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旭

“都一天了，小马还没有回来，真急人，该不会是遇到不测了吧？”

1941年8月中旬的一天，新四军女战士马紫荆独自一人去执行任务，本来说当天赶回，一天过去了还没有回来。

连长仲国鉴心急如焚，站在驻地外不停地眺望，自言自语。

不久，马紫荆回来了，还带来一支崭新的三八大盖步枪，仲连长立即表扬她，说她立了一大功。

谁知，马紫荆满脸哀伤，泣不成声：“步枪是我爹的，我把他打死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全惊呆了。

马紫荆去执行什么任务，为何会杀死自己的爹？

皖南事变不久，活动于苏南的江南指挥部所属部队及江南人民抗日救国军编为第6师编为新四军第6师，师长兼政委是谭震林将军。

整编后的6师兵多将广，人强马壮，下辖第16旅（旅长罗忠毅兼、政委廖海涛)、第18旅(旅长江渭清、政委温玉成)、江南东路保安司令部(司令员何克希、政委吴仲超)、江南西路保安司令部(司令员韦永义)。全师总兵力6000余人。

左起：罗瑞卿、谭震林

为了应对日军的“扫荡”，谭震林在1941年7月上旬命令主力部队转移到其他地区。

在转移的时候，谭震林留下了少量兵力继续牵制敌人，开展游击战，其中就包括由16旅54团2营5连。

日军一见新四军主力走了，更加嚣张，频繁对我军进行“扫荡”。在持续一个多月的反“扫荡”作战中，5连指战员英勇作战，歼灭不少敌人，让敌人闻风丧胆，但新四军也遭遇了损失。

7月中旬，6师一部他们在常熟地区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包围，出现重大伤亡，一场战斗下来，只有30多人幸存。

经过一个多月的日夜战斗，战士们露宿荒野，忍受饥饿，个个又黑又瘦。

日军仍不罢休，叫嚣要把我军“斩草除根”。

他们在各村不仅建立了哨卡，还设立了瞭望台，收买了不少汉奸，还开出重赏，不停地进行拉网排查，企图将新四军一网打尽。

这天中午，仲国鉴连长带领战士转移，路过雪沟庙附近的庄稼地，打算在此休息一下。

有个50多岁的老乡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仲连长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休息，鬼子把你们包围了。”

仲连长往远处一看，四周果然来了敌人，黄灿灿的一片，那日伪的军装，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显得分外刺眼。

“路上都有敌人，你们赶快向北渡河！”那位老乡说。

仲连长在那个农民的带领下，在岸边找到了一条空船，渡河到了对岸，摆脱了追兵，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16旅旅长罗忠毅

仲连长一数人数，忍不住掉了眼泪——包括自己，自己身边只剩5个人，很多战友长眠在了脚下这块土地。

他眉头紧锁，剩下的人员中，都不同程度受了伤，行动不便，而且枪里都没有子弹了。如果再遇到敌人的话，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黄排长说：“依我看，我们应该派人到团部去，弄过来一批弹药，再申请调拨一挺机枪，跟鬼子痛痛快快地干一场，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女战士马紫荆说：“我觉得那样没有多大作用，我们几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按照你的意思，就别坚持斗争了，向敌人屈服，投降敌人算了。”副班长小蒋反驳道。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常熟雪长区有十几万人口，我们要依靠群众渡过难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大家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把目光投向仲连长。

仲连长刚才一直在思索和倾听，他这时说话了：“小马说得对，我们的情况应该向团长汇报，但是团里的处境也不乐观，不能给上级添麻烦。”

“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跟附近的抗日组织取得联系，找合适的地方先隐蔽下来，躲过敌人搜捕，然后好好养伤，东山再起，向日军复仇。”仲连长说。

