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前婆婆突然来了。
我刚从公司回到家,客厅里还没来得及打开灯。门一响,我抬起头,看到她站在门口,手里的拎袋鼓鼓的,正低头换鞋。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仿佛身体已经跟不上她的心意。见我出来,她抬头,微微一笑,神色似乎有些不自在。
“您怎么来了?”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掂了掂,里面装着一些家常菜和水果,都是她知道我喜欢的。
她笑了笑:“想着你在这儿,也不容易,就来看看你。”
我愣了一下,多年来她从未这样主动来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客气而疏远,即便住在同一个城市,也很少见面。自从我和她儿子离婚后,更是几乎断了联系。她会主动找上门,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您坐吧,我去给您倒杯水。”我转身走进厨房,心里却翻腾着疑问
五年前,我和前夫程浩结婚时,算是一段值得所有人羡慕的婚姻。他是我大学时的同学,我们从恋爱到结婚,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波折。婚礼那天,他母亲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咱家浩子能娶到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我也以为,自己的婚姻会一直这样幸福美满。然而,幸福的表象在我们结婚三年后,开始逐渐崩塌。
那时,周围的亲戚朋友都在问:“怎么还不要孩子呢?都结婚这么久了。”我和程浩不是没想过,只是一直没能怀上。婆婆起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态度渐渐转变。
每次她来家里,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要不然就别这么拼了,早点要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些。”
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我也无能为力。我和程浩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我们双方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怀不上。程浩倒是一直很体贴:“没事的,咱们就顺其自然吧。”可我看得出,他心里也开始有了焦虑。
婆婆的催促越来越频繁,语气也越来越急切。她甚至开始动员她的亲戚朋友,谁家有“送子观音”的庙宇,她就带着我去烧香拜佛。每次我都配合着,但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直到那一天,婆婆突然来到我家。
那天傍晚,我刚下班到家,婆婆就推开门进来了。她的脸色很不好,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她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小琳,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可这孩子的事……我也是急啊。咱家程浩是独子,家里不能没个后啊。”
我愣了愣,心里一阵酸楚。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了我。
“要不然……你们离婚吧。”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程浩他还年轻,还能再找个能生的。”
我站在那里,脑子嗡嗡作响。我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看着她,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妈,您知道我们一直在努力的,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她没有看我,只是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你们好。你还年轻,离了也能再找个合适的。”
那天晚上,程浩回来后,我们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他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反而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轻轻说了一句:“或许……妈说得也有道理。”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冷了。
不久之后,我们办理了离婚手续。程浩很快再婚,而我也搬出了那个曾经属于我们的家。离婚的这段时间,我换了工作,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那些令我心痛的过去。
命运却总是充满了讽刺。离婚后的第二年,我再婚了。对方是一个温厚踏实的男人,没有过多的言语,从未给我太多压力。我们结婚不久,我就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告诉了我的新丈夫,他惊喜得合不拢嘴,连夜准备了许多孕期的营养品。而我,则在那一刻终于释怀,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
孩子出生那天,我躺在产房里,望着怀中的小生命,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曾经,那些无数个夜晚的自责、恐惧、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然而,命运的玩笑还没有结束。
就在孩子满月的那天,前婆婆又来了。这一次,她的神情比之前更加局促不安。她站在门口,半晌才开口:“小琳,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我把她让进屋里,她看着我怀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是我逼得你们离婚。我现在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程浩他……他再婚后,一直没能有孩子,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愣住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理解您的感受,但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去了。”我轻轻抱紧怀中的孩子,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不会再做程浩的挡箭牌了。”
前婆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离开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秋叶随风飘落,心中感慨万千。生活带来的磨难,曾让我以为自己被命运抛弃,但最终,我却在风雨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