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说尤二姐和贾琏,她是没有吃亏的。不仅没有吃亏,还占了大便宜。“贾琏又是青年公子,比张华胜强十倍”。这里说的“公子”可不是年轻男子的通称,而是指有权有势、富贵豪门。
尤二姐出身是败落的官宦人家,生父早亡,跟着母亲改嫁,连姓氏也是继父的。然后继父又死了,贫困难以生计:“我们家里自从先夫去世,家计也着实艰难,全亏了这里姑爷帮助。”要知道“这里姑爷”贾珍,是尤氏的丈夫,而尤氏,是尤二姐继父的女儿,跟尤氏姐妹并无血缘关系。
因为贫困,因为不甘贫困,所以尤二姐在母亲的默许、纵容、甚至是怂恿之下,早就和贾珍关系匪浅。还不光是贾珍,“况知与贾珍、贾蓉等素有聚麀之诮”,她已经沦为事实上的暗娼。
从良的暗娼,能嫁给贾琏这样又富又贵的“青年公子”,哪怕是做妾、做外室,也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尤二姐还有什么吃亏的?
但是,且慢!婚姻可不是两个人的事。贾琏也不是一张白纸。至少,他有王熙凤那样一个强势、悍妒、又能干的妻子。
王熙凤的悍妒是有名的,小厮兴儿对尤二姐描述过,贾琏也没瞒着她。可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尤二姐就看到贾琏的种种好处,全然忘了贾琏有个那样的妻子,是与贾琏绑定的。要想介入贾琏的婚姻,就不得不面对王熙凤。
嫁为人妾,无疑是要面对正妻的。可是那个年代普通的正妻,或者像邢夫人“我的性子又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或者像王夫人中规中矩,或者像尤氏“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像王熙凤与夏金桂这样的,毕竟是少数。
虽然是少数,就偏偏被贾琏与薛蟠遇到了。薛蟠先不说,只说贾琏。贾琏有了王熙凤这样的妒妻,在婚恋市场上,身价就大大降低了。做他的侍妾、二房、姨太太,也势必要加多条件:只有平儿那样“从不把这一件事放在心上,也不会挑妻窝夫的,倒一味忠心赤胆服侍他”,才能被容得下。
要不然,就是尤三姐那样敢于破釜沉舟:“只怕三姨的这张嘴还说他不过”,虽有一战之力,最多是两败俱伤。
像尤二姐“这样斯文良善人”,嫁给有王熙凤的贾琏,注定是吃亏、是被害、是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