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年龄大了，越是觉得能够在农村生活扎根的人才是有本事的人，他们不用外出漂泊就能够生活的很好，而且还能够照顾老人，这是很多打工人羡慕不来了，尤其是到了我这个年龄，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在外，实在是左右为难。

前几年，我和大哥还没有想过给父母养老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身体都很好，甚至还能够在家里种地，可是变化，来的实在是太快。三年前，父亲走了，三年后，母亲也生了一场大 病，尽管说人是没啥事了，可也老的很快。

短短几年的时间，变化如此之快，快到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母亲是去年住 院的，我和大姐二姐在医 院照顾了15天，大哥没有回来，他离家实在是太远了。出 院后，关于如何照顾母亲的问题，成了最大的问题，一直到今年春节，我们都回家了，母亲实在是高兴。按照往年，临近返程的时候母亲总是想法让我们留在家里一段时间，但是今年没有，相反，她安静了很多，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在我快要走的时候，问我，什么是回家，什么时候接她走，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就假装听不见。实在是憋不住，就跟她说了个谎。

到了一定程度才知道，孝道，真的是很难啊。

1.

说起来，我们兄弟姐妹不算少，6个，也算是个大家庭了。

但这个大家庭，一点都不大。

大哥分家分的早，有2个儿子，现在2个儿子都在外打工，还没有一个结婚的，他的压力很大，每年回村的时候，都是头疼的事情，前几年刚给大儿子盖的楼房，欠的钱还没有还干净，他其实年龄不大，但早就是花白头发了。

二哥走的早，他走的时候孩子致远才5岁多一点，二嫂改嫁之后，我父母就直接搬到了二哥那个家里住，在那里照顾致远，按照母亲的话说，如果不是致远有个房子，恐怕她和父亲就像很多老年人一样，在村外弄个小屋住进去了。

我呢，排行是最小的一个，结婚晚，现在孩子也才上初中，我们一家人一直在外生活，日子也是忙忙碌碌，前些年一直赚不到什么钱，这几年才算是有一点点好转，不能说赚到钱吧，至少说工地上活多了起来，可以让生活稍微变得好一点。

三个姐姐，三姐是远嫁，大姐二姐都有孙子，一直在家照顾孩子，他们想要抽空去看望一下父母，简直是难，实在是太难。

在外人看来，我们这个家，除了二哥这个家没有了，但好像我们还是有兄弟姐妹5个的，人也算是挺多的，但再一看，其中三个都是女儿，已经嫁人了，而且还有一个是远嫁，好多年都回不来一趟。另外两个姐姐呢？都跑到外地给他们的孩子照顾孩子，也是一年到头才回家一次。

我们这家，也算是冷清。

尤其是前几年父亲去世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当时我和大哥都想过接走母亲，但是母亲哪都不去，执意要在农村生活，那个时候的母亲身体还是很好的，能够种菜，能够赶集，甚至在八月十五的时候，还开着电动车去过舅舅家。

当然这个也是后来舅舅跟我们说的，其实想想也是后怕，她那么大年纪了，路上不好走，万一有了什么事情，后悔也来不及。

父亲走后，每年春节我和大哥都回来的早，母亲也是开心，甚至还想让我们多在家一段时间，只是这一年，似乎是有了改变。

2.

母亲是去年的中下旬生 病了，虽然是出 院了，但是身体明显没有之前好了，耳朵聋了，说话也说不清楚。

那个时候，大家商量就是让大嫂在家照顾母亲，我们每个人给她拿点钱。反正大嫂就算是出去打工，一年也赚不到几千块钱，相反，大哥每年还要给她一两万花。

大嫂没有固定的工作，哪里有活了她去哪里干两个月，然后没活了再回家，其实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也挺好，还夸大嫂终于不懒惰了，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大哥说，她来去的路费，吃饭什么的，都是他出的钱。

再说她出去打工，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偷懒，躲在宿舍不出来，不干活，别人一个月可能是3000块钱，她一个月也就是1000多。

所以一年到头，她看上去是出去打工好几个月，但其实手里并没有钱。

我们这样算下来，大嫂在家照顾母亲是最合适的，别的不说，我们兑钱，每个月给到大嫂3000块钱，一年可就是3万，这是妥妥的3万块钱，而且不用风吹日晒，就只是在家里给母亲做饭就行。

其实大家都知道，大嫂懒，是很懒的那种，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我们就表示，也不用每天三顿饭，哪怕是两顿饭也行，一天做两顿饭，一年3万块钱的收入，也算是可以了吧。

然而，并没有。

有那么几次，大姐和二姐去看望母亲，回家后就给我打电话，说母亲骨瘦如柴，一看就是没怎么吃饭。

我当时还让大姐二姐不要乱说话，怎么可能不让老人吃饭呢。

后来，在过年的时候我回到家，听到母亲的话才知道，这是真的。

说好的一天两顿饭，但其实大嫂并没有做饭，可能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会过来下一碗面条然后就走了，锅也不刷，全都是母亲自己刷锅。

尤其是到了冬天的时候，天冷，大嫂不愿意出门，一般都是睡到中午或是下午的时候才起床，然后可能自己去集镇上买点吃的，或者就是在家随便做点饭吃，忽然想起来母亲了，就过去给母亲下个面条，别的也没什么了。

当我听到这个消 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也是愤怒，还想着，早知道就不一下子给她那么多钱了，应该一个月一结。

但其实我也早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大嫂在整个村都是出了名的懒惰，别说是照顾老人，她的两个儿子都不管，吃不吃饭，吃什么饭，她从来不操心，也不去问。

甚至连她自己的一日三餐都很凑合，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吃，有时候可能就是热一顿剩饭，有时候可能就是切两个苹果，用热水泡一下，这就算是一顿饭了。

她自己的日子尚且如此，又何况是让她去照顾一个老人呢？

而我这边，其实也是挺麻烦的。离了婚，独自带着孩子生活，在工地上干活，有时候忙起来，可能孩子的饭也是在外面买着吃，我回家之后也是随便吃点泡面将就一下就行，别的，没啥了。

谁也没有想到啊，看上去这么大的一个家，其实，一点扛事的都没有。而且，问题还很多。

3.

