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又一次收拾好夫人秦方好兄长捅下的篓子，结束完疲惫不堪的应酬，回到家中，
秦方好却早已立在书房门前，面容冷漠，语气坚定：
“我累了，和离吧沈淮川。”
“孩子和你，我都不要了。”
困得要死，我没打算搭理她。
刚要侧身走过，眼前却浮现怪异的文字：
【死渣男，早晚你得跪地追妻！】
【哈哈哈，坐等沈淮川追悔莫及、啪啪打脸！】
我才知道，我成了画本子里追妻火葬场的渣男前夫。
1
“我们和离吧，沈淮川，我累了。”
刚准备回书房歇息，就看见秦方好正站在浓浓夜色中，无悲无喜的面容，仿佛真的看破红尘。
我只觉莫名其妙，酒气上涌，我忍不住吐在一边花坛。
一旁的秦方好双眉蹙起，往旁边闪了闪。
“等和离后，你愿意和哪个相好饮酒作乐，我都不会再管你分毫。”
我心底冷笑，饮酒作乐？
我今晚确实在天香楼饮酒，但是还不是为了秦方好那个不成器的兄长秦时安！
秦时安和秦方好是一个小娘，从小被小娘惯得不成样子，终日受宁安侯府夫人打压，从小也学什么道理。
自从秦方好嫁给我，秦时安跟着水涨船高，整日里和些个纨绔子弟招猫逗狗，惹是生非，常常顶着丞相大舅哥的身份，无人敢惹。
但仍激起上京不少埋怨，少不得我四处平息。
这不今天，就在楚风阁碰上了个硬茬。
秦时安看上一个小倌，偏偏这位小倌是谢侯爷的心头爱。
谢侯爷是谁？是当今太后最小的弟弟，整上京无人敢惹，秦时安喝了几碗马尿，早已认不出眼前护住小倌的谢小侯爷，将人打了一顿，等到酒醒，才知道闯了大祸，吓得屁滚尿流哭着求我。
我刚任丞相三年，当今圣上是女帝，朝堂暗流涌动，丞相少不得被几股势力拉拢。
谢小侯爷，恐怕就是个引子。
我好容易喝了半宿酒才摆平此事，回到府里，看到的就是秦方好这副死了人的样子。
况且，我们本该就是表面夫妻。
2
我实在不想看秦方好这副死人脸，准备绕过她回书房补觉。
秦方好却不依不饶，拿出和离书递到我的眼前：
“赶紧签了吧！莫要纠缠！”
纠缠？我怒极反笑，指着秦方好道貌岸然的脸：
“纠缠？你当年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说莫要纠缠？”
“你偷偷倒掉避子药，悄悄怀上我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莫要纠缠？”
“你哭着喊着拿若玉要挟我娶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莫要纠缠？”
“现在说到我跟前，你还要不要脸？”
秦方好一张脸憋的通红，冷漠的表情终是变得扭曲：
“随你怎么说罢！”
呵，倒像是我冤枉了她！
不再犹豫，大步越过秦方好，走进了书房。
明明没碰到秦方好分毫，她却犹如被推倒般跌坐在地，一枚华贵的朱钗摔碎在地，贵重的能抵上曾经的秦方好和她兄长小娘一年用度。
秦方好如今却毫不在意，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爬起来扭头就跑开了。
就在我关上书房门的那一刻，眼前突然浮现出好多文字：
【臭渣男，早晚哭着求好好原谅！】
【怨就怨他三心二意，得到了好好这么好的女人却不知道珍惜！】
我心中大亥，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我从小师拜大儒，但是奇闻志怪类的小说也没少看，现在恐怕就让我碰上了。
我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这些文字在自顾自的聊天，并未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渣男此刻应该喝花酒喝得头痛欲裂吧？少了好好的解酒汤，看他难受的怎么睡着！】
【活该，怎么不疼死他！】
哦，这倒提醒我了。
我挥手唤来小厮，吩咐下去，片刻就端上来了醒酒汤。
尝了一口，确实不是秦方好熬的，竟好喝多了，不愧是我精挑细选的厨子。
仰头喝完，一夜好梦。
眼前的文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停了。
3
第二日，下人来禀。
说是夫人夜里受了寒，现下高烧不退，来请我过去看看。
