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双胞胎，我和妹妹长得一点都不像。
全家都把她当成宝宠上了天。
我一度怀疑我是被抱错的外来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刚从监狱出来的男人指着妹妹说，他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1
“杜婷，快点！明天表演的礼服已经到家了，我要赶紧回去看！”
杜娟拽着我的胳膊，嗔怪着催我。
我应了一声，跟着加快脚步。
她耳边碎发被钻石发卡别起，有些晃眼。
两天之前，它还别在我的头发上。
杜娟瞧着喜欢的紧，半是撒娇半是耍赖，说她戴着更好看些，把它要了过去。
不过确实如此。
明明是双胞胎，杜娟面容姣好，我却长的寡淡。
她从小活泼开朗，讨所有人喜欢，我却是个沉闷性子。
她还开玩笑说我俩不像是从一个肚子爬出来的。
刚走出校门，一个眼里堆满血丝的干瘦男人冲了过来，死死抓住杜娟的手：
“你就是娟子对不对？”
杜娟吓得一怔，马上就要喊出来的救命声被男人下一句话堵在嗓子眼：
“我认识你！你左屁股上有个红色胎记！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些惊讶。
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
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我刚想让冲过来的保镖把男人赶走，却被杜娟喊住：
“姐，我突然想喝学校超市的可乐。你去帮我买吧。”
我知道她这是想把我支走。
“姐，求你了。我会让保镖跟着的。”
看着她乞求的目光，我还是心软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和我，和爸妈说，听到了吗？”
说罢，我示意保镖跟着她，转头回了学校。
2
杜娟是舞蹈特长生，平时严格把控饮食，碳酸饮料更是一碰不碰。
突然想喝可乐，已经是天大的异常了。我更担心她闯祸后瞒着家里人。
我按照她平时的习惯买了苏打水。
问过司机他们现在的位置，赶了过去。
杜娟带着那个男人去了一家隐私性较好的茶楼。
我在包厢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回到车里等她。
我们马上成年，父母对我们也一直是精英式教育。我相信她是有处理麻烦的能力。
等了好一会，她才从茶楼出来，手里还攥着两张纸。
她的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哭过，头发有些散乱，钻石发卡也歪在一边。
我等她上车之后，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杜娟摇了摇头，突然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姐，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你还会这么包容我吗？”
我戳了戳她的脑门，骂她傻：“天天脑瓜子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鬼主意，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不想当我妹妹就直说。”
杜娟强撑着的脊背一下子软下来，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
3
回到家之后，杜娟再三叮嘱我不要和家里人说这件事，还对我保证她会完全处理好。
我也只能由着她去。
她在爸妈回来之前，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说是突然想看小时候的照片。
找了半天也只找到我的满月照。
“爸妈不是说过吗，当时为了让爷爷奶奶不那么寂寞，就把你留在老家了。”
我看着眼哭的有些红肿的杜娟，安慰道：
“我身子骨弱，小时候经常往医院跑，才在爸妈身边。你别瞎想。”
杜娟情绪低落，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吃晚饭的时候都缩在房间里，说身体不舒服不吃了。
爸妈那边我帮她打圆场混了过去。
4
没有杜娟叽叽喳喳的餐桌显得很冷清。
“你们班最近新来了个转学生。”爸爸突然开口说。
不是问句，语气无比肯定。
我点头：“对，叫陈燃。”
“他是京城陈家的独生子，我正在找去京城发展的线。”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我家产业虽然在沪市算老牌企业，但因为科技发展太快，旧的产品线逐渐没有竞争力，正在艰难转型寻求生路。
陈家，在整个京圈都称得上是赫赫有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家的人会突然转到我们学校。
“我会尽量和他打好关系。”
我顿了顿：“明天是校庆。妹妹会上台表演，我作为学生代表讲话。你们会来吗？”
妈妈：“我们接到邀请了，作为优秀校友和捐款人。”
餐桌上安静的只剩下碗筷磕碰的声音。
我突然有点想杜娟。她在的地方，往往一片欢声笑语。
我也只见过爸妈在面对她撒娇的时候，才脸色柔和，像一对普通而又温和的父母。
对其他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老板范，颇有小说里的王霸之气。
包括对我。
5
校庆准备后台，我把早就烂熟于心的稿件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聪明，所以我格外青睐重复这两个字，机械的重复是我安全感的来源，也是我能以全校第一的身份站在这个舞台上发言的原因。
但是，我迟迟未见杜娟的身影。
早上，她说自己要化妆，让我先来学校。
我不疑有他，还让司机记得把她的表演服装捎带着，在后台换比较方便。
后勤的人也急的冒汗，这可不是小事。
节目单早已经公布出去，甚至还以杜娟为话题中心进行宣传。
台下坐着的，不光有校领导，还有很多商界、政界的大佬。
而且，爸妈也坐在第一排，正扭着头和其他人交谈。
我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后勤，深吸一口气：
“我来吧。帮我去向话剧组借张半脸面具。”
我和杜娟身型很像，也同样在学跳舞。
不一样的是，她极有天赋，也早早确定自己要走专业舞者的路。
我只能凭借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将舞跳完。但也仅仅只是完成而已。
