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词曰:闲花匆匆落地,人间无计留春,衔泥紫燕筑巢新,飘然竞夸轻俊。且看庭前槐柳,葱茏亦自成荫,蝉鸣高树曲江滨,喜得薰风解愠。
西江月罢,书接上回。上回书说的是窦如虎被潘洛生骗入刑部大堂,欲以拦路抢劫罪,置窦如虎于死地。
龙展雄见窦如虎进了大堂,便将惊堂木一拍,喝道:“来人!与我把这强盗拿下!”只这一声,两边厢拥上十几个彪形大汉,伸手就来拿窦如虎。
窦如虎此时方才明白,原是让潘洛生骗到这里,不由气往上撞,大吼一声:“哪个敢拿窦如虎老爷?”
这一声犹似半天空里打个霹雳、震得大堂嗡嗡直响。那十几个彪形大汉,原以为这矬子好拿,不料他有这等威风,倒吓了一跳,都有些犹豫,时不敢上前。
龙展雄见众人不敢上前,怕被他跑了,那事情就难办了。于是又一拍惊堂木,嘱道:“你这大胆强徒,竞敢咆哮公堂?快快与我拿下,先打四十板子!”
那十几个彪形大汉见龙大人催促甚急,便又一拥而上,如饿虎扑食一般,七手八脚,便来拉扯。
窦如虎哪听这份邪?只见他将身子往下一矬,一个扫堂腿,咕咚、咕咚倒下一片。也是他在气头上,用劲儿大了点儿,有几个人的踝子骨已被踢碎,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龙展雄见势不妙,遂连拍惊堂木吼道:“反了!反了!还不与我一齐上去,将这贼囚打死!”那些手持红黑大棍的,约有二十多人,听得侍郎大人令下,一齐举棍向窦如虎头上着落。
窦如虎是见过大阵仗的,在番营的万马千军中闯过多少回的,哪把这儿头烂蒜放在眼里?他顺手从衙役手中拽过一条棍来,一招横扫千军,但听噼哩叭啦、吱吱哇哇,就给打倒十几个人,满大堂里鬼哭狼嚎,乱作一片。
那些未被打倒的,见窦如虎如此凶恶,便鬼走鹰飞,各自逃命去了!龙展雄自知弄巧成拙,见势头不对,遂起身往后便走。“狗官!哪里走!”窦如虎提条棍子便朝后追了下来。
“洛生!”龙展雄拼命喊他舅子:“快与我捉住!”边喊边跑。潘洛生此时也傻眼了,但馊主意是他出的,硬着头皮也得迎上去拦住窦如虎。
他把单刀一摆,威吓道:“好强盗,你敢伤害朝廷命官?”说着一刀砍来。窦如虎一见潘洛生,气就不打一处来,遂将身形一闪,躲过钢刀,顺势一招泰山压顶,朝潘洛生头顶砸下。
潘洛生见他使的是木棍,便举刀往上一削,妄图将那木棍削为两段。岂知窦如虎见他举刀来削时,急抽棍拦腰一扫,此招名为横断蓝桥。那潘洛生躲闪不及,只听嘭的一声,正中肋下,但听惨叫一声,登时倒地,口吐鲜血不止。
窦如虎本想再复一棍,送他性命,但又怕龙展雄跑远,所以弃了潘洛生,放开大步来追龙展雄。
龙展雄见势不妙,不敢往家跑,慌慌如惊弓之鸟,竟奔金銮殿跑来。他前脚进了金銮殿,窦如虎后脚跨进来。
镇殿将军马玉不知为何窦如虎追打龙侍郎,急忙拦阻道:“窦将军此是为何?怎可到金銮殿里追打朝廷名官?”窦如虎急道:“你且不要管!”遂将马玉扯向一边,几步追进金銮殿。
此时正值高宗升殿,先是龙侍郎慌慌张张跑进金銮殿.爬上金阶,惊呼:“万岁,救卿性命!”李治顿时一惊,还未待叩问何放,只见窦如虎拎条黑红大棍打进殿来,不觉心下一惊。
暗道:“窦如虎不是随军征西去了么?怎会突然持械闯入金銮殿?难道他疯了不成?”遂喝道:“窦如虎,你持械进殿,意欲何为?”窦如虎这才停步弃棍,朝上叩个头道:“俺给皇上请安了!”
