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霸要五十文钱买我家三亩地
我拒绝不卖,一个月被砸了八次家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吗?
地挂给村长,我收拾包袱另谋出路
结果刚到村口就被个重伤的男人赖上
看在脸的份上我好心施于援手,
谁知道却被他赖上了……
1.
我背着包袱站在村口,看着陷入昏迷以后还死死抓着我裙角的俊秀男人陷入沉思。
我试探着去掰他的手指,掰不动,攥得死紧。
试探着拍拍他的脸,滚烫;身上还有汩汩血液往外貌,看样子受了重伤,像村口大爷故事中的被追杀的贼人。
我伸手描摹他的五官,眉毛粗而密,鼻梁高挺且直,唇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苍白,下巴线条分明流畅,更添了几分英勇之气。
“贼人也有模样这般周正的?”
无奈看天,这时候天刚刚蒙蒙亮,还没什么人出来,否则就解释不清了。
本来在村子里的名声就不怎么好,再多一样勾引外男,村民们不得给我沉河。
所以我认命了,揪着他后脖颈的衣服,拖着他一路颠簸的回了家。
费劲的把他扔上床,胸口衣襟变得凌乱,露出里面大片春色。
我取来隔壁张婶给我的一些伤药,人命关天,就不在意男女大防了吧?
绝不是因为我被春色吸引了。
只是解开衣服以后我就再没有欣赏男色的心思了。
刀伤深可见骨,纵横交错,新伤叠旧伤看着格外可怖,一瞬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上药。
这人,身份怕是不简单。
不是亡命之徒,就是官家中人,不论是谁都不是我一个孤女惹得起的,等他醒来,还是要让他快快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伤口包扎好,还给他喂了从他衣服里掉出来的药,再用茶水涂抹在他干裂的唇瓣上,一应事宜完成后,我也累的够呛。
把那条没腿的凳子抽过来垫着,枕着自己胳膊趴在床上休息。
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他能不能活,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咯。
再睁眼,一张放大的俊脸贴上来,吓得我往后一仰,他忙伸手护着我的后脑,却扯到手臂上的伤口,和我摔到一起。
我龇牙咧嘴的扶着腰爬起来,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堂堂八尺的男儿跪坐在地上,对我讨好的笑,本该凌厉的双眼用力睁大,竟无端端透出几分乖巧。
像摇着尾巴的大狼狗。
我伸手把他拽起来,带回床上坐下,而我还坐在那张没腿的凳子上。
“你是谁,年方几何,家住何方?”
“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美色动人,可我也不能为人所误,君王贪恋美色尚且要灭国,更何况我一孤女,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为妙。
“不知道。”他薄唇轻起,本是赏心悦目,吐出来的话却让我大跌眼镜。
“不知道?你怎么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
“不记得了。”
他摇头。
“莫不是因为伤了脑袋所以神志不清了?”
我站起来满屋子的转圈碎碎念。
“不成,这可不成,我绝不能收留一个来路不明之人。”
下定决心要赶人,后背突然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男人把我箍在怀里,我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说话间的气息吹在我脖颈上,痒的我直躲。
我听到他说:“你别不要我。”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的,做饭浣衣打扫下田,我什么都会,你别赶我走。”
热气蒸腾,血液一下冲到头顶,我能感觉到我的理智在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后一丝管控着我的舌头:“不行,万一你带来什么仇人,连累我怎么办?你这一身伤看着就不像什么普通人。”
“那我就尽可能往远处跑,跑到天涯海角去,绝不给你添麻烦。”
2.
我看着坐在床上美美吃饭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答应他了!我居然答应他了!真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我绞尽脑汁的想反悔的理由的时候,小院又有客到访。
“林雁,想好了吗?那三亩地你什么时候卖给我?”
王二狗晃荡着溜达进来,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五十个铜板买我三亩地,你怎么不去抢?”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从我手里拿到田契!”
我深吸一口气,被他那副嘴脸气的胸口疼。
“你一个孤女,自己又侍弄不了那些田地,卖给了我对你也有好处,女人嘛,就适合绣点帕子衣裳什么,下田干活的是,还得是交给男人。”
“要不然,你带着田地嫁个我,成了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他吊儿郎当的说着,还想伸手来摸我的脸。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男人掰着他的手指,扭曲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弯度。
“疼疼疼,松开松开。”
王二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直求他松手。
“田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我立马滚蛋,再也不出现了。”
“让你走了,万一你随便拉扯个人说在这见过我……”
“不不不不,我今天就没来过林雁家,又怎么会在这见过你呢?”
