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裴宿跑了十年,我始终捂不热他的心。
我们大婚当日,庶妹甘愿为妾哭着求我带她一同入府。
她扬言:“我与裴宿是真爱,他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被逼无奈同意她替我出嫁,谁知她转头污蔑我逃婚,顷刻间我沦为贵女间笑柄。
我望向亲自求来另嫁他人的圣旨,裴宿,这一刻我不再爱你了。”
1
同皇子大婚那日,庶妹甘愿为妾,哭着求我带她一同入府。
“我与三皇子已有夫妻之实,姐姐若是善妒容不下妹妹,我只好用命搏条出路。”
素来温婉的庶妹拦住我的轿撵,若我不应允她媵嫁,她便即刻撞死在我面前。
女子失贞本是大忌,倘若被外人知悉,相府内眷女子将沦为闲谈的笑柄。
况且我与三皇子的婚事乃是御赐,婚前闹出丑闻,惹怒天子的罪责更不是相府能承受的。
众人皆知三皇子做储君的几率远大于其他皇子,而我自幼以皇后礼仪规束自身,论样貌、才情,官家女子中无人及我半分。
我对后位势在必得,可庶妹突来的变故打乱我所有计划。
我强压怒气,“你是铁了心想跟我争?”
我屏退下人,用手钳制住刘蝶舞下巴。
四目相对瞬间,我察觉到她眼底的野心。
平日唯唯诺诺的庶妹,竟是扮猪吃虎的‘高人’。
“蝶舞不敢,只是你我皆是爹爹的女儿,凭什么只有你能坐上那个位置?”
庶妹的语气夹杂一丝她不易察觉的向往,我洞悉她想法后,颇有些失望。
“姐姐,我说的话你不信,三皇子的笔迹你总认得吧。”
刘蝶舞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为首几行分外醒目。
‘吾妻素来大度,蝶舞仰慕本宫许久,惦念你二人情义深重,故而一同纳之。’
我极力扼住对三皇子裴宿的悸动。自古薄情帝王家,我不该心存侥幸,错把裴宿的假意讨好当成真爱,更不该沉迷于虚假的情爱。
人的本性不会变,他能为了我殿前失态,温柔体贴,日后变心时,未必不会把附属于我的偏爱分给旁人。
饶是我提前做好建设,胸口处的酸涩仍旧暴露了我的情绪,我并没有我想的洒脱。
爱人的背叛,亲人的背刺,我训练有素的情绪险些绷不住。
我极力抑制悲伤情绪,狠狠掐手,“我给你两个选择,嫁进来一辈子受我摆布,或者抓住这次机会,跻身为人上人。”
即使我很想成为最尊贵的女子,我也不屑于与自家姐妹争宠。
事态如此,及时抽身方为上策。
“人上人?多谢姐姐成全。”
庶妹表情怔愣了一瞬,随即面上狂喜。
迎亲轿撵起步时,无人知晓婚服下的人换了芯子。
我缩在暗处,目送庶妹出嫁。刘蝶舞艰难塞进紧致的嫁衣,母亲本想叮嘱几句,她不耐烦的摆手,头也不回的上了轿。
皇室大婚,礼仪颇为繁琐。喜事持续了整日。
礼成次日,皇子和新妇需进宫拜见。我足足等了三日,许是裴宿瞒不下去了,他怒气冲冲的跑来相府质问。
“藐视皇权,用庶女冒充嫡女。刘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裴宿端坐主位,庶妹站在他身旁,我年迈的父母跪在地上满脸愁容。
出嫁当晚,母亲知悉来龙去脉后,整日担惊受怕,如今也该做个了断。
2
“本皇子惦念乃是刘家三朝元老,特意未禀告父皇私下解决,刘相,你且瞧瞧该补救之法?”
俊秀的青年还未褪去稚嫩,天子的不怒自威被他学了八成,质问的压迫感十足。
提及嫡庶有别时,庶妹脸色难堪。
刘蝶舞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转变神情,双眼含泪委屈开口:“出嫁那晚,姐姐哭着说已有心上人,她不愿遵循旨意嫁给三皇子。女儿实属无奈之举,这才大着胆子替姐出嫁。”
庶妹在府里是边缘人物,从不与人结怨,因此她的话旁人大多不会质疑。
刘蝶舞自认为解决的天衣无缝,她无奈替姐出嫁,将黑锅甩给我。
然而她没料到派出的杀手并没将我杀死,我毫发无损的回到了相府。
“庶妹好大的口气,我何时与你说过抗旨?又是在何地哭着求你替嫁?”
