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淳:神一般的县令破案,十年飞天大盗落网

水殿风凉有墨 2024-05-01 19:32:39

张淳,字希古,是安徽桐城人,明朝隆庆二年(1568)考中进士,这时他才二十多岁,后来被授任永康知县。

当时永康县的差吏和百姓极其奸滑狡诈,朝廷每放一任知县到此,就被县内的差役和百姓轰走。在他之前,永康县已经连续罢免了七任知县,民风刁悍可想而知。

张淳到任后,吏员属丞们想试探他的本领,抱出一大堆积年未结的案件文书,累起有一尺多高,涉及原告被告有好几千人,仅是看一遍就令人头大如斗。

可他毫不在乎,昼夜翻阅公文,然后拿起一个诉状就逐一审理下去,一时许多人涌到县衙,简直把衙门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们想看看这个新任知县有无本事,没有本事那对不起,又要把他轰走。

可是他在堂上思维敏捷,口若悬河,分析案情鞭辟入理,几下就审完一件案子。

凡是来打官司的人,他就先公示审判日期,双方如期而至,他在堂上很快就能将案情审理清楚,不让百姓花多长时间。乡民们只要带着一包饭来就能将案审结,所以人们称为他“张一包”,既指一包饭,又指他断案敏捷如包拯。

没过多长时间,永康多年积案一扫而空,让全县吏民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不敢起非分之想。

当时有一个飞天大盗名叫卢十八,此人身怀绝技武功高强,飞檐走壁来去无踪,屡做偷盗大案,却又无人能拿,人们甚至传说这家伙能凌空飞行,把他说得神乎其神。

有一次他竟然在大白天钻进官府仓库偷了许多银两,官府派了无数捕役和士兵围住了他,困成铁桶一样,不料竟被他从容逃走。

他犯的大案越来越多,朝廷到地方对他大为头痛,而且他作案十多年,也被通告缉拿十多年,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就是把他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

地方官员被他搞得焦头烂额,巡按御史听说张淳有点儿本事,就把卢十八的案子交给张淳,命他侦破此案,务必将卢十八给擒住。

张淳在巡按御史面前夸下海口:“别人十年也抓不住,而我只要三个月的期限就够了。你只要每月向永康发出催缉公文几十次,我就一定能抓住他!”

巡按御史看他大言炎炎说得如此肯定,想出的办法又如此低劣,脸上浮起嘲讽的微笑,心想无数官吏捕役十来年都抓不住的剧盗,你要是发几十遍公文就能抓来,还要养那么多差役士兵干什么?

接下任务,随后他回到永康县,可是他却成天呆在衙门里啥事也不干。缉盗,啥叫缉盗?我要吟风赏月对酒当歌,没空干这些辛苦活。

一个月后,上级不停地发来公文,催问他案件办得如何?他却满腹怨气地呈文回报:“为什么总往我永康县催问,怎么不去问问其他县?即便他就是在永康县内,知道我要缉拿,他卢十八也早就跑远了,这叫我怎么抓捕?请巡按御史放过我们永康,叫其他县去抓人吧!”

巡按御史顿时心头火起,心想这事可不对劲啊,你可是对我拍胸脯下了保证的,怎么能现在推诿起来了呢?于是严词责问,命他火速追查。

可他依然我行我素,该怎样就咋样,把巡按御史气了个半死,心想三个月期限一到,看我怎样收拾你。

张淳和巡按御史公文往来推卸职责的事闹得满城皆知,人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只有三个月期限,马上就要到了,难得的一个好知县,没被咱永康人撵走,恐怕要被上级罢免了。

这事自然也被卢十八知道了,他心头大喜,偷偷溜回永康来住。

张淳暗中侦查得知县衙里一个属吏的老婆很是漂亮,可她却是卢十八的情妇,两人情好甚笃不时幽会,她经常为卢十八打探消息,而张淳只是佯做不知,任她通风报信。

他叫来县衙一个差役,对他说:“给你一个任务,你去起诉那个属吏,硬说他欠你好多钱,我一定判你胜诉,叫他把钱还给你。”差役大喜,这等好事当然要干啊。

可到了晚上,张淳又叫来那个高戴绿帽的属吏:“巡按御史早已知道你老婆私通卢十八,现在要把你们夫妻俩全部关押收监,你们即将被判处死刑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属吏素来知道老婆与卢十八偷情,只是贪图人家的钱财而忍戴绿帽。此时听到这个凶耗不啻晴天霹雳,顿时放声大哭,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停地哀求张淳想法救他一命。

张淳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背着双手踱来走去,仰面朝天思考了很久,最后对属吏说道:“我想了一个办法,不过得先把你关在牢中,说你欠那差役的钱无力偿还,愿意用妻子来代偿,再把你放出,换她关押在牢中。”

