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所有的钱，都放母亲处。
父亲用钱，要十块给十块，母亲绝不多给一分。
包括奶奶的葬礼。
记得小时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母亲做主。
父亲是个干苦力的，话不多，人老实巴交。
父亲有个毛病，身上从来不装钱。
所有钱都放母亲处。
父亲说，今天要用钱，母亲绝不多给一分钱。
有一回，我奶奶住院，父亲要500。
妈妈真的给了500。
“这点钱，咱娘住院怎么能够。”
父亲站在母亲面前，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咱家就这些了，人要死了，咱们不也得活”。
母亲头也不抬，冷冷地说。
后来，住院钱不够了，爸爸骑车子几十里地，回家取。
妈妈翻箱倒柜，心疼了老半天，勉强给爸爸拿了200。
爸爸骑着自行车，几十里的路，来回奔波，只为了那多出的二百块钱。
我记得父亲出大门口的时候，眼泪飞溅。
可是，舅舅来我家就不一样了。
舅舅借一千，妈妈给拿两千。
舅舅走了很远，妈妈追出来问，够不够。
爸爸蹲在院子里的角落，一言不发。
那阵子，刚好，奶奶刚刚过世。
舅舅来了，妈妈的笑容如春日般温暖。
舅舅借钱，一千可以变两千。
爸爸要钱，妈妈的脸马上拉了很长。
当时，我望着父亲蹲在院子角落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因此，父亲管妈妈要钱的场景，之后，成了我心里抹不去的阴影。
奶奶病危期间，妈妈一次没去过。
舅妈住院生孩子，妈妈给看了半个月。
可笑的是，奶奶和舅妈住同一所医院。
就是楼上楼下。
舅妈住院生孩子，她却像对待亲女儿一样。
“妈，奶奶她……”
我话音未落，母亲就冷冷地回了一句：“那是你爸的妈。”
此时，爸爸就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应该听到了。
我想，爸爸的心如同被寒冰冻住。
再也无法感受到……
舅舅对我家不好。
有一次，妈妈住院，爸爸在外务工。
我没地方吃饭。
中午，我就在舅舅家吃了点早上的剩饭。
舅妈的孩子当时在里屋，吃热乎乎的肉包子。
我眼巴巴的看着。
舅妈明嘲暗讽，你妈妈可没给我家交饭伙钱。
有的吃，不错了。
好多年，我再也没有去舅舅家。
之后，爸爸打工，腿被砸了。
妈妈选择了离婚，搬到了舅舅家的老房子。
带走了所有的钱，我家境一贫如洗。
1994年，我考上了中专。
父亲精神不好，不能受刺激。
估计是被妈妈年轻的时候打压的。
村里人说，好心人就是容易抑郁。
我骑着自行车去舅舅家借钱。
舅舅管了我一顿午饭，说了很多。
最后来一句：我虽然有钱，我两个儿子……
最后走时，舅舅勉强给了我200块钱。
父亲是独生子，村子里没亲戚。
最后，父亲硬着头皮，跑了妈妈那边几家亲戚，也是分文未借到。
最后，爸爸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也只卖了2000多学费。
后来，我一路勤工俭学，终于读完了！
我不知道，母亲对我为啥和父亲一样的冷血。
后来知道了，就因为我是女孩，舅舅家是男孩。
舅舅家孩子当时在城里念书，妈妈去了很多次。
我在县里念书，距离老家很近。
妈妈一次没来过，根本不关心我。
再后来，我成家了，也都单独过日子。
爸爸住在农村老房子。
妈妈住舅舅家仓房。
本来是舅舅家孩子给我妈妈养老的，不知道怎么都没实现。
因为，妈妈的钱都给了舅舅家。
这也是当时妈妈离婚时的选择。
后来，妈妈来我家串门，还不断给我洗脑。
母亲总感觉，我们挣的钱应该放她那里，她再重新“分配”。
我坚决不同意。
妈妈说我不孝顺。
我说无所谓，我不愿意像爸爸那样，被道德绑架。
后来一无所有。
这个时候，我就同母亲闹矛盾了，也许缘份已尽了。
反正，母亲看我什么都不顺眼。
再后来，父母亲都老了。
母亲要求和父亲复合，父亲没吭声。
住一起后，父亲看母亲不顺眼了，经常骂母亲。
母亲不敢回骂，只有忍气吞声。
我觉得，这都是爸爸年轻时积攒的怨恨。
父亲去世前和我说，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养大了你孩子就行了，孝敬……其他人不配。
我结婚那时候，老公经济上很紧张。
老公和我母亲商量，能不能先缓缓。
母亲坚决不同意。
硬是要了十万的彩礼，给舅舅家。
我生孩子没钱，不但不借钱给我，对我不管不问。
后来过年，我妈来我家。
我老公坐那玩牌，一句客气话都没有。
我妈感到很拘束。
别说我老公了，连我都是，对母亲客气不起来。
我觉得，不管什么事，都有一个度。
父亲的善良远远的超过了这个度，就是懦弱与无能。
所以，导致了父亲一辈子的悲哀。
我不想悲哀。
我觉得，不管什么事，都要有一个度。
母亲袒护娘家人超过了这个度，就是扶弟魔与葛朗台。
所以，导致了母亲未能善始善终。
爸爸去世的时候，妈妈就坐在床边，就等我爸一句话。
可，爸爸背对着身子，看都我妈妈没看一眼。
父亲咽气的时候，母亲走廊里嚎啕大哭。
我以为，母亲反思到了什么。
后来，母亲和医院的人商量说，把我爸爸身上的皮夹克扒下来。
3000多呢。
后来，那件皮夹克给了我舅舅。
可怜。
现实中好多夫妻都是这样。
最疼她的老公，节衣缩食，可以兜里从来不揣钱。
可，她连一个刮胡刀都不舍得给老公买。
给自己娘家弟弟，可以倾其所有。
好嘲讽。
还记得一次，清明节，我去给爸爸上坟。
我和老公给爸爸买了好多好吃的。
有烧鸡和啤酒，还有高档水果。
妈妈也跟着去，什么也没买。
临走的时候，妈妈掉了几滴眼泪。
马上要上车的时候，妈妈飞奔回去，去坟头。
我不知道她要干嘛。
妈妈回来的时候，把烧鸡和高档水果拿回来，说给舅舅家的孩子吃。
省的花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