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儿患有抑郁症。

我一直积极陪她治疗，却始终没有好转。

情绪失控时，女儿犯下一个接一个的祸事。

我都一一替她收尾了。

可她仍旧得不到满足。

在我累倒生病后，偷偷将我的药换了。

意识消散之际，只见她满脸怨恨地看着我。

「没钱为什么要生我来受罪？如果我生在有钱人家，根本不会过得这么苦。你这罪人早该去死了！」

再睁眼，我又回到带女儿去医院复查的那一天。

1

耳边模糊的说话声渐渐放大，让我回过神来。

前面五脏六腑均在翻滚的疼痛还历历在目，明亮新鲜的空气让我紧绷的身子重新放松下来。

我抬头，此刻正坐在诊疗室中。

女儿乖巧的坐在医生对面，背对着我低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中照进来，洒在女儿身上，给她增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感。

仿佛一切都会慢慢走向美好的未来。

但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臆想。

因为接下来从医院出去，女儿就会开始对我进行新一轮的折磨。

2

女儿是独生女。

我们全家的所有的关爱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我和老公也从未有过生二胎的打算。

却不知道为何，我的女儿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病了。

抑郁症。

从我们发现她的异样到现在来医院治疗，已经持续快两年了。

女儿的精神状态不好，甚至反而越来越糟。

上辈子，我也是趁着这样的好天气，请假带女儿来医院复查。

过程一直都很顺利。

面对医生的引导治疗，女儿也顺从的配合着。

看着这样乖巧的女儿，我心下一软。

便想着带她去逛街散散心。

却不曾想，在路过一个奢侈品店时，女儿停下了脚步，要我给她买。

这奢侈品项链最便宜的也要几万块。

我们虽然平时没苦过孩子，但面对随意消费昂贵的奢侈品，还是有点为难。

于是我委婉的拒绝了女儿，并承诺带她去买个稍微便宜点的项链。

谁料女儿当场发病，大声嚷嚷着平时表姐要什么姨妈都会给她买，怎么我什么都不能满足她。

随后她快步冲进奢侈品店中拿起门口的灭火器开始肆意砸起来。

我心下着急，想要冲进去制止她，却被人群阻拦。

失去理智的女儿在店里发疯，将一众客人全都吓跑出来。

店员们也逃出来将大门暂时锁上，独留女儿一个人在店里发疯。

我求开门无果，只能绝望的站在门口拍着玻璃哭着求女儿冷静，绝望地呐喊我赔不起。

店内女儿肆意破坏着，将一个又一个的橱窗砸碎。

将一条又一条的项链手镯戴在身上。

抬眼看向我时，面上净是疯狂又餍足的笑。

最终这场闹剧以女儿和我被警察拷到局里而结束。

女儿有精神疾病，我承担所有责任。

不仅要承担巨额的天价赔偿，更是因为当街闹事而被拘留了七天。

从警局出来后，我丢了工作。

女儿却更加变本加厉。

总是能想出各种法子折磨我们全家人。

最后更是因为我不再能满足她，而偷偷将我的药换了。

将我毒死。

我们付出所有心血与努力，却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这一世，我决定不再插手任何她的事情，也做一个冷漠无情的恶毒妈妈。

3

从医院出来后，女儿的心情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为了规避上一世的祸乱，我没有再提出带她去逛街的主意。

领着她往车的方向走。

她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双手抱住我的胳膊撒娇，

「妈妈，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逛逛街好不好？」

我转头对上她那双亮亮的眼睛。

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我。

上辈子我就是这样。

面对这样乖巧的女儿，总是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都说女儿要富养，我家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我仍旧尽力满足她所想要的一切。

在她犯错后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原谅她。

而事实上这次砸奢侈品店，也不是她的第一次了。

上一次她还砸了一家超市。

然后我道歉，赔钱，原谅她。

当作一切没发生过。

结果是我错了。

「我也想，但是我只请了一个早上，下午还要回公司去上班。最近工作忙，你体谅一下妈妈，下次陪你去，好吗？」

我一脸为难，有些委婉的说道。

女儿眼角抽了一下，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不再搭理我，一个人埋头朝前走着。

看着她默不作声的背影，我眯了眯眼。

好像拒绝她其实也没那么难。

4

回到家后，女儿便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我没理她，接着回公司去上班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了别人而弄丢自己的工作。

直到下班后回来，女儿还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没动作。

不论老公如何叫她吃饭，她都不作声回答。

老公疑惑的问我：

「你们今天不是去复查了吗？病情又加重了？」

我摇了摇头，

「出来的时候都好好地，她要去逛街，我忙着工作，跟她说下次去，她便这样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了。」

