和有需要的同学争抢那些名额！”
“班长你放心！等茜茜回来了，我好好说她！”
接着班长的声音就响起来：“阿姨真明事理，茜茜有你真的是她福气！”
这句话彻底将我点炸，我像个小钢炮一样上前。
一把抢过我妈的手机，我翻到我妈在同学的社交视频下的装阔留言。
说什么我是富二代，什么家里不差钱，面对同学的质疑，我妈居然说我是为了体验生活！
还说会好好教导我，不会再和抢贫困生名额，甚至还要给贫困生捐钱！
我同学连连都夸她大气，明事理，真善良！
妈妈看我越来越黑的脸，开始辩解：“我就随便说了两句！”
我冷冷的看着她，咬牙切齿问：“大气？明事理？你还要给贫困生捐钱！”
我的胸腔剧烈起伏，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踉跄。
“魏淑芬！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看看我们这个家到底是个什么样！”
妈妈看我一副要晕倒的样子，连忙伸手过来扶我。
我拍开的手，激烈挣扎起来：“滚啊啊啊啊！你别碰我啊啊啊啊！”
我一边挣脱一边用手拍开她。
我好恨！好狠！她为什么是我妈妈！
我抓着她的肩膀不断摇晃，双眼赤红的看着她问：“为什么啊！魏淑芬！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几乎崩溃的嘶吼：“你为什么要毁掉我！为什么啊！！！！”
下班回来的爸爸看到我这副模样，连忙将我们分开。
我看了爸爸一眼，又看了妈妈一眼。
开始又哭又笑，披头散发宛若女鬼。
爸爸当下就猜到了，一脚踹翻椅子指着妈妈吼：“魏淑芬！你非要毁了这个家啊！”
妈妈只是一个劲儿的抹泪：“我还不是为了茜茜！出门在外，有身份才不会被人欺负！”
妈妈的话，气得爸爸不断捶打胸口喊：“造孽啊！造孽啊！”
我麻木的听着妈妈狡辩，不知道怎么才能疏解内心的愤怒，只能一下又一下撞墙，用疼痛减轻我的愤怒。
爸爸一把抱住我劝：“妞妞，妞妞，爸还在，爸给你主持公道！”
“妞妞，没事，有爸呢！”
我顶着额头上的血，看着头发白了一半的爸，内心的委屈找到宣泄，颤抖的喊了一句：“爸！”
爸爸带着我找到辅导员，我看着爸不断鞠躬道歉。
说清事情原委之后，爸爸才拍着我肩膀说：“妞妞，没事了，这段时间你先住在学校里。”
“不回家了哈！”
我红着眼眶点头。
爸爸笑着摸我头：“哭啥，爸还在呢！天塌下来，爸给你顶着！”
辅导员为了保护我，在班群解释了说有人恶作剧假冒我妈在网上散播不实言论，请大家不要相信。
离开妈妈后，我觉得我终于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的经历给我狠狠上了一课，我怕妹妹也遭遇和我一样的事情，忙给她打电话，提醒她这段时间少和妈联系。
高考，是决定我们普通人命运的时候，绝对不能被妈妈影响！
妹妹也没少被妈坑，很认真的答应我：“姐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和妈妈联系。”
6月高考结束后第一天，爸爸就打电话叫我回家，说妹妹出事了。
4
妹妹是一个很努力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学习。
在学校里成绩也是保持着全年前10的名次。
如果高考发挥稳的话，能考一个不错的985。
我一回到家，就看见妹妹坐在火盆旁边。
麻木地将奖状和证书一个个放进火盆里。
爸爸站在旁边不断挠头，连一向泼辣的妈妈也安静下来。
我察觉气氛不对，抢过妹妹的证书着急地问：“娆娆，怎么了？”
妹妹看见我，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继而抓着我的手小声说：
“姐！我完了，我完了！”
“一切都完了！”
我连忙拍着妹妹的背，让她慢慢说。
妹妹在我怀里抽噎：“高考前半个月，班级里突然有流言，说什么我已经通过西安少年班考试。”
“还说我现在参加高考，纯粹是体验生活。”
听到西安少年班，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看向一旁的妈妈。
妈妈依旧低着头，一脸难过。
妹妹抓着我的手继续说：
“我解释了，他们就是不相信，还说我骗人。”
“然后他们就开始孤立我，我的资料经常会莫名消失的不见，桌子里也会出现玩具蛇。”
“我的状态越来越差，压力越来越大。”
“告诉班主任，班主任也只有叫我忍一下，不要被别人影响状态。”
妹妹说到这里，开始嚎啕大哭：“考英语的时候，我涂错了答题卡！”
我一边安抚妹妹：“娆娆别急，结果还没出来，咱还有机会！”
站在一旁的爸也说：“就是娆娆，大不了爸爸再供你一年！别怕！”
