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男友弟弟在一起十年，订婚前夕，我却收到了他和别的女人缠绵的视频。
画面中，女人顶着一张和我七分像的脸坐在他怀中，勾着他的领带，语气暧昧：
「你不想报复她？」
「她把你当替身，你也可以找我当她的替身啊……」
男人虽然冷着张脸，但脖颈青筋鼓起，我知道，那是他情动的证明。
1
视频里的女人一遍遍勾着叶知舟问：
「我和她像不像？」
男人穿着我今早给他搭好的西装，一直不为所动，但架不住女人的攻势越来越猛。
很快他就忍无可忍，摁住她作乱的手，掐着她的脸狠厉道：
「你闭嘴！」
女人在他身下笑的妩媚，拿指甲抵住他的唇揶揄：
「恼羞成怒～」
他呼吸越来越重，理智终于溃败，最终一把将人抱起，压在办公桌上，低头吻了上去。
到这里，画面戛然而止。
我静静的蹲在叶知行的墓前看了很久。
直到腿蹲麻了，我才站起来抹了把屏幕，上面已经积攒了不少水珠，也不知道是雨滴还是眼泪。
也是流年不利，刚刚我才打开视频，天空就下起了暴雨。
看到里面内容的那一刻，我真感觉自己仿佛就置身于苦情剧中。
这场雨来的也是够应景。
今天本来和叶知舟约好了来祭拜他哥的。
毕竟我和他即将订婚，不来通知一下我们唯一的亲人也说不过去。
我下班后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没接，我还以为是墓园信号不好，他提前来了。
没想到是在跟别的女人忙这档子事。
我叹了口气，将手机揣进口袋。
雨水划过脸庞，将我淋的浑身湿透，我也恍若浑然不觉，只伸手擦了擦眼前的墓碑：
「不好意思啊，你好好的祭日让你跟我一起看这种东西……」
「本来是有事和你说的，但这么看，好像也没必要了。」
2
在墓园淋了点雨，开车回去一个多小时。
我拖着满身疲惫到家，刚走进玄关，消失了一整天的叶知舟就迎了上来。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淋了这么多雨？」
我看着他满脸的担忧，手忙脚乱的帮我拿毛巾擦头发，又是给我倒热水，又是帮我拿睡衣。
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两个小时前还在办公室里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
我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看着他。
终于，他还是招架不住我的眼神，动作的手停了下来。
我声音不冷不热：
「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他表现的异常镇定，眼睛眨也不眨：
「你给我打电话了吗？可能是我不小心关静音了吧，对不起啊姐姐……」
语气多诚恳，表情多真诚。
要不是收到了那样的视频，我可能真要被他给骗了。
「是吗？那今天说好去祭拜你哥，你为什么没有来？」
许是我的目光太冷。
他抿了抿唇，眼神下意识躲闪起来。
他指了指窗外的天：
「雨下的太大了，我以为你不会去了。」
「所以你就连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就自己回家了？」
我扯着唇冷笑了一声，他的谎话还真是拙劣。
但我也懒得应付他了。
上了一天班又开车去墓园，来回两个多小时，还淋了那么久的雨。
我真的很累了。
没心情和他吵。
将包放下，我越过他径直去了卫生间。
他跟在我身后欲言又止，我却看也没看他一眼。
3
洗完澡出来，我将自己淋湿的衣服顺手塞进洗衣机，却发现他今天穿过的西装也在里面。
一拉出来，遮不住的香水味，是我从来不会用的花香调。
我心中一阵酸涩，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下一秒，洗手台一震，消息铃声响起。
那个发了视频的陌生号码又发来了短信。
这次是一张照片，映入眼帘的是大片雪白的锁骨，上面绽放着一朵朵欢爱后的艳梅。
饶是有心理准备，可我想到视频里叶知舟和她抵死缠绵的样子，心还是控制不住的一揪。
那边还在挑衅：
「姐姐，你知道叶总吻我的时候和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最爱我从身到心……都属于他一个人的样子。」
「叶总已经厌烦了为了恩情和你虚与委蛇的日子，你也只是把他当替身而已，何必互相折磨下去？」
「姐姐……把他让给我吧，我会对他好的。」
我握手机的力道一紧，眼神只聚焦在那行‘厌烦为了恩情和你虚与委蛇’这几个字眼上。
原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直是在装吗？原来他已经厌烦了。
我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因为我实在是太了解叶知舟了。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相信他曾经真的爱我，也相信他现在是真的厌烦了。
他现在还能在我面前装，已经很了不得了。
4
我深呼了口气，将这个陌生号码拉黑才走出卫生间。
一出去就撞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叶知舟。
他的拇指和食指一直轻微的摩擦着，这是他焦虑的表现。
他在紧张。
「姐姐，我感觉你今天状态有些不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我心情五味杂陈。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也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到最后，我也只是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有点烦，谁叫你不接我电话，还放我鸽子。」
他听了这话，瞬间喜笑颜开，一下蹭过来道歉：
「对不起啊姐姐……今天是个意外，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你信我，我发誓！」
他眸光闪烁，表情郑重，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给我保证再也不会放我鸽子，还是其他什么……
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姐姐永远都舍不得对我生气！」
叶知舟眼眸微弯，上来就要吻我，这是他从前闯了什么祸，求得我原谅后，习惯性的动作。