想必是秦时安犯得事已经传进了秦方好的耳中。
我不禁冷笑，每次都是这样，吸引我的花样层出不穷，要是把这心思用在正事上，也是一方学究了。
我睨了眼还在躬身的丫鬟，淡淡道：
“生病了叫大夫，我会治病吗？”
丫鬟额角流下冷汗，一言不发告退去请大夫了。
在我和宋皎坐在广聚斋楼上时，眼前的文字再次出现了：
【不愧是该死的渣男，不去看生病的女主，转头就和别的女人在这谈情说爱！】
【气死我了，女主赶紧和离独美！】
我拿眼偷偷觑了眼前宋皎的表情，松了口气，幸亏她看不见眼前的文字。
倒不是我真对宋皎有心思，只是稍不小心，我就会被眼前的宋皎抄家灭族。
是的，宋皎只是她的化名，真名叫赵笙，当朝女帝。
我小心翼翼开口：
“陛下此番找臣，所谓何事？”
赵笙不悦皱眉：
“不是说了在外叫我宋皎吗？”
“太后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她以为手里攥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就能妄图颠覆大宋，真是可笑！”
“上次让你查的事，都办好了吗？”
我见四下无人，偷偷将太后母家与太后的密函交给赵笙。
眼下朝中暗流涌动，先帝子嗣凋零，赵笙是独女，母妃早在后宫倾轧中死去，被抱养在先帝德妃宫中，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毕竟不是亲母女，女帝羽翼渐丰，太后不甘沉寂在后宫，前些年不知道从哪里抱养了一个男孩，说是先帝遗落民间的儿子。
于是朝中出现了两派，一派让赵笙还政给民间皇子，男子为帝才是正统。
另一派认为民间皇子来历不明，混淆皇室血脉，支持赵笙。
两派归根结底是对民间皇子的血统存疑，没有人认可赵笙的能力而选择他。
而我就是隐藏的第三派，单纯追随赵笙这个皇帝。
赵笙杀伐果断，深谙帝王术，虽养在太后宫里，但是却是先帝亲自教养，三岁就被先帝抱在怀中上朝了。
奈何太后将那个民间皇子藏的很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太后最近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我整天忙的焦头烂额，却不敢叫苦，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女帝看着太后的书信，眉头越皱越深，我大气不敢出。
就在此时，酒楼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4
秦方好凛着面容，执着的站在我的面前，和离书被拍在桌上：
“赶紧签了和离书吧沈淮川，别再躲着我了。”
一旁广聚斋的掌柜一脸为难站在一旁：
“大人，我实在拦不住。”
幸好陛下刚从暗门离开，要不然我的脑袋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挥了挥手，掌柜松了一口气，立马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上房门。
眼前的文字又开始了：
【哈哈哈，女鹅威武，给我狠狠打这个渣男的脸！】
【看渣男被撞破好事的样子，真爽！】
这文字是一点不听我和皇帝刚才在聊什么啊，我拧眉看着秦方好：
“你到底在闹什么？赶紧回府！”
秦方好脸上得意一闪而过：
“别装了沈淮川，刚才那女子急急忙忙的逃走，我全看见了。”
我额上突突的跳：
“你真看见了？”
秦方好觉得猜中了，心里底气更盛，傲气十足：
“那当然，你的新欢不是。”
“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故意来找你，只不过是恰巧路过而已。”
我心底刚松下一口气，又被熊熊怒火填满：
“新欢？你还相当我的旧爱？”
“恰巧？我没记错的话，半个时辰前你还在床上高烧不断，现在就能跑到广聚斋偶遇？”
秦方好仿佛没有听到我有理有据的质问，别开眼，装起了哑巴。
我被她一副无辜的样子气笑，好像之前的成亲都是我强迫于她：
“成亲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我不可能和一个设计我的女人恩恩爱爱，是你苦苦哀求不想让若玉一出生就没有娘亲，所以我才让你当丞相夫人。”