高宗见他还知道叩头朝圣,便知他未曾疯,可能另有他故。于是问道:“你不在西凉随军征杀,跑回长安做什么?”
窦如虎道:“告皇上知道,咱唐军二十万和元帅王玉娘等众将,尽被西凉元帅常昊设计骗入盖儿山,全部人马,都给困在里边了。此时吉凶祸福未知,特奉程总兵之命,前来搬兵啊!”
高宗一闻此语,心中不由一惊。暗道:“倘或我军被困山中,十有八九必然全军覆没,即或发兵去救,也是远水救不得近火。这可不比自己当年被困锁阳城。既有粮草,又有将士,进可攻,退可守,总算坚持了三个月。如今既被困在山中,里无粮草,外无救兵,番军再轮番攻打,用不上三天,就得彻底告败呀!”想到这里急问道:“对松关现在如何?”
“也给五万番军团团围住,皇上若不早早发兵救应,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啊?”高宗顿时哑口无言,暗道:“若对松关一失,番军便可长驱直入了!用不上半月,番军也就兵临城下,大唐江山岂不岌岌可危?”
龙展雄一听,便趁机奏道:“万岁莫虑,想当年我主被番军困在锁阳,仰仗圣上的洪福和运筹帷幄的深谋大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平定西凉。当今江山摇荡之际,更需万岁御驾亲征,到那时三军用命,万民齐心,定能胜得西凉番军,一扫边关迷雾,使天下归心,四方安乐也!”
“嗯?”李治心下明白,如今能征惯战之将士尽被困在盖儿山,朝中唯有老幼不堪者,谁能挂得帅印?此去却恐凶多吉少啊!
这时窦如虎看见龙展雄,遂跳起来揪住他的领口怒道:“你这奸贼,定是与西凉勾搭好了,才出言要骗皇上到对松关去,然后你们再设谋捉了皇上,好平分江山!罢了!今天俺先打死你这奸贼,先除了内患!”说罢举拳便欲打下。
龙展雄慌忙连喊:“万岁救命!”高宗道:“窦将军,不得无礼。”这要是在往常,窦如虎这般搅闹金銮殿,殴打大臣,还不得把他推出午门斩首?今日因窦如虎说的一番话,虽然简单、粗鲁,但正合了高宗的心意。所以只是劝阻,并未责罪。
龙展雄还欲上本,窦如虎道:“皇上,俺在路上捉了一个西凉奸细,却被他府中的一个官儿给放了,还欲问俺一个白日行抢的罪,要打死俺哩。”
高宗心下一震,问道:“此话当真?”窦如虎道:“怎么不真?你问他么。”高宗问龙展雄道:“可有此事?”龙展雄道:“子虚乌有。”窦如虎怒道:“你敢欺骗圣上?那个奸细亲口说是要到长安来找圣上归降纳贡的。”
此时高宗心下倒犯起疑来,窦如虎是个粗鲁、憨愣的将军,从不会说谎。又回想方才窦如虎追龙展雄的情景,以及龙展雄劝他御驾亲征的言词,分明这里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遂让窦如虎把详细情形说了一遍,他还提出武威县都头陈明及白沙镇里正皆可做证。
高宗听着窦如虎说得合情入理,凭他这个简单头脑,绝编不出这样的故事来。于是龙颜作怒,向龙展雄问道:“你有何说?”“这……”
龙展雄知道瞒不过去跪爬半步道:“窦将军所捉的那人,并非西凉使臣,经卑职详审,确实系甘州一商人,来京贩卖生药材,路上被窦将军劫了银两,故为奸细,所以卑职将那莫罗华放了,并欲治窦将军之罪,不料他却大闹公堂,殴打本官……”
高宗道:“你有何凭证,认定那商人不是奸细?又为何轻易放走?”“这……”龙展雄一时无词,头上冒汗,支吾道:“是卑职舅兄所见……”高宗道:“速传你舅兄上殿对证!”
一声旨下,不一时那潘洛生.便被御林军抬到金銮殿上,尚自哼哟不止。龙展雄借故喊冤道:“都是窦将军意欲灭口,才把舅兄打得这般凶狠!”
高宗一摆手,不让龙展雄说下去。问窦如虎:“是他么?”窦如虎道:“正是这小子在马嵬坡劫了奸细。”高宗问潘洛生:“你叫什么名字?”“潘洛生。”“你为何劫持西凉奸细?”
