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婚礼奔走时,老公陪着寡嫂海边漫步。
夏知发在三人群的照片里,楚安亲密地给她提鞋。
我本想眼不见心不烦,却手滑发出去一个微笑的表情。
楚安的电话立刻拨了进来。
“乔初你阴阳怪气什么?这是你亲嫂子,你不知道你哥去世了她有多伤心吗?偏偏现在还要给她添堵!”
我好心提醒他:“过几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你早点看看策划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楚安听了更生气了:“你少拿婚礼威胁我!早就领过证了,一个破婚礼有什么要紧的?你怎么越来越小肚鸡肠?”
我默默任他发泄完挂断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1.
接通我电话的妈妈欣喜若狂:“乔乔?你终于想通要回家了?没骗妈妈吧?”
我握着手机笑得苦涩,点点头答应:“没骗你妈,真的回去了。还会带着我哥一起回去,这次他想跑也跑不了了。”
安慰了在那头声音哽咽的妈妈,我转身回到婚庆公司。
工作人员见我去而复返,迎上来赔笑脸:“乔妹,怎么回来啦?是又想起来什么要改动的地方了吗?”
我最后留恋地看了眼她手中ipad的,上面显示的还是我梦寐以求的婚企。
这套婚企我亲自参与了设计,和工作人员忙前忙后三个多月。
我强忍着心痛,口气决绝:“不好意思,这套策划我不要了。”
店里的工作人员闻言都很震惊,纷纷围了上来。
我这笔订单花费巨大,开了这一单,足够店里吃三年。
是楚安亲口允诺要给我一场世纪婚礼的。
那时他阔气地把几张卡甩到我面前,抱着我无限柔情。
“乔乔,你陪我白手起家,值得最好的!”
“婚礼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开心最重要,不要替我省钱。”
我高高兴兴地从命,而楚安每次看到发进他手机的账单,确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后来我每次把企划发给他,问他的意见,他都只是敷衍地扫一眼。
明明是两个人的婚礼,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姐姐见我脸色灰败,知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是不是和楚先生闹别扭了?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你听姐的,别冲动啊。先生对你这么舍得,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是了,外人眼里楚安对我一向很好。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对我的好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质了。
已经从一开始的爱和心甘情愿,变成了出于愧疚的弥补。
我真的有些累了,勉强笑笑:“姐,我是认真的。把违约书拿来给我签掉吧,违约金我们会加倍付的。”
工作人员见我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好拿出了违约书给我签署。
离开婚纱店后,楚安罕见地给我发消息,却是告知我不回家。
“乔乔,今天晚上有点应酬不回去。你自己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看完刚想把手机揣回兜里,又收到了夏知的消息。
很多视频,很多照片。
我一一点开看了,大抵是楚安口中的应酬吧,只不过他和夏知并排站立在人群中。
我看着他二人言笑晏晏,心里泛起酸意,那是从前只属于我的位置!
“乔初,好羡慕你呀,这家餐厅是预约制的呢,你哥以前都没资格进来。”
“楚安还说,就连你都还没来过,我可是第一位他带过来的。”
我看着夏知一条条弹出的消息,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哥哥才过世半年,她就这样招摇过市,整日和楚安厮混在一起,也不知道避嫌!
更让我心寒的是,楚安还一次次地处处护着她。
很快,夏知又给我发了一张她对着楚安嘟嘴的照片,几乎就要亲上去。
我闭了闭眼睛叫车回家,忽然想起楚安常常躲着我一个人待在书房里。
2.
回家后我立刻钻进书房,四下看了看没发现异常。
正准备起身离开时看见角落里挂着密码锁的抽屉。
我嘲弄地输入自己的生日、我和楚安领证的日子,毫无意外地都打不开。
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是试探着输入了夏知的生日。
啪嗒一声,锁开了。
锁屉里面有许多照片和信件,看上去有年头了。
我仔细一看年份,发现这都是夏知和楚安高中时期的照片,还有他们往来的情书。
捏着照片的指尖渐渐失温。
原来夏知是楚安的白月光。
哥哥曾经对我说,他和夏知是在国外大学留学时认识的。
那时他频繁出入马场、高尔夫球场等高消费场所,是夏知主动和他搭讪。
夏知表现得温柔体贴,落落大方,很快我哥就爱她爱得发狂,没多久就匆匆领证了。
轮到我和楚安去领证的那天,夏知和哥哥都在场。
难怪那时候的楚安那么紧张,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我还以为他是害怕我哥对他不满意。
原来只是见到白月光成了嫂子悲喜交加而已!