我理顺衣物,从容不迫的从正门进入主殿。
“若是没证据,我这里倒是有庶妹与外男私会的物证。三皇子不妨亲眼瞧瞧信上的内容。”
庶妹与三皇子布下的棋局,我身为主角自当出场。
我本意惦念庶妹是自家人,哪怕她抢我中意的婚事,我仍没想反击。
但她欺人太甚,顶着嫡女的名头,公然拖着不进宫拜见。
刘蝶舞显然想把我名声搞臭,相府若是不想落得抗旨的罪责,只能私下将弄错的女儿换回去。
庶妹与三皇子已有夫妻之实,裴宿攥着这把柄,我再不愿也得咽下这口气。
她甚至堵上了清白,算计族人。若是我甘愿委身,她便有法子让我主动开口请旨封她为皇子侧妃。
裴宿这招不仅抱得美人归,还拿捏了相府,得到相府帮扶。可谓是一石二鸟。
“姐姐做事隐秘,蝶舞素来受你照拂,又怎会蓄意留下证据?至于书信,我着实不知姐姐所言何意?”
“都是自家姐妹,姐姐何苦为难我。”
庶妹掩面哭泣,委屈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
既然她想装,那我便陪着她演出好戏。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既如此纠结,不妨咱们一同去宫里找陛下评评理。”
“三皇子身份尊贵,但也不见得此事毫无过错。”
裴宿发觉新妇被替换应当立即将人遣返,可他却拖了数日,明知有问题还纵容,真闹到明面上,他绝不占理。
我素来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庶妹和三皇子用相府荣辱压我,我便很狠反击回去。
到底是内宅妇人,庶妹慌张的攥着帕子,大脑宕机不知该如何处理。
反观裴宿拿出官场那套,他想以权势压人。
“你身为正妃应当大度,日后府里女人只多不少,蝶舞毕竟是你亲妹妹,有必要计较这么多吗?”
父亲在我授意下并不买账裴宿的威胁,压迫不成他转而训诫于我。
“绾绾可担不起您正妃的名号,皇子府从未明媒正娶于我,除了赐婚圣旨,我与三皇子怕是毫无干系。”
3
昔日熟悉的青梅竹马为庶妹算计我,我心脏微缩,如同被针扎般疼痛。
“绾绾听话,蝶舞是你妹妹,没必要闹到父皇那儿。”
裴宿如往常那般抚摸我秀发,他试图劝我不要闹大。
“裴宿,你真的没有心。”
我讥讽的笑出声,蕴含的情绪过多,一时间分不清是对裴宿的背叛还是对自己真情付出的嘲讽。
泪珠滑落至脸颊,我抚摸着温热的泪水,疲惫的盯着他。
“我为君你们为臣,刘绾绾,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之前于裴宿皆是温声细语,如今冷声呛他,他被驳了面子对我更没好脸色。
“呵,我用真心喂出了白眼狼,还不允许我嘲讽了?”