差役同意,于是马上将属吏老婆关入大牢,属吏则放出风声说欠人家的钱不能偿还,老婆都被拘入牢笼,到处借钱也借不到,不知如何是好。

卢十八听到这个消息,得知心上人被收监,就偷偷跑来找到属吏商议对策。属吏准备起一大桌好酒好菜,两人边喝酒边计议。属吏不停地劝酒,一直到喝得卢十八酩酊大醉。

张淳挑选了勇武有力的一大批精壮武士,早已埋伏在属吏家周围,听得屋内一声暗号响起,大家齐涌而入,卢十八见势不妙想要腾空而起,不想大醉之下浑身酸软无力,轻易就被抓住。

为了防止他再度逃跑,武士们将他的手足全部斩断,昔日飞天大盗,今朝瓮中之鳖。

张淳将抓获卢十八的案情上报给巡按御史,此时离他夸下海口的三月期限仅过两月。

御史吃惊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张淳回答:“这种屡犯大案的剧盗,为了保命不被抓捕,必然到处都设下耳目,尤其在州县衙门内不可或缺。前面被你总是催促而我一直没有行动,是为了让他失去戒备,回到永康,再利用他的情妇将其抓获归案。”

御史大喜,对他比出大拇指连声叫好。

当时永康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只要与人有一点小小仇怨睚眦,动辄诬陷对方杀人害命。张淳知道这类事积习已久,只要一有这类案件,他马上骑上马一个人去现场堪查,一旦是诬陷就抓捕入狱。从此再没了这种恶习。

那时永康人普遍贫穷,人们生下女孩往往将其抛弃,张淳全力劝诫百姓不要弃溺女婴,实在贫穷无力抚养的,他就捐出自己的俸银请百姓抚养,从而救活了无数女孩。

有一年境中大旱,他步行祈祷求雨,求了三天后就下起了大雨,而邻县干旱如故。

因为大旱,境内有人公然抢劫,他下令只要是劫夺他人粮食财产的,全部处死。有一个人仅仅抢了五斗米,就被他下令乱杖打杀而死,从此人人不敢再犯,全县秩序井然。

有人很不理解他这种过分严酷的处罚,责备他说:“人家只是抢了五斗米而已,你何苦把他给杀了?”

他笑了起:“你以为我真的杀了他?他还活得好好的!我只是换了一个死囚杀掉,以此警告抢劫的人罢了。”大家听了,为他的智谋和品德所折服,佩服得无以复加。

他总是先以道德感化百姓,然而才施以刑罚,所以深受百姓喜爱。

最后他任职期满,即将离开永康去外地赴任。下属与差役们才送他登上车,他却转头就对他们说:“别忙,有一个久抓不获的强盗已经回到永康,离这里只有几里路远,你们马上跑去给我抓来!”

差役们急忙跑去,果然看到那个强盗正在岸边洗脚,当即抓住押了回来。

永康人都觉得张知县真是神了!人都没见一个,他怎么知道强盗在哪里?人们就传言一直有个神仙帮助张淳办案,将他传得神乎其神。

张淳听了大笑:“这个强盗一直被我追捕甚急,逃到外地隐藏了很久没有出现,现在听到我要离任而去,这才放心大胆地回来。这是我以强盗的心理和平时掌握的情况推理而来,管他神仙什么事?”

张淳后来升任礼部主事,历官郎中,却又因病辞职而去。他为什么会辞职呢?据说原因是这样的:

张淳除了断案英明,爱护百姓,他还有不趋炎附势的独立人格。他在礼部主事任上,恰逢首辅大臣张居正的母亲去世,为了找人给他母亲写祭文,到处选择一番,看到张淳为官清正能力极佳政声卓著,又是本家,就想请他写一篇祭文。

给首辅大臣办事这等好事别人求之不得,与之接近更容易飞黄腾达。可是他却不愿与之结交,婉言拒绝写文,为防意外还托病辞职回乡。

结果后来张居正被明神宗抄家,家属被流放,张居正险遭开棺鞭尸,与他交往密切的官员全被清算,他却得以安然无恙。

随后他又被重新起用,任建宁知府,加浙江副使。当时浙江有很多招募而来的士兵,巡抚商议想将他们全部遣散,士兵们听了议论纷纷,一时群情汹汹,搞不好要发生哗变。

张淳就说:“应当区别对待这些士兵,骄悍健壮者可以留下,留下这些人很有用处,如果将他们遣散,一定会闹出乱子。不如淘汰那些老弱病残的,留下健壮勇敢的,则留下的士兵不会作乱,而淘汰的士兵也无力作乱。”

按照他的办法,果然事情得以圆满完成。

张淳最终官至陕西布政使,逝世于任上。

--出《明外史·循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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