可这次，我却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5
叶知舟一怔，眸中闪过一阵失落，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强颜欢笑道：
「姐姐，你累了是不是？」
「我去给你煮碗姜汤，你今天淋了雨，喝了姜汤再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他转身就进了厨房。
可我没有等到他的姜汤，而是等到了他一边着急忙慌的往外走，一边和我道歉：
「公司出了点急事，我得赶紧去看看，我点了姜汤的外卖，姐姐你一会先凑合喝点，我尽量早点回来。」
这个点公司能出什么事？
我心里有些疑惑，脸上却挂着微笑，平静的给他递了外套，目送他出了门。
可就在他出门后不久，又有陌生短信进来了。
还是开门见山的一个视频。
视频里叶知舟开着车，表情柔和，嘴角含着一抹淡笑。
一双纤细修长的手伸出来勾他的领带，在指甲绕起来，勒的他控制不住往她那边倒。
眼看着是在开车，叶知舟才不轻不重的训了句：
「别闹。」
我眼睛莫名有些涩，我从没见过叶知舟的这一面。
好像这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样子。
但我和他哪怕在一起了，好像也没有从曾经姐弟的相处模式中彻底脱离出来。
6
消息一条条跳出来：
「姐姐干嘛拉黑我？」
「你要是不想把叶总让给我可以直说，我们公平竞争，看看谁能抢的过谁嘛。」
她好像很有自信。
可我并不想跟她抢。
只低头打字，给她发了一条：
「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
消息刚发送，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是叶知舟走之前点的姜汤到了。
这个时候送过来，还真有点讽刺。
说谎公司有事，没时间做姜汤，却有时间和别的女人约会。
我给外卖员道了声谢，然后坐在茶几旁把姜汤打开，一勺一勺喝完，胃里暖暖的。
心里却有无尽的倦怠。
当时收到第一个视频从墓园到家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要他大吵一架，然后一拍两散，再也不见。
可我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舍不得。
毕竟我和叶知舟的关系远远不是普通情侣那么简单的。
我和他还有他哥自幼相识于福利院，那么多个日夜，相互依靠，相互支持才走到了现在。
更不用说，他哥死后，我又受托照顾他整整七年。
……多少的时间与心力。
有爱情做点缀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没有也没关系，至少还有亲情。
他总归还是我弟弟不是吗？
我这么劝自己。
可情绪却由不得我控制。
越这么想，它就越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溺毙。
那个女人说我把叶知舟当成他哥的替身，可我有没有把他当成替身，他心里会不清楚吗？
那么多年，我一直尽心尽力，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从未逾越。
是他先说喜欢我，追求我的。
如果我不是真的动了心，真的喜欢上了他，我根本就不会答应他。
他明明就知道。
却还是听从那个女人的话，任由美人刮骨，将自己代入进去，放任自己沉沦。
7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第二天早上一睁眼，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太阳从窗外晒进来，暖暖的洒在身上。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我巡视了一下四周，确定了叶知舟一晚上没回来。
一捞起手机，就看到昨晚女人又发来的短信。
照片里，海天相连，朝霞将整片天空渲染出粉色，美的不太真实，底下两只手紧紧相握。
我有些好笑。
叶知舟从不喜欢拍这种照片。
他总说太幼稚，说希望自己沉稳一些，才可以绕过年龄，跟我更加相配。
原来不是不喜欢拍，只是不喜欢和我拍，和别的女人倒是拍的挺好的。
消息蹦出来。
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女人的得意：
「昨天晚上我说我想看海，他连夜开车带我来了，朝阳真美。」
我看着那张照片里的天空微微出神。
是啊，朝阳真美。
而我又有多久没有看过朝阳了呢？
从二十二岁起，整整十年，我好像再没有停下来过。
忙读书，忙着赚钱，忙着叶知舟的学费，生活费……
等到叶知舟毕业，我又开始忙着陪他创业，拿出所有的积蓄陪他赌。
就为了叶知舟所谓的喜欢，我好像把自己困住了。
二十二岁之前，比这更美的朝阳，我见过无数次。
手里明明没有多少钱，但想去哪里，也能一张站票，走遍大江南北。
如今，我已经有了去往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资本。
却好像连出发的勇气都没有了。
8
压下心里那一点点怅然，我照常去公司上了一天班。
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闻到了炒菜的味道。
一进门，叶知舟果然提前回来，做了一大桌子菜。
「回来了？」
见我回来，他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后，连忙上来迎接我。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
想到了他高中的时候经常和人打架。
每次打完架，就会早早的回家，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还会做一大桌菜哄我高兴。
我还以为是他终于良心发现，懂得体谅我了。
直到东窗事发，老师打电话叫家长，我去学校替他挨批。
回来气的我一个星期没理他。
从小就是这样，做了不好的事情，总是心虚，就要想办法卖乖。
9
我难得的胃口很好，连汤都多喝了一碗。
叶知舟笑了笑：「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我点了点头，「你听过一句话吗？决定做一件事情之前，去吃一顿好吃的，如果那顿饭还像以前一样好吃，那就说明你那个决定是对的。」
叶知舟似乎被这话逗笑，「还有这种说法吗？那我今天吃这顿饭感觉没滋没味呢？」
我耸了耸肩：「那就说明，你最好不要去做那件事。」
叶知舟脸上挂着笃定的笑：
「是吗？」