“启奏万岁,那人不是奸细。”“你何以知道?”“他在马上被这个人捆着,见了小人就喊救命,说是被强人劫了银两,是小人一时路见不平,才……”“胡说!”
高宗怒道:“窦将军既是劫了他的银两,为何不将他打死,或丢弃于路,还要驮到长安来?”“这……”潘洛生哆嗦道:“小人就不知道了……”
高宗道:“尔等其中定然有诈!”遂传旨令镇殿将军马玉将龙展雄、潘洛生拿下,交大理寺审理。正是:昔日座上客,今日阶下囚。
镇殿将军马玉将龙展雄,潘洛生拿下,押往大理寺不提。单说高宗皇帝即日便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出兵西凉解围之事。
窦如虎也不管自己身份多高,职位多大,也不顾众大臣谁是几品,该当谁先上本,便叩个头道:“皇上,议论军机大事,恐怕要费些时日,莫如就令俺当了先锋,先带十万人马即日登程,去解盖儿山之危,至于谁当元帅,圣上和各位老大人慢定吧。”
窦如虎虽然不依礼法,但说的确很实在,兵贵神速嘛。高宗遂下旨道:“窦将军言之有理,朕封你为二路征西元帅麾下前部先锋,速带十万兵马,火速开赴西凉。”
窦如虎叩个头道:“谢皇上恩典!”遂领了圣旨,到兵马司拨了十万兵马,当晚便放炮起营,开往西凉去了。连到金銮殿辞行的规矩也免了,更不须什么城门饯行,一心想速速提兵解盖儿山之危。
窦如虎走后,唐高宗也不及为他饯行,继续议论出兵之事。兵部侍郎王建王胜山奏道:“眼下虽有窦将军率十万人马前往,恐怕王元帅及二十万兵马也难以脱身。当今之计,需再选一谋高智广的将军为帅,再提兵十万,开往西凉。若窦先锋能在对松关未陷落之前,赶到关上,我大唐江山非但可以保存,而且进可攻,退可守,不消一年,定可平复西凉。”
五城兵马司总巡尹青尹宏先也奏道:“王侍郎所料极是,下官还有一设想:倘或对松关已失,窦将军必然于甘州和番兵相遇,总可抵挡十日,圣上当速发兵至武威,那里城池坚固,民心亦牢。兵到日即加固城池、深挖堑壕,广备粮草兵器,待窦将军、程将军退下时,再收拢残军败将,凭险拒敌,足可挡住番军。”
高宗依二人所奏,言道:“众卿看谁挂印方妥?”王侍郎奏道:“今有尤俊达之孙尤天泉乃马步三军总教头,此人熟读兵书,深有谋略,且武艺出众,可任元帅之职。”
众大臣皆谓此人得当,高宗遂钦命尤天泉为二路征西兵马大元帅,统兵十万,速往甘州。倘对松关未失,即提兵至对松关安营下寨。
圣旨一下,尤天泉即上了金銮殿,接了印,旗、令、剑,谢过圣恩,到教军场点齐十万军马,二十员战将,刻日兴师,放炮拔营。高宗亲率文武百官,于新仪门为尤元帅及众将士把酒饯行。
尤天泉谢过圣恩,攀鞍上马,督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每西凉而来,暂且不提。再言窦如虎因急于赶到盖儿山,所以催军趱行,日夜兼程。他虽心中没什么韬略,但还知道救兵如救火,一分也迟不得的。只累得三军疲于奔命,一个个叫苦不迭。
窦如虎传下军令,三天歇一站,有违军令者斩首示众。三军虽长途跋涉,历尽辛苦,但哪个敢掉队?都埋怨道:“我们也曾打过仗的,没遇上这等性急的先锋。”
又有人道:“这等没命的奔路,即使到沙场,也都给人当羊宰了!”当然也有老实持重、阅多识广的道:“必是军务紧急,不然先锋官怎会这等催促?兵法说‘兵贵神速’咱们做士兵的也该懂得这点。”
也有人说:“怕是象当年张飞为二兄长关羽报仇,所以一路催促打骂士卒,可是…”又一人道:“且莫这等想,倘若先锋有什么闪失,边关失守,国破家亡啊!”