“是你说在宁安侯府怀着孩子恐怕活不过三天，婚期才几番提前。”
“怎么？要了名分又想要真情？”
“你自己发现努力不来了，又怪在我身上？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秦方好端着的面容终是有了一丝裂缝，但很快又调整好死人脸表情，完全不接我的话：
“说这么多莫不是不想和离？既如此赶紧在和离书签字画押吧！”
我拿起和离书，指着其中一条：
“和离可以，这条我不同意！”
5
眼见我指着那条：
“女方嫁妆铺子田产、古董首饰全归女方所有。”
眼前的文字又飘起来：
【渣男慌了，看吧，女鹅心硬起来一分都不帮你。】
【什么品种的软饭男，女鹅的嫁妆都贪！】
【我说前面铺垫这么多干啥，原来为了银子。】
【早就该这样，祝女主虐男成功，完成任务，把打赏提现成功！】
我敏锐发现秦方好虽然端着冷漠脸，眼睛却不自觉的往文字这边瞧。
果然，她也能看见字幕。
这些胡说八道的文字好像给了秦方好底气，她的背挺地越发直，到真像个填补落魄夫家的富家女。
可惜幻想下一刻就被我打破了：
“秦方好，你还记得嫁给我前你连饭都吃不饱吧？”
“你和你的小娘，还有那个惹是生非的兄长，被遗忘在宁安侯府最破落院子里。”
“你费劲心机，在琼林宴给我下药，偷偷怀上我的孩子，不就是为了摆脱你的困境吗？”
“你有嫁妆吗？”
秦方好脸色刷的白了，嘴唇颤抖。
高傲头颅里核桃大的脑仁终于想起，她所谓的嫁妆，不过是我一时心软，将丞相府的私产拿去填补的。
嫁过来之后，迅速适应了奢靡的生活，丞相府的家底差点被她败空。
还是我拿回了管家钥匙，丞相府全家上下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秦方好此时手心里捏着那张和离书，早就被汗液浸湿，一副下不来台的样子让人可笑。
眼前的文字像是终于找回了脑子：
【原来女主的嫁妆不是自己娘家给的呀，这沈淮川也没有书上描写的那么不堪吧。】
【而且女主设计男主的事书上没写，我一直以为是被女主嫡姐陷害。】
【沈淮川当朝最年轻的丞相啊，陷害人也不能往好了陷害吧？】
【好了好了，虽然但是，沈淮川抛下生病的妻子，来私会别的女人，就已经脏了！】
秦方好像是找回了底气，下巴又得意的绷起来，看向我的眼神又恢复了倨傲。
攥着和离书，转身跑了。
6
秦方好知道从我这里讹不到一个铜板，终于消停了几天。
我整日处理女帝交给我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早就把她作妖的事抛在脑后。
这天，我正在和其他同僚在书房的密室商量大事。
眼前好多天没出现的文字再次出现了：
【女主威武，三岁看老，坏种的儿子当然是坏种！】
【现在知道怕了，你爹欺负女主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哭！】
【活该！女主别心软，就看他在荷花池里扑腾，淹死这个小崽子！】
我心下一惊，顾不得还在的同僚，拔腿就往若玉院子里跑，还不忘吩咐一旁的管家刘叔：
“快去找小公子！”
等我赶到若玉的院子里时，若玉已经被府卫救了上来。
小小的身子无力的趴在我的怀里，瘦瘦的小身子还在不自觉的颤抖。
一旁的秦方好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站在一旁，眼底没有一丝来自母亲的慌乱，反倒是渗着几丝快意。
大夫说，再晚救上来一刻，若玉恐怕就再也救不活了。
眼前还是不断刷新的文字：
【没想到从渣男那里努力这么久，进度条都不动，到了小崽子这里，进度动这么快！】
【看来还是得狠狠的虐小崽子！】
我才发现，若玉耷拢着的毛茸茸小脑袋上浮现一个巨大长条：已完成七成。
我心底怒火上涌，双拳死死攥紧，将秦方好从丫鬟婆子的包围中拽了出来：
“我以前知道坏，但是因为你蠢，我并不在意，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要害若玉，他可是你亲儿子啊！”
秦方好依旧神色淡淡：
“他不是我的儿子，他姓沈，和我无关。”
余光看见若玉躺在一旁的小手紧紧握拳，头上的进度条赫然变成：已完成八成。
秦方好也看见了，嘴角扯起得意的笑，继续恶意的开口：