妈也过来牵着妹妹的手，哄：“乖女儿，没事哈，咱不读书也是有出路的。”
听到妈妈这么说，我内心有个大胆的猜测。
妈妈很少这么温柔对我们姐妹，甚至觉得我们是女孩子，读书就是浪费钱一度不愿意让们上大学。
是爸爸坚持说，读书可以见见世面，读出来未来会过的好些。
咬着牙供我们俩姐妹继续读。
想起过往种种，我试探地问：“妈，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瞎说了？”
我妈恶狠狠瞪我一眼：“赵茜！我是你妈！不是你仇人！”
“你不要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按！”
“可是你之前就和其他人吹牛，说妹妹考上了少年班！”
话音一出，妹妹看向妈妈的的目光，都带着浓烈的怨恨。
妈妈看了一眼妹妹，立刻低下头，小声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妈妈一边说一边往卧室走。
我却不相信她的话，跟着进了卧室问：“妈，你这次真的没在外乱说吗？”
妈妈听了我的话，回头恶狠狠瞪我一眼，接着双手一推将我推倒在地。
她一边用力捶打自己胸口，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
“老天爷！我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个白眼狼！”
“可怜我辛苦怀胎十月，却被这个白眼狼逼得里外不是人！”
妈妈一边说，一边指着我骂：“赵茜，你良心被狗吃了！要这么对你亲妈！”
听着我妈的哭喊，我心里也泛起酸楚，或许妈真的已经改了。
爸妈抚养我们长大，都不容易，而我，就凭一句话，开始怀疑自己的亲妈，太不是人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快速收回自己的愧疚。
砰的一声，卧室房门被一脚踹开。
爸爸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冲进来。
一把薅起妈妈的胳膊，拽着妈妈就往客厅走。
我深怕爸爸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连忙跟在爸爸身后。
爸爸指着哭泣的妹妹吼：“给娆娆道歉！”
妈妈一把挣脱开我爸，大喊：“我做错什么，你就要我道歉！”
“李军！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在女儿面前丢脸！”
“你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妈妈一边说一边用力捶打着爸爸。
原本跪坐在地的妹妹，摇摇晃晃站起来。
麻木着一张脸，虚弱说：“妈！如果不是我同学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会是你！”
“妈，你为什么啊！”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
妈妈对上我们的视线，咬了下嘴唇，开始撒泼：“你们又开始污蔑我了！是不是！”
妹妹抢在妈妈前一步点开语音，传来一个声音说：“李娆，我真不知道你妈妈是瞎说的，她和我们班很多人都说了，你已经考上了西安少年班。”
妈妈伸手就要夺手机。
却被爸爸当场喝住：“魏淑芬！你到底想干什么！”
妈妈见到这阵势，彻底吓坏了，一会笑一会哭着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说完就直直倒下。
这一下子，把我们都吓坏了。
爸爸连忙背着妈妈赶往最近医院，我和妹妹也紧跟其后。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了好久都没有检查出问题。
最后问清了妈妈为什么会晕倒之后，只说了一句，气火攻心，过一会就能醒了。
医生走吼，爸爸看着病床上的妈妈，叹气说：
“妞妞啊！家里的条件你们也知道，娆娆这件事，咱以后都别在你妈面前提了，行不？”
我和妹妹对视一眼，妹妹不说话咬着唇，眼泪唰唰往下掉。
爸爸伸出黝黑的手牵住妹妹：“娆娆，爸知道，你委屈，但是你看你妈都这样了……”
爸还没有说完，妹妹就打断爸的话：“爸，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爸欣慰的点头。
就在这时，我看见妈的眼皮轻微颤抖了一下。
她在装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