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到二十七岁,我送顾锦白的各种礼物在公寓里摆成了一个展览柜。
每一样都是我绞尽心思跑遍国内外特地搜寻的。
可直到在同城里刷到顾锦白的白月光林以然的微博。
她笑眼盈盈地向着镜头,握着顾锦白的手展示一枚歪歪扭扭的银戒指。
背景图里所有昂贵的手表模型都黯然失色。
林以然配文说,他告诉我手上握住的胜过后面所有。
彼时我正风尘仆仆赶上最后一班飞机,手心紧握着送给顾锦白的二十七岁生日礼物。
—特地从意大利手工设计师那里定做的蓝宝石袖扣。
我笑笑停下来给那条微博点了个赞,顺手评论了一条。
“所以后面展示柜里面的东西什么时候还我?顺便提一句,公寓也是我买的。”
1.
刷到林以然微博时,我的手心还紧紧握着送给顾锦白的二十七岁生日礼物。
—特意从意大利手工设计师那里定做的蓝宝石袖口。
侧边的珍珠母贝闪着莹润的光泽,设计师交付时用意大利语告诉我“您爱人肯定会喜欢的”。
不过这一切在看到林以然微博后,显得讽刺又可笑。
林以然穿着家居服牵着一只带着银戒指的手,手背靠近大拇指那一块有个很浅的疤痕。
我知道,那是顾锦白的手。
他倒热水时被烫伤的,我手上有一块更大一点的。
是为了帮顾锦白挡住热水,急切冲过去的结果。
顾锦白打趣说这是情侣伤疤,我还傻傻的笑。
那只手展示出的那枚银戒指歪歪扭扭,接口处有明显的焊接痕迹。
像是小孩的手工作品。
这样的东西对于平时眼高于顶的顾锦白来说,是不可能戴的。
这张照片里的林以然背景里有个层层堆叠着的展示柜,里面是我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送给顾锦白的所有礼物。
大到模型,小到领带。
都是我跑遍国内外搜寻的精心献给顾锦白的礼物。
和林以然那枚歪歪扭扭的手工银戒指形成了鲜明对比。
偏偏林以然的配文是,他告诉我手上握住的胜过后面所有。
手心握着的礼物汗涔涔的,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原来在我风尘仆仆为了赶上顾锦白的生日坐上最后一班航班时,他正和林以然甜蜜地花前月下。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久到深城航站楼的风吹过来冻的我快要麻木。
我终于松开了手心的紧握着的蓝宝石袖扣,把它随手塞进包包里后,我迅速给林以然的微博点了个赞。
顺手在下面评论了一句。
“所以后面展示柜里面的东西什么时候还我?顺便提一句,公寓也是我买的。”
昂贵奢侈,耗费心思的礼物顾锦白不要,那就和那枚歪歪扭扭的银戒指锁死吧。
2.
等我到家推开公寓门时,顾锦白正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公寓里全然没有林以然来过的痕迹,如果没有那条微博,一切都像我臆想的一个噩梦。
听到开门声顾锦白抬眼扫视了我一圈,并没有看到意想之中我拎着大包小包的样子。
长途飞行太耗精力,我累的懒得跟顾锦白摊牌,只想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然而这样无视的态度显然让顾锦白有些不悦,他走过来看向我:“林挽,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我把包放在玄关处,直直看向顾锦白的眼睛:“不是说我送你的东西太奢侈浪费了吗?我就没准备,反正你都不在意,不是吗?”
对于我准备的那些礼物顾锦白从来都是淡淡的,他不拒绝也不表态,只是偶尔在我兴奋时会说一句太浪费了。
现在我如他所愿,不准备了,他有上赶着找我索要。
顾锦白显然也被噎了一句,很快又恢复那副淡然的神情。
“生日快乐呢?林挽,你今天还没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笑笑退后一步,看着顾锦白这张精致儒雅的脸缓缓开口:“二十七岁生日快乐,顾锦白。”
从今天开始,我们分道扬镳了。
这句话我没说出来,只是转头拖着行李箱回了客卧。
等回房间躺下来,睁眼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天花板时,我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这个公寓是我全款买下的,当时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和顾锦白有了一个家。
直到那张照片里的林以然穿着家居服大摇大摆地宣示主权,我才知道顾锦白心里面的天平至始至终是偏向林以然的。
我跑遍国内外搜寻的礼物顾锦白从来都是淡然的,只有那枚朴素的银戒指让他开心而已。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冰凉的,触感粘腻。
我刚想伸手抹掉就被背后的顾锦白擦干,黑暗的房间里顾锦白的声音听着无奈又宠溺。
“林挽,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心,今天我没有怪你没准备礼物,我只要你每天都开心就够了。”
顾锦白说话的声音轻柔,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亲了一下我的发顶。
这样的顾锦白很少见,过去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哄着他,乐此不疲地坚持了七年。
顾锦白抹了抹我脸上剩余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推开,我的脸侧就被冰凉的金属触感划过。
意识到那是什么时,我恶心地一把推开了还在柔情蜜意的顾锦白。
3.
