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作协主席的一天,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桐城一派 2025-03-05 07:29:31

文/桐城一派

梧桐叶上的晨露还没散尽,周明远已经踩着文化馆的台阶往上走。钥匙串在腰间叮当作响,惊醒了走廊尽头金鱼缸里打盹的锦鲤。

办公室的门轴发出老旧的呻吟,阳光从褪色的蓝窗帘渗进来,正落在他去年在省刊发表的散文剪报上。

烟灰缸里积着昨夜的烟蒂,他随手拣了半支续上火。案头堆着三摞稿件,最上面那封浅粉信笺泛着铃兰香,字迹清秀得能掐出水。

“周老师,您看这段环境描写......”他摩挲着信纸边角,仿佛摸到了投稿人葱白似的指尖。红笔在稿纸上游走,圈出的错别字像散落的朱砂痣。

“小秦啊,”他对着电话那头发笑,肚腩顶着桌沿微微颤动,"晚上来取稿子吧,我请你吃老刘家的炝锅鱼。"挂掉电话时,窗外的蝉突然聒噪起来,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例会定在下午三点。周明远捏着紫砂壶在会议室踱步,茶汤在杯口荡出涟漪。“今年重点要抓青年创作嘛。”他拿壶嘴点点缩在角落的大学生村官,“小陈那篇《麦浪》我看过了,往省里推推没问题。”

余光瞥见作协新来的干事正在记录,胸前的珍珠项链随着点头的动作轻晃,像一串凝滞的雨滴。

酒局设在城郊的农家乐。主编们的轿车碾过土路时,周明远正把茅台往分酒器里倒。玻璃转盘上,红烧甲鱼的胶质裹着油光。

“老李,下期专栏给我留两个页码。”他夹着烟的手在空中画圈,烟灰落在冷盘里的蓑衣黄瓜上,“省作协那个采风活动,还得靠您牵线。”

午夜K歌散场时,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三次。周明远靠在后座眯眼,微信对话框里跳出的自拍一张比一张朦胧。他点开最新消息,照片里的吊带裙领口低得能看见锁骨下的痣。

"周老师,我新写了首诗......"他摁灭屏幕,摇下车窗吐烟圈,却见月亮在云层里泛着毛边,像泡发的信纸。

钥匙插进家门时,书房电脑还亮着。文档里躺着写了半年的长诗,光标在“我们吞咽发霉的月光”这句后面闪烁。

浴室镜中映出他松垮的肚皮,烟渍在牙缝间织成蛛网。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市报发表的第一首十四行诗,那时他还会把退稿信按日期钉在墙上。

床头的安眠药瓶空了一半。周明远数着空调水滴答声,忽然听见金鱼在黑暗里吐泡泡的声音。那些彩色的影子总在夜深人静时游进梦境,把他未完成的诗句啃噬成细碎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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