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没有茶具,茶喝多了就有了茶具。鲁迅的“路”梗同样适用于茶具。先民饮茶最初肯定没有专用的茶具,而是与其他食具、酒具混用。到汉代便有了专用茶具的记载。西汉文学家王褒一篇游戏文字《僮约》中有“烹荼尽具”,那时像杨寡妇这样中产之家就有专用的“具”用来煮茶。近年,浙江湖州一座东汉墓葬出土一只瓷瓮,瓮口颈部有一“茶”字,这是一只用来贮藏茶叶的专用器具(现藏湖州市博物馆)。西晋左思《娇女诗》“心为茶荈剧,吹嘘对鼎(钅历)”有“鼎”和“(钅历)”的专用茶具,同时期的杜育《荈赋》:“器泽陶简,出自东隅”“酌之以匏,取式公刘”则已经重视茶具“陶”的产地和“匏”的款式。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释:“具,供置也”,本义就是备办酒食的意思;字形下部为手,上部为鼎,会意为用手捧着鼎器;上部鼎字在篆文讹变为贝字,所以作者误释为“从贝省”。“器”是所有用具的统称,四个“口”意指排列众多用具的意思。器字的本义古今变化不大,金器、木器、陶器、兵器等等都称之为器。
“水为茶之母,器为茶之父”,古人强调器具对饮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谓的“器具”,在陆羽《茶经》中是有区别的,“二之具”中是指采制茶叶的“造具”20种,“籝、灶、甑、杵臼、规、承、檐、芘莉、棨、扑、焙、贯、棚、穿”等;而“四之器”中的“煮器”28种,“风炉、炭挝、夹、纸囊、碾、罗合、则、水方、碗”等指煎茶、饮茶的用具。《茶经》“九之略”则是上述“造具”和“煮器”的简省版,但是“城邑之中,王公之门,二十四器阙一则茶废矣”,也就是都市喝茶族必备24种茶器,缺少了就不能称喝茶。去年,杭州旅游宣传片中有一个几秒钟的茶艺表演,因为“茶则”和“茶夹”混用就遭到爱茶者向政府热线强烈投诉,可见正确选用茶具的重要性。唐陆龟蒙、皮日休和诗《茶具十咏》中有“茶籝”“茶焙”“茶鼎”“茶瓯”4种茶具,宋蔡襄《茶录》中有9种茶器,都包括了茶叶采制和饮用两方面的器具,所以历史上茶具、茶器也不是像陆羽这样严格区分。直到宋咸淳五年(1269),审安老人《茶具图赞》所载的12种茶具都是品饮茶的用具。也就是说,到了宋代晚期,茶具的概念才与今人所指相同。
唐皮日休《茶瓯》诗:“邢客与越人,皆能造兹器。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唐代瓷器有“南青北白”之说,指河北“邢窑”和浙东“越窑”为代表的瓷器。陆羽在《茶经》中明显抑邢扬越。他说:“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这是由于越瓷本身有类冰如玉的质地,更在于越瓷的“青色”能助茶汤的“绿色”。他极力为越窑“带货”,认为“碗,越州上”,居当时全国“七大名窑”之首,还比较了瓷碗釉色与茶汤色泽的关系:“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则益茶,茶作白红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红;寿州瓷黄,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
陆羽在《茶经》中推广的器具相当于全国标准化茶具系列,以后茶具的制造和发展基本以陆羽提出的这套茶器为范本。从出土文物中我们仍旧可以看到陆羽《茶经》中的类似茶具实物。1987年4月,陕西法门寺唐代地宫出土了唐代金银茶具,这是唐僖宗李儇供奉的宫廷所用。大致上相当于陆羽《茶经》中的“豪华版”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