门口响起开锁的声音,我急急从书房里退出来。
走得太急,没看见带出了一张照片在地上。
我在客厅里和楚安打了个照面,他有几分醉意,跌跌撞撞地揽住我说醉话。
“乔乔,好想你,你好香,好漂亮…”
曾经让我贪恋温暖的怀抱和吴侬软语,如今只想躲开。
楚安感觉到了,却没有生气,而是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他讨好地牵着我的手拆开,里面是一条美丽的头纱。
楚安在我耳边吻了吻:“乔乔,抱歉,最近婚礼的事都是你自己在操劳。看看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我亲自给你挑的。”
我只看了一眼便丢开了。
我不知道楚安是不是故意的,那头纱跟夏知结婚照上的有九分像。
楚安来不及接,头纱的一角掉进垃圾桶,立刻沾上了脏东西。
楚安脸色一变,我以为他又要发脾气。
没想到他硬是压下了怒火,默默将头纱捡了起来柔声哄我。
“乔乔,你不喜欢我们换一条就是,扔掉多可惜。”
以往,楚安只要哄一哄我,我就立即软下了性子。
可今天我却无动于衷。
我冷冷地问:“楚安,你敢不敢说你为什么选这条头纱?”
楚安愣了一瞬,忽而瞥见书房里的光透过门缝漏了出来。
他顾不得头纱,立马起身进了书房,随后他拿着夏知的照片出来质问我。
“乔初,你进我书房了是不是?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
“跟你说了多少遍夏知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你能不能懂点事少跟她争风吃醋,她是咱们的嫂子,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龌龊!”
知道我看见了,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解释,而是责怪我龌龊。
一旁的头纱让我想起夏知的脸,还让我想起早逝的哥哥。
我实在难以忍受,抄起剪刀将它剪了个稀巴烂。
楚安大力地关上身后书房的门,连沙发都传来了余震。
看到我手里的剪刀和破烂的头纱,楚安不由分说全都抢走扔了出去。
我觉得好笑:“怎么?反正我哥已经死了,让我戴夏知的头纱多没劲啊,你直接和夏知结婚不就行了?反正我哥和我也没有血缘关系!”
3.
楚安不知道,我哥是被我家收养的。
这样一来,楚安和夏知之间就更没有阻碍了。
可我看不懂为什么楚安气得脸色发青。
离开我去和白月光在一起,对他而言不是好事么?甩脸色给谁看?
我没有理会他,转身想回卧室休息。
茶几上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夏知的消息。
“今天雷好大,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我说说话…”
“算了,乔乔知道了一定又要误会我们了,你别来了,我一个人努努力应该也可以的…”
楚安看了,条件反射地想去拿外套,看见我时犹豫了一下。
有什么好犹豫的?他的心、他的爱在哪里,是那么明显。
楚安最终还是拿起了外套,只不过经过我时口气软了下来。
“乔乔,你知道的,夏知怕打雷,现在那房子又是他们一起住过的新房,她害怕。”
“乔乔,我保证,她一睡着,我马上就回来。”
心里的仅剩的一点光亮也尽数被黑暗吞噬,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去吧。”
楚安脸上闪过欣喜,高兴地想过来亲我:“乔乔,我就知道你最懂事。”
是啊,不在乎了,自然要多懂事就多懂事。
我转身要回卧室:“明天回来的时候顺便拟一份离婚协议吧,再把我哥的照片带回来。”
楚安却变了脸色:“乔初!你别太过分,我现在没空跟你胡闹!”
究竟是谁在胡闹?
害怕打雷的明明是我才对。
小时候是妈妈和哥哥捂着我的耳朵,刚结婚是楚安把我圈在怀里。
而现在,我已经被迫学会把留声机的音量开到最大,努力掩盖恐怖的雷声。
楚安走后,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得很不安稳。
有几次醒来时习惯性地摸向一侧,有点潮气,还以为是楚安信守承诺。
睁开眼,却是空空如也。
已经连失望都感觉不到。
手机有一条楚安的消息:“乔乔,夏知害怕得失眠了。”
今晚不回来,又不敢和我直说。
夏知的确失眠了,因为她不停地给我发来照片和视频。
楚安给她掖被角,把她的脚揣在他胸口暖着,尽管被冰得嗷嗷叫,却还是呵呵傻笑。
“你哥还活着的时候,跟我说你也怕打雷,真巧呀乔初,可惜楚安现在照顾我太开心了,要委屈你一下了哦~”
“你可千万别怪我,谁叫你老公是楚安呢,他可是我的初恋。要不是当时有你哥追求我,又帅,又有钱,不知道比他强到哪里去了。”
“就是没想到现在楚安也是好起来了。乔初,你说你和我之间,楚安会选谁呢?”