这话说的是他和庶妹,裴宿虽说是宠妃的儿子,但早年他生母与陛下闹别扭,离宫数年。
宠妃在时被无数人记恨,她走后那些人便把仇算到裴宿身上。
如果不是我悉心照料,求爹爹将他接回家,他早就死在了幽冷的深宫。
而刘蝶舞是爹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她被找回来时年岁已大,闺阁内女子该学的她全没接触过。
我顾念她孤苦无母,时长背着母亲私下照顾她。
冬日缺碳火,我便当了首饰替她续上,我深知她喜爱首饰,进宫得来的珠钗任她挑选。
令我心寒的是刘蝶舞用我送的首饰打扮,抢走了我心爱的男子。
“刘绾绾,你别太过分。闹大了你就永远进不了三皇子府。”
我抑制悲伤的情绪,尽量忽视他伤人的话语。
嫁错人的闹剧还是传到了陛下耳中。
“未管诫好庶妹,臣女有罪。”
我规矩行礼,“臣女愚钝自知配不上三皇子,自陛下赐婚时起,严于律己努力于三皇子匹配,奈何天不遂人愿,三皇子与我庶妹心意相通,绾绾不想同亲姐妹争。”
我言辞恳切,希望陛下能惦念同我母亲儿时情意的份上废掉这门婚事。
“父皇,儿臣想娶蝶舞为侧妃,她撼动不了刘绾绾正宫的地位。”
裴宿仗着母妃受宠,他跟陛下的关系比其他皇子亲近,大殿之上口无遮拦的说了些不满我的话。
“陛下,臣女愿让出正妃之位,只求陛下惦念我母亲年迈经不起折腾,抗旨的罪名臣女愿一人承担。”
我在堵帝王的亲情,我儿时记忆中的陛下温柔慈爱,他每次见我时皆感慨我与母亲相似。
幼年的喜爱持续到我及笄,赏赐我的东西甚至比公主们的物件珍贵。
“罢了,终究是我欠你母亲的。”
“传朕旨意,相府婚事作废,此事若有人乱嚼舌根,株连九族。相府庶女婚前失贞,赐三皇子为侍妾。此后无召,三皇子不得随意入宫。”
裴宿很是不解陛下的做法,为了区区相府嫡女,剥夺了他随意入宫的赏赐。
皇子们成年后无召不得入宫,父皇惦念母妃,特赦他入宫陪伴,其他皇子得不到的偏爱他轻松便能得到。
如今为了刘绾绾惩戒他,他很委屈。
4
“臣女跪谢陛下恩典。”
我如释重负的行礼,母亲再一次庇佑了我。
进宫前母亲将我拉进房间,谈论了年轻时的密辛。
陛下最喜爱的是我娘,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若不是我娘不喜宫内勾心斗角,当今后位便是她的。
我身上佩戴的玉是二人定情信物,必定激起陛下隐秘的情分。
更何况我这张脸酷似母亲,明艳大方,礼数周正,颇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陛下狠不下心问罪于我。
“刘绾绾,你的心真狠毒,蝶舞可是你亲妹妹,你不能因为自己没嫁入皇家,便让父皇贬低她位分。”
裴宿心疼的抱紧怀里哭泣的庶妹,面对我时眼底满是寒冷。
他眸中满是埋怨,裴宿怨恨我让他心上人受委屈。
“我不怪姐姐,她只是太爱你罢了。我们这样本就不对,我愧对姐姐。”
庶妹泪眼汪汪,她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我,私下望向我时分明是挑衅和得意。
我看不惯俩人郎情妾意的模样,转身将走时庶妹拦住我。
她支开裴宿,一改先前委屈模样,狠厉的盯着我。
“青梅竹马如何?我勾勾手指便来了。我要让你承受我娘曾经受过的苦楚。”
刘蝶舞口中的娘乃是府中姨娘,当时她被找回时姨娘已患重病,时日不多。
原来姨娘病死身陨后,庶妹将她所受的苦难全归咎于我们。
她固执的认为是我娘不应允姨娘进门,拖得她疾病加重。
“人的命数早已注定,你母亲贪图不属于她阶级的东西注定要承受些苦楚。我娘素来心善,从未为难你们母女,何来蓄意害死一说?”
“信不信随你,往后丞相府不欢迎你。”
我坐上回府的马车,景物转换间思绪回到庶妹刚进府那刻。
刘蝶舞身着朴素布衣,眸中满是对父爱的渴望。
可阶级不同注定难以融入。
相府有我这般风华正茂的嫡女,她注定成为陪衬。
父亲对她们母女很是冷淡,巨大的落差让她误入歧途,原先乖乖喊我姐姐的庶妹终究回不去了。
我擦干眼角泪水,装作无事发生,此后裴宿与我桥归桥,路归路。
庶妹嫁入皇子府,风波仍未结束。
起先,坊间大都谴责庶妹忘恩负义,抢夺嫡姐未婚夫。
庶妹高嫁还未来得及高兴,外界的传言风评逆转。
她外出烧香乘坐的马车被人扔菜叶,所到之处皆被人指指点点,刘蝶舞沦为全城笑柄。
皇后诞辰那日,我本想远离庶妹,奈何她拦住我去路。
“绾绾姐姐,好久不见。”
刘蝶舞架着我的手,我被迫甩了下手绢,未等我及时反应,庶妹惊恐的缩在墙角。
她尖叫求饶的声音瞬间吸引一众人,只见庶妹哭着求我原谅她。
“嫡姐,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打我,能不能别不让我回府。”
刘蝶舞不经意间露出腕间伤疤,众人很难不信她在相府遭受过非人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