说着，他突然掏出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
「姐姐，打开看看。」
我心里蓦的一紧，将盒子打开，里面果然安安静静的躺着两枚戒指。
叶知舟嘴角含笑，这可是他当初专门按照我的喜好找人定制的。
「喜欢吗？到时候拿来做我们婚礼的对戒吧。」
「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想要一切从简，但是婚礼还是隆重一点比较好……」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我才突然想起来，原来那天去墓园，就是要通知叶知行我们订婚的事情。
才短短两天，我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9
叶知舟自言自语了好半天，却始终不见我说话。
他才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静静看着他。
叶知舟只感觉自己心脏骤然紧缩，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二章
下一秒，他就见我摇了摇头，笑着将戒指盒推了回去。
「知舟，我觉得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结婚不是一时冲动，你要想清楚。」
叶知舟皱起了眉：
「我想的很清楚！」
我摇了摇头，「你应该再想想。」
「你究竟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把对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依赖之情错想成了你以为的爱情。」
叶知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白，然后艰难的开口：
「……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我没说话。
他却一下急了：
「你不要相信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叶知舟喉结上下滚动，紧张的没有说话。
「那个女人说我把你当成了你哥的替身，你今天就告诉我，你真的觉得我把你当替身了吗？」
「还是说，你在我身上根本感受不到恋爱的激情？」
叶知舟因为这句话眼眶一下红了，嗫嚅着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就当他默认，继续开口：
「如果是这样，我能原谅你，我们可以退回原来的关系。」
「不可以！」
到这会儿，他才反驳的很快。
而且明明该哭的人是我，他却在喊完那句不可以之后流下泪来，上来拉住我的手：
「我错了姐姐……我真的错了……」
「是我鬼迷心窍……可她长得太像你大学时候的样子了！那时候你还是哥哥的，从来也不多看我一眼！」
「明明我们是一起长大的，直到哥哥走了，你才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我只是太嫉妒了……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你大学时的样子……」
我听着他那些话，有些不可理喻，没忍住扇了他一巴掌。
叶知舟被打的偏过头去，眼眶更红了，害怕到身体都在颤抖。
这么多年，哪怕他闯过再大的祸，我都没有打过他一次。
可我这次居然扇他了。
他知道我是真生气了，心里升起了无穷无尽的恐慌。
他害怕我离开，害怕从此跟我陌路。
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习惯比爱更可怕。
10
下一秒，他拽着我的手，恨恨往他身上打，我怎么扯都扯不开。
「你原谅我吧姐姐……求求你原谅我……我真的再也不会了……」
他说完这话，又抖着手，当着我的面，将那个女人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和我保证：
「我明天就让她离开公司，我再也不会见她了……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有些无奈。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有意义的，有意义的姐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叶知舟满脸的哀求：
「我保证，真的不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现在这幅痛哭流涕，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真的忽然很想看看，他这个承诺到底值不值钱。
于是，叶知舟见我默不作声，以为我是答应了。
瞬间喜笑颜开，泪珠还挂在脸上就要来抱我。
我就站在哪里任他抱。
耳边是他的再三保证：
「谢谢你宝宝，我真的真的再也不会了……」
我闭上眼睛，心里诡异的平静。
我也真心希望，他能说到做到。
11
于是之后的日子，他为了弥补我，更加殷勤了。
每天上下班的接送我，不是鲜花就是礼物的讨我欢心。
也算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好日子。
不过暴风雨前的海面也往往这么平静。
一天下班，公司门口，那个女人终于来找我了。
她面色有些憔悴，不像她从前给我发的视频里面，柔情似水的样子。
我面色如常的走过去，站到了她面前，试探性的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徐婉婉？」
这也是当初叶知舟当着我面删她的联系方式时，我看到的名字。
她一见到我，立刻收住了脸上殃殃表情，抬起下巴，一脸的高傲：
「姐姐，你怎么把我的号码都拉黑了？看到我给你发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特别难受啊？」
我笑了笑，「你这是联系不上叶知舟，所以来找我了？」
她仿佛像一下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叶萧湘！」
忽然，她又笑了，摸了摸肚子，眼神挑衅：
「你是不是很得意？只用一句话就能让叶总抛下我？」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摸肚子的动作，心漏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