好容易熬过了三天,才安安稳稳地歇了一夜,士卒们睡觉比吃饭还香哩。直到早饭鼓响,才匆匆爬将起来,脸也顾不得洗,吃完饭便又急急赶路。
窦如虎心急马快,一直跑在头里。刚过大白山,便见前边跑着一匹马,仔细看那身量、穿戴很象么落花,于是将马打上一鞭,那马四蹄登开,赶将下来。
前边正是么落花,自给龙展雄送了密信,又把龙展雄写给西凉王的信揣好,早在窦如虎进刑部大堂时派人送出西门,年西凉而来。因他知道龙展雄要杀窦如虎,所以心无忌惮,放心大胆地朝西而行。
他走的慢,窦如虎来的快,所以在这里又狭路相逢。么落花听得后边有马蹄声响,而且声音甚急,无意中回头看看,呀!正是矬将军窦如虎!
一见窦如虎,么落花早吓得三魂出窍,六魄离体,急急打马拼命的逃跑。真恨不得此时能有元帅常昊那匹凌云兽骑上才好呢。
窦如虎的马快,不一时便追了个首尾相连。么落花只好拔出钢刀,准备迎敌。可是刚把刀抽出来,窦如虎的马到了,但听一声大喝:“奸细往哪里走!”
么落花知道逃不掉了,只好回身举刀来砍窦如虎。窦如虎把铁棒锤往上一格,但叮当的一声,把刀磕向一边去了。么落花只觉得手腕麻木,虎口生疼,只好勉强与他战了
七、八回合。终因不是窦如虎的对手,只好掉转马头再跑。窦如虎纵马追上,一把扯住么落花的腰带,硬是给生擒过来。
后边的士卒见先锋急跑,都不知何故,也跟着一气好跑,待到得近前时,才见先锋官已捉得一个商贾模样的人。
窦如虎叫四个士卒过来将么落花捆上,并命人对他身上进行搜查,果然搜出一封密信。窦如虎不便拆开,便命两名校尉,带十名军卒,将么落花速速押回京里,一定亲交皇上。
两名校尉,十名军卒乐得重返长安,高高兴兴地押着么落花折路东进不提。且说大理寺正遵照圣旨,会同九卿六部审理龙展雄放走奸细一案。
龙展雄、潘洛生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倘若招了供,便是全家问斩的大罪,所以,凭你怎样用刑拷问,终是不招。
唐高宗李治也很着急,终不知龙展雄怎样与西凉勾结,又欲怎样夺取大唐江山。有一点他是想明白了,即:龙展雄已知王元帅大军将败,急欲骗自己去对松关,以便攻破对松关,逼他写降书顺表,北面称臣,或许废于刀下。
正当李治忧虑之时,忽有黄门官启奏道:“二路征西先锋官窦如虎派人回来,有机密事面君,请旨定夺。”“宣他上殿!”
两名校尉听宣后,惶惶进了金銮殿-若非有此机会,小小的校尉,怎能进得金銮殿,亲瞻龙颜?
他二人进殿趋步迈上金阶,在丹墀下跪倒,三呼万岁,然后奏道:“卑职奉征西先锋官窦如虎之命,特押送一名西凉奸细回来,并密信一封,呈上圣览。”一个校尉遂将密信自怀中取出,双手奉上。
高宗接过密信,展开看时,正是龙展雄写给西凉王的,上写:西凉王殿下圣览:御书收悉,谨贺大捷,并遵嘱设计将李治挟持到对松关,以便一举擒获,中原垂手可得也!……
高宗看罢,心中大怒,命黄门官道:“速传朕的旨意,命大理寺速将龙展雄、潘洛生带上金銮殿御审!”圣旨传下,大理寺正卿明诗俊与九卿六部各官,押了龙展雄一干人犯,解上金銮殿。
众大臣三呼已毕,按部就班,自金阶顺序排下,以听圣裁。高宗道:“带龙展雄、潘洛生上殿听审!”不一时,早有大理寺衙役将龙、潘二贼带上金銮殿,二人俯伏金阶,直呼“冤枉!”
高宗面带愠色,向下问道:“龙展雄!你是怎样与西凉王勾结成奸,速速招来,倘有半句谎言,朕定当重处!”龙展雄跪爬半步道:“罪臣实无此事,全是窦如虎挟嫌报复。”
高宗怒道:“窦将军与你素无来往,怎会挟嫌报复与你?”龙展雄道:“罪臣不知…”高宗又道:“你当真不招?”龙展雄辩白道:“罪臣冤枉,望圣上明鉴。”高宗传旨道:“带么落花!”