仲连长一锤定音，下一步行动有了目标。

新四军女战士（资料图）

那么，谁去和当地组织联系合适呢？仲连长有些犯难。

“连长，让我去吧。”小马自告奋勇。

女战士马紫荆是本地人，又熟悉当地情况，还做过情报工作。别看她只有19岁，但是她精明能干，受伤也最轻，仲连长考虑后，让她前往红纱乡石板村一带寻找当地组织。

这天早上，小马出发了。然而，马紫荆走后一直没有音信。按照路程来说，只要三四个小时就能回来，可是小马去了一天，仍旧没有回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次日黄昏，仍不见小马的身影。大家焦急万分，做出各种猜测。

有人说，小马很可能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敌人，暴露了身份，被捕了。

有人说，小马是不是吓怕了，离开队伍到家里藏起来了。

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意外，也可以理解。

战士小袁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让小马一个女孩子家去执行任务，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应该弄清楚，不然的话，也没交代啊。”

大家赞同他的意见，但他们伤势都比较重，走路很困难，只能干着急。

小袁说：“我的腿没有受伤，我去找小马。”

此时的仲连长如坐针毡，一天了，他一口饭都没有吃，一直为小马的安全担忧。他点头同意，让小袁去找小马。

小袁走了没有半小时，就带着小马回来了。小马不仅安然无恙，手里还多了一支崭新的步枪。

仲连长一见喜出望外，对小马竖起大拇指。

可是，小马脸上却没有胜利的喜悦，而是一脸泪痕，掩饰不住哀伤，哭着说：“我把爹爹打死了。”

由于情绪激动，小马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小马恢复平静后，向连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小马前往红纱乡，到了那里的时候天色已晚，她正想穿过沈市和董浜之间的大路，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子发出“救命”的呼救声，仔细一看，旁边有伪警察骑在一个姑娘身上，伸手去撕人家的衣服。

黄昏的村外，没有人经过，姑娘非常恐惧，也非常无助，不停地呼救，伪警察全然不顾，喘着粗气，继续脱人家的衣服。

小马一见，怒火满腔，打算杀了这个畜生，救出这个姑娘。

她从腰间掏出驳壳枪，打开保险，在男人的后面扣动了扳机。

奇怪的是，子弹并没有射出。

原来这是一把空枪，子弹早打完了。小马没有慌乱，她急中生智，用枪托对着那人的脑袋，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伪警察（资料图）

但那家伙已经发觉身后有人来了，闪身躲过了枪托。好事被人破坏了，他恼羞成怒，一转身将小马抱住。此时两人抱在一起搏斗，都不及辨认对方是谁。

小马是个女孩子，身材苗条，那人气壮如牛，身高马大。两人搏斗，伪警察处于绝对优势，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抱住小马，让她双脚离地，接着又把小马重重地摔在地上。

接着，他一手揪着小马的头发，一手握拳要击打她的太阳穴，这时突然停了下来。小马又蹬又踢，又骂又咬：“你这个畜生，赶紧放开我！”

那人说话了：“你是兰妞？（小马的小名）”

小马一听目瞪口呆，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原来是自己的父亲。

她翻身站起，对父亲怒目而视。她接受不了自己父亲，居然是一个如此丧尽天良的坏人。

就在这时，她脚踢到了一支步枪，那显然是父亲丢在地上的。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步枪。父亲急忙躲闪，喊道：“兰妞，不要，我是你爹，你疯了吗？”

接着，他给女儿跪下，求饶说：“你走了以后，有人说举报你当了新四军，为了免灾，我才当了警察，你爹是一时糊涂啊。”

他本来可以趁机抢夺步枪，但他认为女儿不会真的向他开枪，因此没有动。毕竟他很疼爱女儿的，从小把她当作掌上明珠，对女儿可以说有求必应。

然而他想错了，女儿拿枪的手颤抖了一下，表现出片刻的犹豫，但最终还是对着他扣动了扳机。

当时，马紫荆的大脑一片空白，回到连长身边的时候，她后悔了：“我本来可以教训他一下，不打死他的，但是一想到他为鬼子卖命，我们死了那么多战友，我就……”

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女战士资料图

我们的抗日战士，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同样为人子女，他们投身革命，但也有自己的亲人。当正义与亲情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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