听完我的话，老公也是蹙眉。

不解为什么这样一件小事，能引得女儿这么大的反应。

但他还是担忧女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会出什么坏事。

他站在房间门口，持续对女儿好声劝哄着。

一直没人回应。

他想了想，最后有些说，

「娇娇，我拿钥匙开门进来了哦，我很担心你！」

钥匙将紧闭的房门打开。

只见房间里窗户大开着，正呜呜往里灌风。

女儿满脸泪痕坐在窗户上，面朝外面，双腿被风吹得一悠一悠的晃着。

她单薄的身子在上面摇摇欲坠。

我们家在小区28层，女儿高中毕业后我们才搬过来的，所以没上防盗窗。

眼前的景象，将老公吓了一大跳。

若是不小心跳下去，女儿只怕凶多吉少。

他心急，却又怕声音大了吓到女儿。

只能一边颤声安抚着女儿，一边悄悄朝她靠近。

「不论有什么事，娇娇你先下来再说好不好，上面太危险了，别这么吓爸爸。」

「别靠近我！」

女儿哭着大喊。

转头瞥见房间内只有老公，不见我的身影，声音更加凄厉起来。

「我恨你们！如果不能养我，那为什么要生我下来受罪？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真的很自私！

「既然养不了我，那我不如去死好了！」

她情绪越说越激动，在窗户上动来动去的。

将老公吓出满头冷汗。

他抹了抹额角，朝女儿招招手，

「能养的能养的，你要什么，娇娇，我现在就带你去买！」

听见他的示弱，女儿却只冷笑一声，眼里透着讥讽，

「我要的你们都买得起吗？

「你们怎么就不能像舒阿姨家那么有钱呢？

「每次舒阿姨来，我不管想要什么，舒阿姨都会给我买。

「而我今天只是想要去街上逛逛，那个自私的女人却想都不想就拒绝我。

「养不起就不要生啊！」

她刚喊完，我边面无表情的出现在房间门口。

我冷眼看着她坐在窗户上发疯，内心却没有半点波澜。

这些话，她上辈子在我临死之际也说过。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在她眼里那么的不堪。

我们对她的付出对她的爱根本就不值一提。

甚至于她而言，我们拖累她的累赘。

「娇娇。」

我淡声开口，只觉得疲倦。

「自你出生以来的这十八年，你摸着良心问问，我们什么没有满足你？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都尽力将最好的一切捧到你的面前。

「我们真的对不起你吗？

「如果你真的觉得累，那你跳下去好了。」

我指着窗外，冷漠的看着她。

不再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对她低声哀求。

听见我的话，不止是老公，连她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她扭着头看着老公，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助。

这时，窗外却突然扑进来一个穿着橙红色衣服的人。

连带着女儿一起掉回房间内的榻榻米上。

从知道她要跳楼那一下，我就联系119了。

5

被成功解救下来后，唐娇瞧着不再有威胁我们的机会。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一下就崩溃的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道：

「妈妈，我真的觉得好痛苦好累。

「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

「你们对我已经那么好了，可我还是觉得孤独觉得空虚，我想要好多好多的东西包围着我，我不想要一个人呆着。

「妈妈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吗？要我去死吗？」

上辈子就是这样。

她仗着女儿的身份，总是千方百计的刁难我。

每一次恶意的破坏，每一次无端的发脾气。

明明都是她在作害在发疯，她却总能精准的拿捏住我的情绪。

只因为我是她的妈妈。

她便可以肆无忌惮的用母爱捆绑我，要我困在沼泽中再也挣扎不出来。

那时候我也傻，一次又一次的对她妥协。

在疲惫想要放弃时，因为她的卖惨而又重新振作起来，默默承受着她新一轮的捆绑折磨。

现在，再也不会了。

任凭她哭得肝肠寸断，我依旧没有感觉。

反倒觉得厌恶至极。

6

似乎是见我无动于衷，她心下着急。

泪眼朦胧地扑过来抱住我，哽咽道：

「妈妈，你不爱我了吗？」

是啊，我不爱她了。

在被她杀死重生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放弃她了。

我面上挤出一温柔依旧的笑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妈妈爱你，但是妈妈也反思了一下自己。

「我觉得你说得对，是我们拖累了你，是我们不够努力不够有钱，所以才满足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你舒阿姨是妈妈年轻时候最好的朋友，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惜出了点问题。但好在你舒阿姨喜欢你，你也喜欢你舒阿姨。

「不如我送你去舒阿姨家住一段时间，如何？」

听见我的话，唐娇眼睛一亮，却又立马收敛住。

她咬着唇，眼神闪躲。

「妈。」

我笑眯眯的望着她，温柔的打破她最后一丝伪装：

「你舒阿姨想认你做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