生死关头,王二狗格外上道。
一柄匕首沿着王二狗的脖颈处划过,然后钉在墙上。
“如果被我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杀了你。”
随即松开了他。
王二狗的眼神死死粘在那柄深深扎在墙里的匕首上,咽了口唾沫,疯狂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涕泗横流的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
这才得了一个“滚”字。
他连滚带爬的跑出门外,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男人。
男人身上爆发出的凛冽杀意让我确定,王二狗要是不老实,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这般随意的处置人命。
而且,他虽然狼狈不堪,眉眼间的贵气是藏不住的,还有那衣服,上药的时候我仔细辨认了下,竟是千金难买的蜀锦。
或许,我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麻烦。
他回头,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男人一愣,眉宇间的煞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狗一般的委屈。
那双眼睛含怨带嗔的看了我一眼,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拽下身上的玉佩,走过来硬塞进我手里,又哀怨的看我一眼,负气一样走到院子里,一屁股坐下。
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黑气。
我低头看了看玉佩,触手冰凉,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大约辨认了一下,是个“璟”字。
对,我识字,还是胆大包天的跑到镇上偷学的。
那时候我奶还活着,没分家。
我爹在我奶眼中是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能干活,有体力,可以换钱,还是个畜牲。
大儿子是头一个,谁也休想刻薄了去,小儿子是心头肉,更不能委屈了他。唯有我爹不上不下,任劳任怨。
大儿子下地叫苦连天,所以我爹一个人拾掇着数十亩田,小儿子天生的宰相根苗吃不得苦,嘴里寡淡没油水了还得我爹打猎。
我和娘就过的更苦了,我奶学着高门大户的样子,成天让媳妇天不亮就去站规矩,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都是风雨无阻。
家里鸡下的蛋从来都是喂到两个宝贝孙孙的嘴里,至于我,只能吧唧着嘴想象它的美味。
他们吃的狼吞虎咽,有一次掉在地上些蛋黄屑,我挪过去,拿指头沾了点舔了,被我奶拿着扫把追着打,狂风暴雨一样打在我身上,娘扑过来护着我,也挨了不少下。
那晚是在我爹的沉默和我娘的抽泣中过去的。
我听说,读书人是受尊重的,种庄稼的决不能打了读书人去。
所以我也想念书,可我没有束脩,就趁着娘让我给城里绣楼送帕子的时候,趴在窗口听。
先生教他们念,天地玄黄,宇宙鸿荒,我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学。
但是他们写字的时候,我就无能为力,只得老老实实去送帕子。
有一天,我趴到窗前,却没有听到朗朗读书声,有些失望,跳下来要跑。
门开了,教书的先生走了出来。
我颇为防备的后退,他拿出一张写着字的纸来,一个个指着,给我读。
我只跟读了一遍,就全念了下来,先生眼里透着光亮。
然后他教我写,只教一遍,我就能完完全全记住笔画和顺序,多学几个也不混淆。
他的眼睛更亮了,随后又灭了。
因为我是个女孩。
但即使这样,后来我再去趴他的窗子,那也永远多一张写着字的纸,他在里面教,我在外面学,一晃多年。
所以他把玉佩塞给我是要做什么呢?
我看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生闷气的男人,哑然失笑。
过去拍拍他,他把头转到一边,我再凑过去,又转去另一边。
“我知道,你刚刚打他是为了给我出气,我不应该怕你,伤你的心,嗯?”
我托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你可不可以大方一点,原谅我呢?阿璟?”
他眼睛一亮,还得别别扭扭的低头,说:“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勉勉强强吧。”
3.
他就这么住下了。
正如他所说,扫地浣衣做饭都归他做,甚至还有一份打猎的手艺。
沾他的光,我也算是吃了几顿有油水的饭。
桌椅板凳也被他修好了,王二狗那天可能是被吓破了胆子,再没敢来。
一个小家,一个人也是无端端的空旷,现在莫名多了个人,倒是有了些烟火气。
爹娘死后,我一直是排斥家里的。
从田地里回来,别家炊烟袅袅,欢声笑语,我家黑灯瞎火,寂静无声。
他们都不说来梦里看看我。
或许人间对他们来说也是苦的吧。
我奶死后分家,爹只分到了这间破旧的茅草屋。
就连现在这一亩三分地也是爹拼死拼活打猎才赚来的。
他太着急了,只想着给我攒嫁妆,结果碰上了黑熊,生死搏斗一番,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伤重,家里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也没捞回他的命。
他最后吊着一口气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他一辈子窝囊,对不起我娘,要我好好照顾她,硬是等我点了头,才咽了气。
娘日日夜夜的哭,哭瞎了眼,哭垮了身子,婆母的磋磨,惊天的打击,让她神志不清,她常常死死抓着我的手,指甲嵌进我的肉里,她像看仇人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我: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你爹怎么会死?”