“我不要他了，也不要你了，赶紧和离吧！”
我使劲掐着秦方玉的下巴：
“锦衣玉食我少你了吗？自己权衡利弊嫁进来现在又来跟我要感情！”
“之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就可以拿我儿子伤害着玩！”
“想和离可以，先给若玉道歉吧！”
说罢，我不再给秦方玉开口折磨若玉的机会，直接将她扔进刚才若玉溺水的荷花池。
秦方好在水池里扑通挣扎，恐惧终于漫延在脸上，再也装不了一点淡定。
头上的环钗、身上的锦衣，成了拖住她逃生的负累，死亡的威胁下，终于不顾体面的嚎叫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快来救救我，我可是丞相夫人，救下我的人重重有赏！”
这下倒是又愿意当丞相夫人了，但是此时的丫鬟婆子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哪里还顾得上救她。
眼看秦方好在水里渐渐没了动静，一只小手扯了扯我的袖子：
“父亲，救救娘亲吧。”
若玉虽从小没有得到多少秦方玉的母爱，但是孩子对母亲天然的孺慕还是让他逮住机会就和秦方玉亲近。
这次我没在阻止救人，我本就没打算让秦方玉死。
现在朝中暗流涌动，不知多少人正盯着丞相府，秦方玉还得活着。
况且我看到了若玉头上的进度条：
【已完成三成】
7
秦方好被拖拽上岸的时候，已经死狗一般进气多出气少了。
眼前的文字早就刷新疯了：
【天呢，沈淮川竟敢这么对待女主，太狠了！】
【老渣男小渣男赶紧死！】
【小畜生的完成进度竟然还降低了，真是渣男的儿子，没良心！】
【呜呜呜，心疼女主！】
也有不一样的文字：
【可是你们不觉得刚才女主差点淹死自己的儿子，还不许人救，不是也很冷血吗？】
但是很快淹没在其他文字的骂声中。
我冷冷扫视一众下人，刚才秦方好的遭遇将他们吓得双股站站，胆小的早就瘫坐在地，又被府兵强行架了起来。
我没打算放过他们，打了板子，都撵了出去，这样的恶仆，没有好人家敢再用了。
昏迷的秦方好，直接被我休掉，抬到宁安侯府门口。
听说侯府一听庶小姐被丞相府休弃，直接门都没开。
出来几个下人，将秦方如抬到了庄子里。
秦方如虐待亲子整个上京都知道，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病逝”了。
因着这事，我在朝堂上被参了几本，女帝没办法，以治家不严，罚了我半年俸禄。
我本以为解决了秦方好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女帝的大计中，可是事情还在继续。
这天监察使陆铮找上了我。
8
是因为秦方好。
这几天本来沉寂的文字，再次出现了。
【哈哈哈，女主终于和男主见面了，这下渣男要追妻火葬场喽。】
【女主真是个小聪明，死里逃生，凭一己之力找到了靠山。】
我看着眼前的陆铮，原来他就是文字里的男主。
陆铮身居监察使，名声并不好，听说经他审讯的人，要不就是受不住刑，认罪伏法，要不就再也没走出监察院的地牢。
陆铮阴沉着脸：
“听说沈相休了妻，莫不是相中哪家女子？”
我拧起眉毛，陆铮这个人浑身一股阴沉的感觉，一点也不阳光，我平日里鲜少跟他打交道。
“陆监察，如此打探你上司的家私，不太合适吧？”
陆铮仍旧是一副死人脸，直直盯着我。
切~我可不是他的犯人，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看来那些漂浮着的文字，都是喜欢这样的死人脸主角啊。
陆铮还在盯着我的背影，直到我出了宫门。
想到那日秦方好求上陆府的样子，陆铮嘴上勾起一丝玩味：
“秦方好自愿给我当管家，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沈淮川，你最好是真的想休妻，要是再敢回来纠缠好好，我就要了你和你那外室的小命！”
陆铮不知道要是我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呕出隔夜饭。
更不知道，他口中轻轻松松就能拿走小命的外室，正是他刚三叩九拜的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