这一下没收住力气,顾锦白被我推的从床边站起来,差点没稳住身形。
条件反射般想起那张照片,胃里翻江倒海,一瞬间我几乎快要吐出来。
顾锦白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低头哄我的时候是少数,现在蓦然被我推开脸上还有诧异。
不过这种神色很快被厌烦和不耐取代,顾锦白冷了声音:“到底怎么了?林挽,你别无理取闹。今天是我生日,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我当你今天是身体不舒服。自己休息吧,我先回卧室了。”
顾锦白冷漠地抛下这句话,没给我任何眼神地走出了客卧。
我苦笑,顾锦白还是那个样子,像是从来看不到我的痛苦和不舒服。
胃里的不适感还没有退下,我勉强撑着床边站了起来。
客卧的灯光照的我的脸色惨白,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有丝毫精致大方的样子。
和顾锦白恋爱后我已经很少为自己的穿着打扮花心思了,过去的七年里,我的生活仿佛也是在一直围绕着他转。
用凉水草草冲了把脸,我疲倦地重新回床上躺下了。
昏昏沉沉的梦境与现实交汇,我想起我和顾锦白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顾锦白还是靠贫困补助和打零工勉强生活的学生,和现在年轻有为的样子大相径庭。
大三上学期那年冬天,顾锦白带家教结束后,在校门口附近的巷子里帮我解围了一路上一直在骚扰我的流氓混混。
那个时候的顾锦白对从小家庭离异、缺乏安全感我来说就像从天而降的英雄,所以那场意外过后我毫不犹豫地“赖”上了顾锦白。
除了每天和他一起上下课,陪他去食堂吃饭以外,我鼓起勇气在那年冬天的圣诞节送了顾锦白一条亲手织的围巾和精心挑选羽绒服。
顾锦白对着那条围巾发愣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是围巾哪个地方漏了针脚。
我开玩笑地想抢回来,毕竟围巾只是附赠,结果被顾锦白一把扣住手腕。
那天下了小雪,顾锦白就这样站在路灯下问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林挽?”
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了,我脸红的发烫,支支吾吾地应了声好。
顾锦白笑得温柔,伸手揽过我,贴近的瞬间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个月的追逐,我顺理成章地和顾锦白恋爱了。
但直到二十七岁,也只是恋爱。
这样的走马灯从我脑子里混乱地闪过,几乎是一夜无眠。
4.
第二天早上,顾锦白端着白粥进来时我正在收拾行李箱。
顾锦白没注意到我的动作,动作小心地把粥放到了我床头。
“对不起林挽,昨天晚上我心情不好。我早起给你煮的粥,你尝一口好吗?”
顾锦白做饭的本事是大学期间练出来的,他舍不得花钱吃食堂,大部分时候是自己做饭。
后来我们大学毕业后,顾锦白有了工作就很少下厨。
偶尔两次我撒娇抱怨还没尝过顾锦白的手艺时,他也只是敷衍着说太累了没心思弄这些。
这样温情的时刻少之又少。
顾锦白看我态度松动了点,顺手拿起汤匙喂了一口粥到我嘴边。
粥还是温热的,我沉默地接过尝了一口。
只是刚一入口,我就意识到粥是甜的。
我讨厌甜口的饭菜,甚至连甜点我都很少吃。
这一点几乎贯彻了我整个饮食。
强忍着咽下去,我看向顾锦白,他眼里还有期待。
“我不吃甜口,顾锦白。”
一句话打断了顾锦白的幻想,他的脸色一瞬间闪过心虚和尴尬。
顾锦白也不爱吃甜口,这碗粥按谁的习惯放了糖不言而喻。
我扔下汤匙,自顾自点了份早餐外卖。
顾锦白也有些窘迫,我们俩的恋爱里顾锦白一直占据上风,这样哄我的时候太少,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表现。
“可能是放错调味料了。我下次给你煮别的吧,挽挽。”
顾锦白有些尴尬地放下那碗粥,像想起什么一样重新笑着看向我。
“今年公司年假我们去北城吧,挽挽。你不是一直想去那边看雪吗?”
我头也没抬:“我去过了。”
“什么时候…”
顾锦白顿了顿,突然记起来我好像确实去过。
只不过去年冬天票都订好了的时候,顾锦白用一句不想去那么冷的地方做理由推掉了这次旅行。
最后我一个人踏上了去往北城的班机。
沉默了许久,顾锦白才真正从眼底浮现出愧疚的神色。
他伸手想揽过我的手臂,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
“今年我陪你去好吗?挽挽,我们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也可以,你不是很喜欢旅居的生活吗?”
顾锦白话说的有些急促,我没理会,径自把收拾好的行李箱合上,转头看向他。
“不用了。公司安排了出差,顾锦白,这段时间我不回来了。”
公司没有安排任何行程,只是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单独思考一下了。
思考一下和顾锦白的这七年到底值不值得,以至于让我一厢情愿地陷进泥潭。
5.
搬去酒店的日子里清净了很多,没有了工作的烦恼,我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顾锦白却像变了性子,一天到晚短信电话不断,我态度再冷淡也没有冲散他这份热情。
我的心软了一点,甚至于有些摇摆不定。
直到林以然给我的微博发来了私信。
那天那条评论被她删掉了,大概是和她精心营造的被爱的假象不匹配,发出去后很快就了无踪迹。
林以然的私信是三小时前发来的,话语里满满都是挑衅和得意。
“林挽,顾锦白在我家陪我。今天下雨了,我很害怕打雷,他立刻就开车过来了。”
她配了张图,没有出现顾锦白,但左下角那件周年纪念日时,我送顾锦白的烟灰色衬衫袖子让我知道她不是在随口刺激我。
因为袖口有我亲手绣的小猫简笔画,一针一线藏进了当时的甜蜜和羞涩。
握着手机的手攥的发白,即使是尘埃落地我也还是会为顾锦白伤心。
思绪恍惚间,手机提示音响了。
顾锦白一如前几天一样发来了晚安的消息。
还附赠了一个可爱的小猫表情。
心脏像被一把锤子敲击的钝痛,我缓缓滑坐在床沿。
顾锦白,到底哪一句是你的真心话呢?
孤注一掷般,我给林以然的微博发去私信。
“你家的地址。亲眼见到我就如你所愿成全你们,我和顾锦白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