夏知的消息像针扎一样,可我现在已经心痛到麻木,更多的是替哥哥觉得不值!
我不想再和夏知纠缠,直接保存了聊天记录后把她拉黑。
只是被这么一闹困意全无,只好爬起来收拾回家的行李。
天大亮时,楚安终于姗姗来迟。
他冰凉的手伸进被窝把我惊醒:“乔乔,给你带了早餐,今天也算因祸得福,居然没有排队。”
我听不进他说什么,注意力全集中在他光秃秃的无名指上。
4.
我们的婚戒,是我们还在恋爱时一同亲手烧制的素圈,楚安一向不离手的。
我抓住他正要抽出的手指:“我的戒指呢?”
楚安脸上闪过慌乱,随即解释道:“工作不方便,昨天落在公司了。今天就取回来。”
他又骗我。
他又为了夏知把我当傻子骗。
我不依不饶:“你昨天回家的时候还戴着,从我手里抢头纱的时候还刮到我了。”
楚安终于被惹恼,甩开我的手。
动作的幅度太大,衣领被扯开,露出几道红痕。
我也懒得过问,谁知道他又会用什么蹩脚理由搪塞?
“给夏知了。你把你哥的东西都烧干净了,她没有念想,说这个戒指像你哥的,我就给她了。等她去珠宝店仿一个就还给我。”
楚安的话和夏知一样招笑。
打雷的时候住在我哥的房子,看见我哥的照片害怕。
现在觉得没有念想了,居然用这么蹩脚的借口仿我和楚安对戒。
是要光明正大地加入我们的家庭么?
见我脸色很僵,楚安不想跟我吵闹,直接去了公司。
我则是把行李都打包邮寄后去了一趟佛堂,取我哥哥的灵位一道回家。
我在佛堂待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将一切都讲给了哥哥听。
我的哥哥是很好的人,他不应该死了还被夏知这种人蒙在鼓里。
斜阳西下时,我终于取了灵位离开。
走到门口恰巧遇到款款而来的夏知。
自从我哥死后,夏知在我面前就不复从前温婉,今天眼睛里更是闪着明晃晃的恶毒。
“来看你的废物哥哥?真可惜,人傻钱多死得早,没福气呢。”
我被她激怒,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令我吃惊的是夏知躲也没躲,甚至上前了一步,挨得结结实实。
我看到正好出现在佛堂门口目睹了这一切楚安时,才知道她为什么不躲。
夏知顺势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楚安冲过来,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腰,随即怒不可遏地上前抡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懵了,盯着楚安,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也感觉不到痛。
楚安双目猩红,失控地冲我大叫:“乔初,你有病是不是?夏知她怀孕了!你想让你哥连个后都没有是吗?”
“夏知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哥这个好消息,你可倒好,你哥在天之灵看见你做的事情也不会原谅你的!”
夏知听见,在楚安怀里呜咽着反咬一口:“我告诉她我怀孕了,可乔初不相信我,还说我肚子里不知是谁的野种!”
“乔初,你要是讨厌我你就直说,我会带着孩子离你远远的,可我今天是来看我的亡夫的,难道我连这点权利也没有了吗?”
难怪我哥能被她迷得不着四六,她一张嘴就把屎盆子全扣在我头上!
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嘲笑声反击道:“夏知,你虽然没有廉耻之心,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难道不是吗?你敢发誓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我哥的吗?”
夏知本想栽赃污蔑我,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立刻捂着肚子开始装痛。
楚安见状,一刻不敢耽误,狠狠瞪了我一眼后将夏知抱回车上驶往医院。
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起身时才发现灵位居然也被摔裂了!
眼泪一下子如洪水决堤。
我去找佛堂的高僧,修补了灵位后,最后一次回了我和楚安的房子。
本想好聚好散的,没想到闹到这种地步。
把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戒指和离婚协议一一留在桌上,我头也不回地去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