过年了，回家了。

今年，我们又是放在一起过的年，又是在二哥那个家里过年。

我和母亲睡在西屋，每天早上一大早我就起来做饭，一日三餐，每天都是我做饭。

虽然说的是放在一起过年。

但其实，基本上都是我在主持着。

一日三餐的饭是我做，锅碗瓢盆之类的事情都是侄子在刷，屋里的卫生也是侄子致远在弄，年货也基本上都是我在买，大哥大嫂他们每天都是等着我打完电话之后，才过来吃饭。

每次吃过饭，他们就把碗筷放下，然后赶紧走了。

其实过年的那几天我们一直在商量关于养母亲的事情，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在家里养母亲，也只能是大嫂。

好处说尽，钱我来出，什么困难我来处理，但大嫂就是不乐意。

甚至还让大哥跟我要钱。

我说钱从来不是问题，不就是一个月3000嘛，我给的起。

可是，你能不能保证一天做2顿饭呢？

结果，大嫂不说话了。

又不是瘫痪在床，只是做饭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家的那几天，我做饭，致远给母亲洗脚捶背，日子也还算可以，母亲明显高兴了很多。

只是这期间，母亲会偶尔问，问什么时候接她走。也会说“到明年，我去你们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她是在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跟我说话。

说实话，我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

我何尝不想把母亲接走呢？

但是人家房东不让。

我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之前是一对小年轻住的，只因为女方怀孕了，房东就不让他们租住，我才搬了进来。

现在要接一个老人进去，那房东是万般不同意。

整个春节，母亲问了我三次。

每一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母亲也或许是看出来我的无奈了，便不再多问了，也不再说这个话题。

4.

本来我计划的是到了正月十二才走，到家休息两天，孩子就该开学了。

只是天气变化大，可能要下大雪，我担心堵在路上，就准备先走。

我跟母亲说了提前走的事情，按照以前的习惯，母亲自然是不高兴的，自然是埋怨的，是阻拦的。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那个下午，我给母亲洗了脚，洗了衣服，又收拾了很多东西。

母亲还告诉我，多带走一点炸的丸子和蒸的馒头，这一走，又是一年。

我知道，她是想要挽留我，或者是变着法的想问我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只是她没有说出来而已。

一直到深夜，母亲看我还在收拾东西，就问我，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四点。

四点。母亲重复了一遍，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也醒过来了。她要送我，却被我拦下了，天太冷，还是在屋里吧。

母亲看着我，迟疑了一会又问我“你啥时候再回来？啥时候回来接我？”

她说话很小心，就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生怕家长吵她打她一般。

这句话我听得清楚，毕竟是凌晨四点，这夜安静的可怕。

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假装没有听见，不停的往后备箱装东西。

装着装着，我就跟母亲说，等我回去之后，重新找房子，找一个在一楼的，房东能让老人住的房子，到时候我再回来接。

母亲听了点点头。

这仿佛是在跟母亲说一个约定，也仿佛是在跟母亲说一个谎，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种房子。如果母亲身体还算是健康，人家房东可能会让住进去，但现在母亲，早不是几年前的那种身体了，房东不同意。这样的房子，我真的没把握找到啊。

只能让她等，再等等看。

我又跟母亲说，我说这几个月还是让大嫂做饭，只是她做一个月的饭，我给一个月的钱，我不会再像去年那样，一下子给半年的钱了。

母亲点点头，没有说别的。

车子发动了，我要走了。

我何尝不想此刻接走母亲呢？但是没办法啊，我就住在一个很简单的房间里，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很拥挤，做饭也就一个小锅而已，睡觉就是一张床，我和孩子挤在一起住，母亲去了都没有地方睡觉。

走在路上，我就计划着，也祈祷着，大嫂能够再多照顾几个月，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房子，跟房东商量好，哪怕多交点房租，也要把母亲接走。只是啊，一旦到了地方，刮风下雨，工地催人，不知道这房子什么时候能够找到，也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

我只能寄托，多加点钱，跟人家好好商量一下。

你们都不方便，那就我来照顾吧。反正我孩子现在才上初中，还小，生活的压力没有那么大！

人生，总要经历这个时刻。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做饭，我只是希望，早点能够找到合适的房子，把母亲接走，以后赚钱多少无所谓，能够早点下班才是最好的。

其实大哥也不是没想过接走母亲，只是也很难。他2个儿子，都没有结婚，他媳妇又不干活，生活的压力都在他身上，也是没有办法。

或许吧，到了这个年龄，总是左右为难，尤其是过了年要走的时候，那种不想离开家的心，更加明显起来。

所以啊，这个时候才知道，真正能够在家生活的人，不用背井离乡，那才是真人物！

加油吧，早点找到好的房子，接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