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民县散旦镇汉营村委会茨塘村,距离散旦街大约十多公里,躲藏在山凹凹里。如果没有亲戚朋友在那里,根本不知道那里还隐藏着一个非常美丽的小山村。
村子四周群山环绕,森林茂密,树木参天,四季常青。村中有一龙潭,常年不干,潭边是一棵虬枝盘曲的古树。村东头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荆竹林,林旁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村民纯朴勤劳。近年来,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在家的老辈人主要种植豌豆、洋芋、包谷,还有桃、梨、核桃、板栗等。地里的蔬菜常年都有,四季都可吃到新鲜蔬菜。
夏天,到山中拣菌,很多,可以一背篓一背篓的拣回来;山地中,有吃不完的桃梨水果。冬天,围坐在火塘边煮腊肉、烧洋芋,听老人款古,犹如古人的“围炉夜话”。
这个小山村,安静清洁,空气清新,宛如一个世外桃源,来到这里,身心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几年都没有去过茨塘村了,近日路过,村中铺起了水泥路,村民盖起了高楼,村中建起漂亮的村民活动中心,大变样,认不出来了。漫步村中,看到村中残留的一些老房子,记忆才逐渐清晰起来。
我的祖母就是这个村的,已过世好多年了。散旦人非常热情好客,我们说的“很认亲”,隔了几辈的亲戚,仍然往来行走。奶奶在世时,每年春节或夏季我们放暑假,几个堂哥和我,都要跟奶奶到茨塘村。
那时没有车,也不通公路,我们走山路,早上天不亮就出发,经过大麦竜、麦竜箐,11点左右到麦依甸,在麦依甸亲戚李贵家歇口气,再继续行走。沿路全部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稍有不慎就会迷路。我们翻过秧草沟大山,大约下午4点左右才到得了茨塘村。
那时茨塘村的房子大多是土木结构的瓦房、茅草房,村中是土路;村里还没通电,没有电灯,晚上点煤石灯(煤石有点类似于沼气,把一块块石头状的、灰白色的煤石放在一个特制的、有点像铁茶壶样的容器里,加上水,就会产生一种天然气,从茶壶嘴那个地方喷出来,然后点燃)。
煤石灯挂在墙上,很亮,火焰“嗞嗞”作响,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煤气味。大家则围坐在火塘边,拉家常,嗑瓜子,用黑黝黝的大吊锅烧水,在火塘里烧洋芋吃。
白天,我最爱跟三老爹到山上放牛。山上的松树很粗,很高,遮天蔽日,山风吹来,“簌簌”作响,透着一股神秘。
山中,有很多野生药材,最多、最出名的是一种叫金银花的,据说吃了眼睛亮。每年我们去茨塘村,奶奶都要带很多金银花回来。
有一年,一个表叔讨媳妇,我们也去迎亲凑热闹,是开拖拉机去的。记不得是到哪村去讨了,只记得女方那边有很多青年女子,守在嫁妆旁,男方的伴郎去抬嫁妆,要被对方按住用胭脂抹花脸,很有趣。估计这些伴娘都是经过挑选出来的,专挑那些胆大泼辣的来守嫁妆,考验男方小伙们的胆量和勇气。
那时的嫁妆有红色的大米柜、木箱子、火盆、脸盆、水壶、毛巾等物,现在已不兴这些了。伴郎中脸皮薄的,不好意思上前,缩在后面,最后只有抬那些别的伴郎挑剩下的笨重家什,如大米柜等。
茨塘村的亲戚非常好客,我们每次去,都是东家请了西家请。那个年代,生活并不是很富裕,但每家都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来招待客人。过年过节,少不了南瓜籽、葵花籽,这些都是他们地里自产的。最好吃的是他们熬制的麦芽糖,我们叫“芹糖”。他们的芹糖,比其他地方的芹糖多了一道工序,就是糖熬出来后,还要像搓油条一样,把糖拉长后挂在两个木桩上,来回拉扯,慢慢的,芹糖变得松软金黄,非常好吃。
吃饭时,生怕客人吃不饱,要“压”,就是趁客人不注意时,偷偷往你碗里添饭、夹肉。他们的老腊肉,是过年时,杀自家养的土猪腌制的,肥而不腻。
每次当我们要返回富民时,亲戚们总是一再挽留,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临别时,大家都来送行,总是送了一程又一程,依依不舍,一再嘱咐,下一年一定要再来,一有时间就要来;大奶奶,还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每每想起这些,想起那个小山村,心中总是充满暖意和感动。
只要有空,我一定还会去那个小山村,去洗一洗身心的疲惫。
文图/李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