“你要是个儿子,你要是个儿子,我怎么会在婆母面前抬不起头?”
“都怪你,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还不去死?”
我沉默着,由着她骂,由着她打。
后来她清醒了,又会摸着我身上的青紫掉眼泪,说对不起,说怪她没本事,不能给我好日子。
所以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她自杀了。
生生咬断了手腕,满屋子都是刺目的红色。
她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只剩一句冰冷僵硬的尸体,等着我掩埋。
跑遍了村子里的人家,这才凑齐一副棺材钱。
人人都说我可怜无依无靠,人人也都避我不及,生怕我赖上他家。
我知道的,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我仍然会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悄悄掉眼泪,问问爹娘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现在不一样了。
有了他,我家也有袅袅炊烟,也有人说说话,我不是一个人了。
我不在乎他的身份了,只贪图这一晌的温馨。
可是就连他也不见了。
我又被抛下了。
4.
那日我摘果子回来,兴冲冲的想要和他说果子熟了,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摘了最大最红的回来。
进了院子,却没了那道身影。
我不信邪,屋前屋后的找了个遍。
院里,没有。
河边,没有。
我甚至进了他常打猎的山,天都黑了,还是没有。
一身狼狈的回家,迎接我的还是黑灯瞎火的冷清。
我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他不见了。
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留下,他就走了。
和我娘一样。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气咻咻的戳着玉佩。
早知道不救你了,白眼狼。
早知道就抛下你我自己出村子了,这时候也定是找上活计了。
早知道,就硬着心肠赶你走了。
早知道,就不动心了。
5.
我又在村子里住了一个月。
其实我早就应该走了,包袱已经收拾好了,家也打扫干净了,地也托给村长卖了。
但是就是不想离开。
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抱着一丝幻想,幻想他回来找我,怕他找不到我。
怕我离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果然深夜容易让人抑郁,但更抑郁的是我发现我的钱罐见底了。
我拎起包袱拔腿就走,心想就算半夜赶路明天也得进城。
什么男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想男人!赶紧出去找活干吧!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还是那个熟悉的村口,还是那个熟悉的人,还是熟悉的抱大腿方式。
我:“……”
又是带着一身伤。
好消息,这次没晕,坏消息,凑在我耳边说了个地址以后晕了。
还不如直接晕呢。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样扛着个大男人一路去到忠勇候府的。
天光熹微的时候,我敲响了大门,看着门童一脸惊讶,用着最后的力气把玉佩塞给他,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阳光透过窗棂撒进来,一派岁月静好。
对了!阿璟!
我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就往门口跑,大门打开,一位慈祥的嬷嬷站在门口:
“小姐醒了?是否要用膳?”
我来不及回答,一把抓住嬷嬷的袖子:“阿璟呢?他怎么样?”
她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少爷没事,我家主母非常感谢姑娘一路辛劳的把他带回来。”
“您先好好整顿整顿,等恢复好了,主母要当面谢您呢!”
她转而把餐食给我端进来,嘱咐我好好吃,就离开了。
阿璟是忠勇侯府的少爷?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通身的气派就是满身狼狈也遮掩不了的,势必是官宦人家的公子。
嬷嬷说怕我刚醒不好克化,所以只端来写好消化的清粥小菜,不得不说,大户人家的粥都比我做的肉好吃。
我好奇的四处张望,
房间的布置典雅而考究,充满了各种精美的手工艺品。
墙上挂着山水画或花鸟画,画面色彩鲜艳,栩栩如生,为室内增添了几分生机。
窗棂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透射出柔和的阳光,洒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要是都换成银子,得有多少啊?
我晃了晃脑袋,把杂念都甩出去。
该出门跟着嬷嬷一起去见主母了。
温婉贤淑,端庄秀丽。
即使把我所知道的所有的形容女子的美好的词语放在这位夫人身上,都是远远不够的。
宿璟也站在一边,殷殷切切的看我,我避开了他的视线。
夫人召我上前,拉着我的手,距离近了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夸我是个美人胚子,还心地善良。
她旁边的奶包子一样的小女孩直盯着我看,突然上来抱着我的腿不撒手:“姐姐,好看。”
奶娘尴尬的笑着,说这是二小姐,然后把人抱走。
两兄妹一样一样的。
小孩还鲤鱼似的一拱一拱的,嘴里含着要漂亮姐姐抱。
宿璟也试图和我对上视线,可我不理,只顾着和夫人讲话,挑着写田野里的趣事讲了,把人逗的前仰后合。
宿璟见我不搭理他,从怀里又抽出那块玉佩。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