龙展雄、潘洛生一闻么落花三字,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登时脸色惨白。不一时,镇殿将军马玉将么落花带上。么落花立而不跪。两旁喝道:“贼番囚,还不跪下!”么落花昂首道:“西凉使臣不跪即将亡国之君!”
高宗哈哈笑道:“我天朝大国,雄兵百万,战将千员,物丰粮足,万民归心,料你西凉小小属国,焉敢觊觎,速速回去告诉你那无智昏王,若能即早回军,朕当网开一而,不予伐罪。倘若执迷不悟,待天兵到时,鸡犬不留,瓦砾成灰。”
“哈哈!”么落花也大笑道:“你家元帅所率之二十万大军,已被我家元帅、军师设计困于山中,不久即便全军覆没,对松关也破在旦夕,中原即为我主之地,尔等尽皆北面称臣。倘若今天放吾回去,吾当在王爷而前美言两句,或许能保住尔等身家性命!”
高宗嘿然冷笑:“王元帅所率之军,乃我天朝兵力十之一、二,况且乃诱敌之计,引你番囚围困,然后再发兵里应外合,一举歼之也!尔不知自己中计,反以为胜券在握,岂不是痴人说梦?”
么落花听高宗这等说,心中也疑惑起来:窦如虎也是这般说的,莫非我西凉真的中计了?眼见得窦如虎带了十万人马先行,又有元帅续兵十万发往西凉,倘若这二十万人马到得对松关,我西凉十几万兵马岂不被内外夹击了么?
想到这里,心中又泄了底气。可他又一转想,那日龙展雄明明说朝中空虚,没多少军马,更乏英勇善战之将。取中原易如反掌。
他抬头看看龙展雄、潘洛生,此时已为阶下之囚,料到阴谋败露,恐骗高宗去对松关之计已成泡影。即令高宗御驾亲征,也无计奈何。
想到这里便对龙展雄又怨又恨:都是这厮蛊惑我主兴兵犯界,致有此败,不由狠狠瞪了他二人一眼。
龙展雄、潘洛生本自心中惊惧,见么落花又这般看他,不禁更为慌恐。高宗向下一指龙展雄问么落花道:“你可认得此人?”
么落花情知瞒不过去,答道:“认得,他不是你朝中刑部侍郎龙展雄么?”又指指潘洛生道:“就是这人,到我西凉蛊惑我主出兵犯界的。”
高宗怒视龙展雄道:“龙展雄!你还有何话可说?”龙展雄早已瘫作一堆泥似的,垂头不语。高宗又将龙展雄的亲笔信掷下,愤愤道:“可是你的亲笔?”
龙展雄见信,面如土色,如火烧身,嘚嘚抖做寒鸦相似,哪里还敢看呢?“你这贼子,上不图报君思国,下不知礼义廉耻,竟欲卖国求荣想与西凉平分朕之天下,还欲挟持寡人到对松关为番人所虏,岂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痴心妄想,竟成了南柯一梦!”
高宗遂传旨道:“将这贼子及其舅兄潘洛生,押至天牢,待征西班师之后,再行外置。”又下旨道:“么落花虽为奸细,皆乃贼子蛊惑所致,并能直言不讳,赦其死罪,暂押天牢,待征西之后,另做处理。”
天子退朝,众臣散去,纷纷议论一番:“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想到朝中竟有这般贼子。”“某家早已看龙展雄行迹诡诈,野心勃勃,做了礼部侍郎尚不中意,却要钻营到刑部中来,到了刑部之后,又窥伺兵部正堂的宝座。”
“也是圣上洪福齐天,窦将军粗中有细,致使奸人落网,朝中自此方得清净。”“但是奸贼所造之孽,已祸及边关,如今元帅被困,尚不知吉凶祸福哩。”“若是秦英在朝,番囚何敢如此嚣张?”“且看尤元帅此去如何……"
不言众大臣议论纷纷,且说窦如虎提兵西征,真是急如星火,没多日早到武威县,本想去衙中看看陈明,怎奈他心急似箭,便马不停蹄,穿县而过。
但是陈明在衙中听得朝中又往西凉发兵,料想窦如虎必在军中,便急急乘马赶出衙门,遂向一个军校打听。那军校道:“如今窦将军已做了先锋官,在前边哩。”
于是陈明急到酒肆买了一瓶好酒,策马朝前赶去,不一时便赶上了窦如虎,喊道:“二哥,为何穿城而过,也不来看看小弟?”