戴着面具站在聚光灯下，哪怕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我也能感受到与她的差距。
幸好，一曲舞顺利结束。
谢幕时，我看到了身边人堆着笑恭维爸妈，看到爸妈有些难看的脸，还看到了站在观众席角落处，脸色苍白的杜娟。
我连忙下台，想要去找她问问怎么回事，却被人一把拦住。
陈燃一脸嫌弃，白眼快飞到天上去：“你跳的好丑，像机器人一样。这么说吧，你是在定格动作，而不是跳舞。”
“之前我妈还说你是跳舞天才，看来也就这样。”
陈夫人是专业舞者，是杜娟的偶像。没想到，她的偶像早就注意到了她。
她真的很幸运。
见过她的人都喜欢他，就连没见过她的人也对她赞赏有加。
我摘下面具，挤出一个微笑：“我是杜婷，只是个救场的，跳的不满您心意真是不好意思。”
我知道我应该听父母的嘱咐，对陈燃态度好一些。
但是他说的话，正好勾起了我一些不好的回忆，让我实在忍不住话里夹枪带棒。
陈燃显然没想到是我，张扬的脸上出现一丝愣怔，看着有点傻。
我扫了一眼观众席，杜娟又不见了。恰好有人催我准备。
我：“能让让吗？该我上台发言了。”
说罢径直饶过他走到后台。
6
放学回去的车上，我终于见到了杜娟。
她的眼肿的像核桃一样大。难怪她不想上台。
我上车之后，杜娟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得我后背发毛。
“姐，你是故意的吗？”杜娟冷不丁开口。
我连忙否认：“我只是救场的，不然后勤那边交代不过去，爸妈也会丢脸。”
“是啊，只有你最聪明，最懂顾全大局。我怎么就想不到带面具的法子呢？”
“你成绩好，每次都是年级第一，还作为代表上台发言，真给爸妈长脸。不像我，学习吊车尾，只会跳舞。”
“这下好了，连跳舞你也可以完全取代我了，我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在夸你，恭维你，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一时语塞，急忙另找话题：
“没事，陈燃刚才还和我说，陈夫人夸你有天赋呢。”
她：“你确定夸的是我吗？不是在夸代替了我的你？”
“冒牌货。”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杜娟，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那个意思。你现在心情不好，应该冷静一下。”
她情绪不对，我不和她吵架。
但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7
杜娟的行为越来越奇怪。
她把家里所有、尤其是小时候的照片都烧了。
她还特意错开上下学时间，在家里也避开和我见面。
哪怕在一个班，她也千方百计的拒绝和我对视，成天捧着手机又哭又笑。
终于有一天，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她最近怎么了。
还说最近她也没有去上专业课，最近一次月考成绩也直线下滑。虽然她准备申请国外的艺术大学，但也需要看文化绩点。
我在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叮嘱中，答应回去和她好好谈谈。
8
我端着她最喜欢吃的酸奶碗，敲响她的门。
杜娟瘪着嘴，打开房门：“你来干什么？”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
我捧着碗，有些小心翼翼的说，
“我能进去和你谈谈吗？”
杜娟：“进来呗，这是你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有些疑惑，什么叫这是我家？这不也是她的家吗？
但是她的态度让我松了一口气，愿意让我进去，就是还愿意和我沟通。
我坐在椅子上，看到她的桌上胡乱摊开几本小说，都是什么真假千金题材的网文出版物。
我顺手把它们规整起来。
“班主任和我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我苦口婆心，
“期中考后就是爸妈给咱们办的成年礼了，你不想用好成绩换一个好的成年礼物吗？”
“爸妈最宠你了，以前哪一次不是你进步之后，爸妈完成你的愿望？”
杜娟愣了愣，眼睛突然亮起来：“对啊，如果我能比你考得好，到时候——”
她话音一转，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那你准备许个什么愿望？”
我听到她的话，没太在意：“我当然是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啊。我每年的愿望都是这个。”
杜娟瘪了瘪嘴，眼睛里隐约有泪光打转。
“姐，对不起啊。我那么对你，你还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妹妹啊，姐姐对妹妹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抱住她，像撸猫一样拂过她的背。
“姐，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吗？我会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对吗？”
我心软的一塌糊涂。
“姐，对不起。”
“没事儿，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对不起。”
9
杜娟哭过之后，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不少。
她还把我的作业借走，说是最近没有听课，想借我的作业参考研究。
我叮嘱她，明天一定要把作业做完带上。
新来的老师是校长高价从其他地方挖来的特级教师，严格的很。还会根据平时作业的完成情况打分，算到期末成绩里。
杜娟满口答应，让我安心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说是痛改前非，要早早去教室用功学习。
看来她已经调整好心态。
到教室之后，她趴在桌子上补觉，我还有些担心是不是昨天熬夜熬晚了，准备一会提醒她注意作息，劳逸结合。
上课铃响，老师准点踏进教室，敲着桌子让每个人把作业拿出来。
我看向杜娟。她一直趴在桌子上没有动弹。
老师走到她旁边，她才把作业递了过去。
只不过，她递过去的是我的作业！上面还有我用荧光笔做过的标记！
我有些慌乱。
杜娟却在老师检查过后继续趴在桌上，不看我一眼。
我也因为拿不出作业被老师赶到走廊补作业。
和我一起被赶出来的，还有陈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