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猪与快乐,息息相关;年猪与哀伤,也一脉相连

凉州文化 2024-03-07 16:34:13



年味年猪

文/把玉明

年猪与快乐,息息相关;年猪与哀伤,也一脉相连。

比过年抢先一步来临的快乐,是腊月年猪纷纷倒地的时刻,此种快乐,似乎是一种小满就足式的快乐。

与快乐同步的哀伤,同样是年猪倒地的瞬间,虽然短暂,却记忆深刻。

养一头年猪不容易,操心喂养一年多,还得风调雨顺,无病无灾。不知怎的,那年月,猪也多病多灾,一头猪,养着养着就没有了,很多时候,连什么原因都不知道。

靠猪生活的年代,猪寄托着人的期望,失去猪不仅仅是痛心,而是无指望,无盼头了,缺少了一种物质支撑下的精神需求。

于是,有年猪的小伙伴家是荣幸荣耀的,因为,快乐是自家的年猪带给的。

年猪带来的快乐,不光是油乎乎的嘴巴,饱嘟嘟的皮囊,还有那宰杀时,大门内外,进进出出,杂七杂八,忙乱喊叫中的穿梭与氛围,热闹与开心。然而,真正带给小伙伴们快乐的是:猪身上被遗弃的一样东西,说来惭愧,似乎不太光鲜,但快乐是真实的。

腊月时日,短而忙,宰杀年猪是头等大事,需要帮手,还要提前预定宰杀师傅。村子内就那么几位能人,进入腊月,东家进,西家出,帮忙在先,酬劳其次。一支烟,几句请字,师傅就会掰着手指安排时日。

记忆里,宰杀年猪是快乐的,而现场宰杀的场景却是残忍的。

平日里,总有几个要好的伙伴,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圈子,圈子里的伙伴们情真意深无遮拦,炫耀显摆又嘚瑟,把杀猪的时日,老早就告知了众伙伴。到了这一天,谁还敢睡懒觉,被通知了的,都是看得起,有面子的。一大早就报到,比帮忙的大人们来的还早,争先着总想干点显眼重要的活儿,或者挤在门道里叽叽喳喳,夸猪不喧狗了。

太阳出来时,猪被喂猪的人,从大门外猪圈里催醒、唤起、引出……十一腊月的猪食,精的都和人吃的差不多了。猪,不管大和小,都肥嘟嘟的。肥了的猪,是有身价,有档次的,有排场的,不像长年累月里,吊着个肚子,吃食时,像勇士们一样奋不顾身,横冲直撞的那些瘦骨嶙峋的猪娃们了。

年猪进门时,慢慢悠悠的,步伐虽小又有节奏,模特般的,走三步,停一步,东张西望,前看后瞧。肥了的猪,胆小,确实也走不动,连脖子都转不了,但警觉性却极高。正是从那时候,我基本懂得了“人怕出名猪怕壮”的大概初意了。

年猪进门时,忙乱在院子的人们,早就躲到门帘后,院子里看上去,一如往昔,正常如常。只是那口黑漆漆的,直径足足有两米宽,支在院落中的大锅,猪,是不是也看见了,看见后的猪,又作何忖想,我无法得知。我又想,猪们对即将到来的大限,是不是能预感,有前兆,更加不法知晓。而我却紧张着,在猪进门后的那一刻,就已经上到了炕上。

年猪进入院子的那一刻,我不止是紧张,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年猪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开始蔓延。而窗户外,那一两个胆大的伙伴,屁颠屁颠的跟在大人左右,跑前跑后,提水的,端盆的,殷勤着比在自家里还卖力。

黑漆漆的大锅是滚烫猪毛用的,整个村子就那么两三口,都得预定排队,习惯上要搭上一两斤猪肉作为补偿。冬日的早上,锅内滚水遇寒气,白气冲天,如烟似雾,意味着一个生命的结束。我不知道死了东西有没有知觉,会不会再疼。更不知道猪的正常寿命到底有多长,只是觉得猪们都活不过两年。

平日里,是我喂猪,可到十一腊月,肥了的年猪,三顿吃食,不按时自来,老是让我去猪圈喊叫,似乎有种被“请”的感觉。有时候,气还真不打一处来,而在这猪之将走的这一天,却也有些涔涔潸潸,潸潸然然了。

当我从屋内挪移到大锅前,摸一摸猪身,蹬一把猪毛时,觉得如释重负,觉得本就如此,先前恐惧而复杂的心理,随着气氛和场景的热闹,也已九霄云外了。

把猪吊起来,开膛剖肚时,是我和我的伙伴们,最最开心欢呼的时刻,我们不在乎:先吃的肝子比肉香,而是等待被遗弃的那个猪膀胱。

接过猪膀胱的我们,如获珍宝,轮流着在土中揉,水中洗,三翻五次,待猪膀胱皮薄透明不油腻了,就开始吹气。冲气后的猪膀胱,虽然不够圆,却比我们在学校玩的线制毛蛋弹性好,且大而柔软多了。一个好的形如篮球般的猪膀胱,功夫全在先前的揉麿上,皮薄的能飘,皮厚的能拍,玩起来真好,有篮球的感觉。

也许,世间万物没有绝对的情感,也没有纯粹的对立,事物之间总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其中的乐与悲,有与无,美与丑,生与死,都是并行而存,并肩齐进的。

当下,正值年关,又遥忆起与年猪,与乡土的那些往事,情结悠悠。年代的原因,经历了似乎不太光鲜的经历,却感受了一番不曾有过的快乐。现如今,会不会还有年猪的嘶鸣之声,再度响起,在家乡,在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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