窦如虎遂下马抱歉道:“三弟当知二哥军务在身,哪里还有功夫去看三弟,待班师归来之时,定到三弟处痛饮三天!”“小弟知道,二哥如今已做了先锋之职,况且救兵如救火,时刻误不得的。”
陈明说着,从怀中取出来杏花村酒,递与窦如虎道:“一时仓促,未曾带得碗来,请二哥满此一瓶,祝你马到成功!”
窦如虎也不谦谢,接过酒瓶,咕嘟嘟一口气搁尽,道:“三弟请回,候二哥好音便了!”说罢与陈明执手告别,上马望西而去。
这一天远远望见对松关,只见关上仍是唐军旗号,心里才落下底来,暗道:“只要对松关未失,就不怕西凉兵马犯界!”
他紧打几鞭,那马嗒嗒嗒,不一时跑到关下,遂冲关上道:“关上的、快报你家总兵,就说俺窦如虎来了!”关上上卒答道:“将军稍候!”
不一时关门大开,程通一马当先,跑将出来喊道:“哥哥来得好快!”遂在马上一拱手:“路上辛苦了!”窦如虎道:“哥哥如今做了先锋,带来十万兵马,不知盖儿山怎样了?”
程通道:“早没事了,自你走后,秦家哥哥便到了,匹马单枪闯入阵中,救出元帅与众将及马步三军。如今正在盖儿山外扎营,商量破阵之计哩。”
“哎呀呀!可把哥哥急坏了,日夜兼程赶来的,军卒又已三日三夜未睡一觉了!”“今日进城,你就放他们三日假,睡上三日三夜便了!”“当是这般!”
二人谈谈笑笑,率领十万兵马进了对松关。进关之后,扎下营盘。窦如虎下令:“每人赏酒一斤,放假三日。”三军顿时欢呼雀跃,当日开怀畅饮,至晚便早早睡下,一睡果然三日方醒。
窦如虎遂遣了两名报事官,星夜赶往京中报信,告知高宗西凉战事。这一日高宗正在宫中郁郁寡欢,为西凉之事忧心忡忡。正不知下一步将做何安排,遂临时升朝,传旨文武官员上殿议事。
高宗道:“至今元帅未有信到,不知西凉战事如何,朕深恐尤元帅不敌,将之如何?”
兵部侍郎道:“圣上且放宽心,臣料尤元帅总可在武威或甘州抵敌一年,在这一年中,圣上可一面开科选拔武职将材,一面再立新军,既加固都城的防御,又要西连各州府县,层层壁垒,步步森严,我大唐江山定可固若金汤。”
众臣皆道:“此乃强国制敌之万年良策,望圣上及早为之.”高宗听罢,其觉有理,遂传旨道:“即今秋破例开文、武两科,于京中会试,选拔天下良才。”
还未等天子说完,早有黄门官启奏道:“窦如虎先锋已遣人送边报来,在午门外候旨。”高宗急道:“速宣他上殿见驾!”
不多时,黄门官引报事官上了金銮殿,三呼已毕,跪上丹墀,双手呈上边报。
传旨官将边报接过,送到高宗手上。高宗急忙展开看时,不禁心中大悦道:“王元帅等已被秦英救出盖儿山,正在商量破阵之计。”
众大臣一时大喜过望,齐道:“秦将军到了西凉,此乃万岁之洪福,西凉之克星也!”
高宗一时兴起,提笔写了一道圣旨:钦命秦英为征西副帅,同王元帅、秦军师一起处理军机。又加封报事官为副将,随同五城兵马司总巡尹青尹宏先携御酒万坛,牛羊五千,同去西凉犒赏三军。
两名报事官也该然走运,皇上一高兴、就封了个副将之职。若在军中,非十年八载之功、非有卓著功勋,焉能熬个副将?闲言少叙,且说尹宏先奉旨办了御酒、牛羊,点了两千人马,同了两名副将直年西凉而来。不表。
单说那日秦英入得太极阵,横冲直撞,到处寻找父亲秦山的下落。因在临入阵前,曾问过罗章,所以慢慢找到一条上山的路。
阵内的番军早已被他杀掉了魂儿,见了他老早就躲闪过了,所以秦英一路畅通无阻,沿着小路向前走去。正行之间,忽觉黄骠马往下一沉,便落入陷井之中。
欲知秦英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