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铅山县人蒋坚,是蒋士铨(字心余)的父亲,他精于法典律令,以智慧行侠自诩。
七岁时他跟随叔父去法云堂游玩,听人在殿内念经,殿外走廊下坐着几个疲惫的县衙捕快,只听他们悄悄地说:“寺里一个僧人被谋杀了,怎么也找不到凶犯,这可如何是好?”
蒋坚恰好听到,他就对叔叔轻声说:“杀人者,即堂上某人也。”叔叔骂他无知乱说,他却辩道:“你看他念经时屡屡回头旁顾,心不在焉,所以我才如此怀疑。”
孩子的话被捕快听到了,起身入殿将那人带走,仅过了一回堂审讯,就招供是他所杀了。
他十七岁外出游玩,乘船在江上,被大风困于瑞洪镇。他观察很细致,见同船有一个少年,船上的人吃饭时,他就下船;再次开饭,再次下船。
他走上岸,找到正蹲在古庙大钟下的少年,问他怎么回事。少年说:“我是南昌人熊白龙,因为家里穷,我去河口一亲戚家借钱却没遇上,只能寄食在船上舟子处,我欠下他们的钱无力偿还。现在又遇上大风,舟子也不愿意再让我吃饭,所以别人吃饭时我只能跑到岸上。”
少年说完就哭了起来,蒋坚听了一同流泪,坚持拉着他回到船上,让他与息一起吃饭,将送他给钱。
熊白龙非常感激,邀请他去家中见过母亲,且发誓与他结为异姓兄弟。
没有多久,熊白龙找到他说:“我得到弟弟你给的资金,去做生意获利三倍,现在我将贩布到临安,因为我母亲与妻子无人照顾,所以来找你。兄弟你也知道我父亲有一个养叫子熊蛟,素来无赖,假如有什么不测的事,你要帮我处理。”说完就走。
过了一年,临安有人来报:“熊白龙死了,留下银两若干,他濒临之际嘱咐:‘请告诉我兄弟蒋坚’。”
蒋坚一听,心里盘算熊白龙灵柩一旦归家,熊蛟一定主持办丧事,他看到熊白龙的银两也必然会打主意,这样他的母亲妻子今后生活就没着落了。
他就写信给临安熊白龙寄宿处的主人安排后事,又叫他十天以后再写信告诉熊母。
果不其然,熊母派来养子熊蛟到临安料理后事。熊母又叫来蒋坚哭诉:“熊蛟到了临安,我儿已经火化,遗骨装在桶内,由船上的人送到我的园中。而我们现在一分钱也没有,怎么办?”
蒋坚再三安慰熊母,自己来到园中哭泣看望义兄骨灰。随后他走出来,熊母就牵着蒋坚的袍子哭求道:“我听说临安的主人已经把我儿的钱寄给了你,这些钱本来由你赠送而赚来,然而他做生意也有功劳,何不分一半以养活老身?”
听这话,分明是熊蛟去临安没找到熊白龙的钱,就认为是蒋坚独吞,回来转告熊母。
蒋坚迟疑着还没回答,熊蛟突然冲了出来,斜视着他道:“这事须得南昌厅主才能判明。”
蒋坚喝斥他:“何必找南昌厅?找本村两三个邻居老人来就能办理明白!”
熊蛟就将蒋坚锁在门内而去,一会儿带来六七人商量这事。
蒋坚说:“刚才我之所以迟迟不说,是因为受亡者之托,防备熊蛟抢钱的缘故。现在熊母逼迫,我不得不赶快表明心迹。请大家跟我去园中。”
他围绕着骨灰桶哭嚎道:“白龙,只有你才知道我。”拿起斧头劈去,桶底脱落,里面全是熔化的明亮银子,还用簿券账本包着。
大家取开来一看,都是熊白龙在外做生意所得的银子,与账目吻合,完好无缺地存在桶中,且由熊蛟带来,根本没在蒋坚身上。
老人们无不感慨泣下,认为熊母无知人之明,真是冤枉了蒋坚,要不是他设下巧计,这些银子哪能回家?
蒋坚在山西任幕僚时,临汾县令放纵差役横征暴敛,百姓生活不下去,纷纷离家跑到山中躲藏。巡抚下令叫泽州知府佟某去安抚百姓,佟知府请蒋坚同行。
到了临汾,山上的人多如蠛蠓,竖起旗帜插下栅栏,场面气势汹汹,都被当地贪官污吏害苦了。
蒋坚手持令箭,围绕山头行走九圈呼喊:“巡抚知道你们全是良民,被奸吏逼迫入山,现在特地派佟知府来救你们,请各自下山,看到此箭即请回家。”
山上的人都被欺骗怕了,沉默着无人下山。稍微下来几人,蒋坚将他们带到县衙,将压榨百姓官吏六人跪在佟知府面前,百姓们环绕着哄闹起来,想要殴打这些人。
蒋坚在一旁大声喊道:“不要轻举妄动,自有王法处置他们!”就叫差役当众殴打这些犯法官吏,直打得他们血流遍体。百姓看了大为解气,人人欢呼而去,从此全县百姓安居乐业。
后来蒋坚厌倦游幕生涯,回到家乡居住,突然听说佟知府因为收税的事而关在狱中,难过地说:“如果我不去,他的灾难就解不开了。”
他来到泽州,佟某正缺补五千两银子的税款,他自想不可能全身而退,怕是要被处死刑,已经绝食几天了。听到蒋坚来看他,就勉强陪他吃了一餐饭。
恰好这时曾太守有一件疑案怎么也破不了,听说蒋坚到来,就想聘请他作幕僚破案。蒋坚说:“如果你能帮助佟某渡过难关,我就帮助你破了此案。”
曾太守大喜,张榜为佟某募捐,州里的人纷纷拿着钱和布帛送来,三天内将五千两银子凑齐,从而补足了佟某的缺款,免除一死。
佟某离任回家,蒋坚也回家乡。
蒋坚四十六岁时才娶夫人钟氏,心下儿子蒋心余。他去世时,还能看到儿子中举。后来蒋心余中了进士官至翰林院编修,朝廷追封蒋坚以官职。
积善之家必佑子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