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一城一地,不可一日没有了当家人,没了当家人,也就没了主心骨,虽说尚传道、李鸿、曾泽生都是能挑起大梁的人,可是上面没人发话,他们也觉得自己的资历威望不足以服众,所以也就没人伸这个头,逞这个能,当这个家。于是,在热闹了一时之后,一切麻烦仍旧麻烦着,一切危机仍在发酵着。但,大官不在,衙门还是要开门的,中国的衙门,历朝历代都是开官司铺的,尚传道有一万个不如意,可还是有人拦“车”喊冤了。

3月12日的时候,尚传道为了检查他的部下是否落实好了接待第60军的工作,便轻车简从地到了城外,没想到还没有到上台子军营,就被一群村民拦着了轿车,喊起冤枉来。尚传道刚一下车,有人便认出他这个老市长来,大叫着:“尚青天,你可回来了,这群南蛮子兵,就是强盗兵,连老日都不如,一夜之间,把我们过冬备的柴火,便抢劫一空了,还叫嚣着说,他们是为我们打天下的,烧点柴火,算个球!”
尚传道内心冷笑一声,心里想,常言说的好啊,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而尚传道这个大秀才,却又一时断不清一场民告兵的官司来。第60军军纪差,尚传道是知道的,可长春市政府给他们送的有足够的柴火,他们也不可能一天时间,就烧光了,这事,听起来不合理啊?尚传道又一想,肯定是那些灾民式的群众在捣乱,他们逃亡时,随身带的有粮食,可却没有带柴火啊,况且这长春近郊,有没有什么山林野地,让他们随意去砍柴造饭。
尚传道想到此,笑着说道:“你们说是当兵的抢了你们的柴火,有什么真凭实据没有,光凭空说,可不行啊?”
没想到,几个村民一下子举起了手,愤怒地说道:“有,当然有,我们不会告诬告他们的,马老五他娘的棺材板,还没有合榫呢,就被他们抢走了,那上面还有木匠号的墨印子呢。还有,赵臣家的柴火,是一辆破大车劈开的,上面还有红漆写的‘赵记’两个字呢。还有,村头那个瞎老婆烧的,是城里善人送给她的废油块子(一种劣质柏油),也让这些没有良心的南蛮子兵给抢走了,就在上台子那个小兵营门口堆着呢,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尚传道一听,便傻了眼,看来村民真的有证据,这官司,好断是好断了,可自己可该如何判决啊?昨天的宴会上,第60军的参谋长徐树民可是直接对新7军军长李鸿开炮了,曾泽生虽然没有说什么,可眼神里同样有愤怼之意的。

尚传道想着心事,便不自觉地跟着村民到了上台子那个小兵营前。所谓小兵营,实际上是从大兵营分出的一个个小院子,不过这个小兵营有点突出,当初是日本鬼子马队住的。而小兵营门口,一队士兵也早已严阵以待了,一个连长过来,向尚传道敬了个军礼,说道:“报告长官,我叫马长喜,是暂编第21师刚刚提拔的连长,今天上午,有村民反映,说我们的士兵偷了他们的柴火。我认为,这绝对是一场误会,因为我们这柴火,是火头兵一大早买来的,我们的人可以作证。”
就在这时,暂编第21师3团的团长李树民也过来了,向尚传道敬了个礼,大声质问着那个叫马长喜的连长:“马长喜,刚刚提拔为连长,尾巴就翘到天上了,是吧?市政府不是给你们的拨付的有柴火吗,怎么还抢起村民的柴火来了?”
马长喜当然不肯认错,大声回答着:“报告团长,我们不是抢的,是掏钱买来的,连部账本上显示着呢,而且,不是一个人经办的。市政府拨付的,有柴火,也够我们用的,是我提议,买些柴火来,多烧点开水,让大伙洗个澡,每晚洗洗脚,以免长冻疮,影响战斗力。报告团长,我的话说完了。”
就在这时,临近军营里住着的暂编第52师的一个连长也过来了,向尚传道和李树民敬了个礼,说道:“报告长官,他们说的是事实,我早上看到的实际情况是,有几个东北汉子,拉着这一大车柴火卖给他们的。我是东北本地人,能理解他们南方人为什么这样做。乡亲们,我再多问一句,抢你们柴火的,说话的口音,和他们一样不一样?”
村民们一下子被问得瞠目结舌了,有一个汉子说:“要说这,还真是,和他们说话的口音,确实不一样,那些人的口音,应当是江北的,对,江北的。”
尚传道长长出了一口气,笑着对马长喜说道:“兄弟,看来你是帮助胡匪销赃了,这事闹得……”

李树民见状,急忙说道:“尚市长,这柴火都被他们烧了一大半了,我们再掏一回钱,把柴火买下来算了。”
事情就这样愉快地解决了,然而,这种场景以后还会出现吗?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