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里亚2023年人均gdp771美元,为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
海地2024年人均GDP为2263.49美元,位列全球第145,海地是拉美最不发达的国家。
世界上流传着一句话“跟着美国的国家大都发展起来了”。
为何海地和利比里亚作为最早尝试全面移植美国政治制度的国家,却在两个世纪的发展过程中深陷动荡与贫困的泥淖?
一、水土不服的全盘制度嫁接。海地的制度实验始于1804年,这个通过奴隶起义建立的国家在独立后立即颁布了以美国宪法为蓝本的根本法。首任总统德萨林甚至将国家命名为"海地帝国",试图复制美国的联邦制和三权分立架构。
然而,殖民时期形成的种植园经济结构未被打破,占人口95%的黑人群体依然处于经济底层,白人精英撤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迅速被军事强人填补。
至1915年美国军事占领前夕,海地已更替过68届政府,其中57位统治者遭遇暴力推翻。
利比里亚的建国神话更具戏剧性。
1822年由美国殖民协会建立的这个"自由黑人理想国",直接移植了美国州级行政体系,1847年独立时几乎逐字照搬美国宪法,连首都都命名为"蒙罗维亚"以纪念门罗总统。
但以"美裔利比里亚人"为核心的统治集团仅占总人口5%,却通过《港口法》等制度性歧视政策垄断政治经济资源。
这种"殖民者模仿原宗主国"的奇特模式,导致原住民部落与移民集团持续对立,为1980年多伊政变埋下伏笔。
两国在制度框架上的高度模仿,未能解决三个根本性矛盾:
权力制衡机制的失灵美国宪政的基石——三权分立与地方自治,在移植过程中异化为权力斗争的工具。
海地1888年宪法规定总统不得连任,却催生出每届政府卸任前修改宪法的恶性循环;
利比里亚议会长期被"真辉格党"垄断,最高法院大法官直接由总统任命。
当制度成为政治博弈的竞技场而非规则框架时,权力制衡自然形同虚设。
选举民主的空洞化形式上完备的选举制度在实践中沦为暴力操纵的游戏。
海地1957年大选中,杜瓦利埃通过"通顿马库特"民兵组织恐吓选民,最终以100%得票率当选;
利比里亚1927年总统选举出现登记选民15,000人却统计得票243,000张的荒诞记录。
这种"无共识民主"不仅未能实现权力和平更替,反而加剧社会撕裂。
产权制度与发展需求脱节美国式私有财产权保护在两国演变为土地兼并合法化工具。
海地独立后颁布的《农村法典》延续法国殖民时期的土地集中政策,导致75%农民沦为佃农;
利比里亚1892年《公共土地法》宣布部落土地为国有财产,为费尔斯通等跨国公司圈占百万公顷橡胶园铺路。当制度成为掠夺工具,经济发展自然无从谈起。
制度移植失败不能简单归咎于本土化不足,更深层原因在于殖民统治遗留的结构性枷锁:
债务锁链的束缚海地1825年被迫向法国支付1.5亿金法郎(约合今210亿美元)作为独立赎金,这笔债务直到1947年才偿清,直接耗尽了国家发展资本。
利比里亚虽然避免直接殖民,但1912年美国主导的贷款协议将其海关主权移交外国控制长达30年。
干预主义的恶性循环美国20世纪对两国的29次军事干预(海地19次,利比里亚10次),表面上以"维护民主"为名,实则服务于战略利益。
1915-1934年美军占领期间,海地40%国家预算用于偿还美国银行债务;
1980年代中情局对多伊政权的支持,使利比里亚沦为冷战代理人战场。
全球化浪潮中的边缘化当新自由主义成为主流发展范式时,世界银行对海地的结构调整方案要求削减稻米关税,导致美国补贴大米涌入市场,本土农业崩溃。
利比里亚在1990年代内战期间,全球橡胶和铁矿石价格暴跌使其失去复苏机遇。制度移植国在全球体系中的依附地位,使其难以获得真正的政策自主权。
四、社会资本匮乏与路径依赖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道格拉斯·诺斯指出:"制度变迁存在路径依赖,过去的选择决定了现在可能的选择。"
两国社会资本的先天性缺陷,导致制度移植陷入恶性循环:
公民社会发育不良:海地独立时识字率不足10%,利比里亚直至1944年才建立首所公立中学。
薄弱的公民教育使民主参与沦为形式,政治认知停留在庇护-附庸关系层面。
传统权力网络延续:海地的"大人物"政治文化、利比里亚的部落长老体系,与现代官僚制度形成双重权威结构。
2010年海地地震救援中,70%国际援助仍需通过地方强人分配。
暴力替代法治的惯性:从海地的总统卫队演变成贩毒集团,到利比里亚前军阀把持参议院,武装力量私有化成为权力更替的常态手段。
两国军费开支常年高于教育卫生预算总和。
海地和利比里亚的案例表明:制度的有效性不在于文本的完备性,而在于与社会生态的耦合度。
日本战后成功嫁接西方议会制,关键在于保留了天皇制的文化内核;
博茨瓦纳移植英国普通法时,创造性保留了部落法庭的调解职能。这些成功案例揭示出制度移植的三重前提:
传统权力结构与现代制度的兼容性改造
基础性权力的渐进积累
全球化背景下自主发展空间的确立
当前发展中国家面临的真正挑战,或许不在于是否选择某种制度模式,而在于如何建立制度更新能力——既避免陷入"制度原教旨主义"的迷思,又能抵御外部强加的治理方案。
海地和利比里亚两个世纪的曲折历程,为理解制度与发展之谜提供了沉痛却珍贵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