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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时,国民党已故大佬陈诚之子陈履安先生到内地游玩时,与人谈起其父当年的辛酸,说起一个耐人寻味的段子。
那是1963年,陈诚有一天跟家人闲谈,说他昨夜一连做了两个恶梦,梦见自己率领国军反攻大陆,登陆后激战北上,却被解放军层层包围,左冲右突死战不得脱,吓醒了;另一个梦是,他率领国军一路攻城拔寨,连战连胜,却被一大帮老百姓包围,问他要东西。他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想掏钱,结果口袋里一无所有……
家人听之皆黯然,没再多说。谁知过了一段时间,此事不知如何传到蒋先生耳朵里,蒋那段时间大会小会不点名地说,某些重要长官,不思进取,私下里放出反对光复大业的空气,真乃令人失望。
所谓光复大业就是蒋念念不忘的“反攻大陆”。陈诚知道老蒋骂得就是自己,他也没有过多辩解,只是非常惊讶,这种私人事件,只对家人说过的事,究竟是谁说出去的呢?
陈履安先生回忆说,大概是几个子女不小心,在学校和同学们无意中聊起。陈诚那时居于火炉之上,动静皆遭瞻观,所以一梦之语也会有人盯着。
这就引到本文的正题,陈诚作为蒋介石最信任的心腹,晚年为何互相猜疑到这个地步呢?
一、陈诚初入台岛受猜忌
陈诚的军事生涯,在1948年底终结,他以参谋总长身份出任东北行辕主任,取代杜聿明和熊式辉,把东北军政大权一把抓在手里,却不料接连遭到东野暴锤,不得不遗憾南返,以治疗胃病为名躲在上海不敢见人。
1949年1月,蒋介石突然给病中的陈诚下令,要他赶紧到台岛经营后方基地。这一消息传出,很多人都不支持。尤其是蒋介石倚为长城的黄埔系众将,比如黄埔一期的关麟征、胡宗南等人都反对陈诚赴台。蒋介石力排众议,把瘦得病骨支离的陈诚一竿子支到台岛去了。
陈诚到台之后确实也发挥了镇之以静的作用,迅速把岛内局势稳定下来,为后来蒋集团撤退打下了基础。但也就是从此时起,蒋对陈的一些作为产生了不信任。
比如要陈诚向福建供应军粮之事。当时福建尚在国军控制之中,蒋介石要陈诚全力向福建诸军运输粮食,以支撑最后的抵抗。谁料陈诚来电反对,理由是福建已经没有守住的可能,唯应尽全力守住台岛。
蒋介石很不高兴,按他以往的性格,马上就要发作出来,但非常时刻他不敢轻易训斥陈诚。蒋又下令成立东南军政长官公署,统一指挥福建沿海战守事宜,命陈诚出任此职。陈诚又上书表示不愿就任。蒋介石气得找陈诚约谈问其到底如何打算,陈诚但以身体羸弱不堪重任为辞。
随后又发生了更为严重的事。随着陆上战局逐渐见底,国军已无任何支持的可能,蒋介石往返飞于广州、福州和台岛之间,此时美国方面突然传出对蒋不利的消息。此前美国支持李宗仁已经把蒋介石搞得恼火不堪,在蒋准备返台之际,忽闻美国欲扶持另一个实力派以取代老蒋。这种时候,谁还能比陈诚更有实力?
老蒋顿时感到危险,他的座机本来要直飞台北的,急忙改道飞到高雄,陈诚也感到不妙,直接奔赴高雄面见老蒋。老蒋全程黑脸,质问陈诚我在此地是否安全。陈诚焉能不明白个中意思,当场表态有他在蒋之安全必无问题,并进一步表示岛内局势已稳,恭请总裁视事云云。
蒋介石这才勉强打消怀疑。
二、对小蒋之威胁成老蒋心病
陈诚在大陆时,于蒋系之外,有桂系制衡。于蒋系之内,又有何应钦、顾祝同、二陈、孔宋等为之牵制,陈诚虽然位高权重,尚算不上一家独大。
但退台之后,他的地位骤然间窜升,无论桂系还是蒋系内部的反对派,都被彻底连根拔起。桂系军事实力尽丧于大陆,从此没有任何话话权。何应钦、顾祝同及逃到台岛的阎锡山等大佬,也都成了政治吉祥物被高高架了起来,不再担任任何实职。包括二陈、孔宋,也都在蒋介石刻意逼迫下交出权力。
唯独陈诚的实权不降反升,从台省“主席”,再到担任伪“行政院长”,虽然交出了军职,但行政之职空前提升,在1950年初已成为蒋集团不折不扣的二号人物。加之陈诚在岛内推行三五七减租、稳定币制等实务,稳定了岛内经济形势,其民间呼声也非常高。
面对名实双得,蒋、陈二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陈诚对蒋说话的底气越来越硬,蒋因此对陈的猜忌之心愈长。众所周知,蒋自抗战以来就在一力栽培长子蒋经国,日后肯定要把江山传给儿子的。陈诚这么搞下去,经国还怎么接班,他怎能斗得过这位半生戎马、精于政事又经营多年的陈辞修。
果然没多久蒋介石与陈诚两人就发生了冲突。1950年初,蒋介石突然召集一众文武大员,召开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政工研究会,主题是迅速建立起来有效政工制度,以加强对党内的控制,杜绝大陆时期的贪污成风、腐败入骨的弊病。
陈诚突然在会上说,我不反对政工制度,但当此风雨飘摇之际,最要紧的是稳定岛内的军事、政治和经济局面。政工制度不是急务,为何要花费这么大精力研究这个。
蒋介石当即面容改色,会议不欢而散,会后王世杰受蒋介石暗示,急匆匆跑来找陈诚,说他怎能这样面诤总裁。陈诚不为所动,坚持自己所说是对的,他对所谓的政工制度一直不感冒,不愿意向中共学习。王世杰再劝,你再这样下去,叫总裁难做。陈诚只好服软说,以后我不再公开反对就是了。
其实蒋、陈二人心里都明白。这个当口为什么要提政工制度?都是为了小蒋。小蒋在大陆时期就对政工制度非常感兴趣,这与他当年在北方大国军中游历经年有很大关系,潜意识中认为这个好使。故回国后在赣南历练时,就曾试验过。到台之后,老蒋着力为小蒋顺利接班铺路,推行政工制度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纵贯整个50年代,小蒋在其父的支持下,不断向军队渗入,并推行他的一套。蒋介石顺从儿子之愿,新设立一个伪“国防部总政治部”,由小蒋出任总政治部主任,在军中推行政工制度。
陈诚虽已脱离军界,但军中仍有不少故旧门生,在他授意下,军中推行这一制度很不顺畅。包括与陈诚已经渐行渐远的孙立人,也在这一事情上与陈诚站在同一立场,公开反对学共军搞政工制度,尤其厌恶在军中组织什么谈心会。孙立人后来因为所谓的兵变案被软禁起来,一直到80年代小蒋去世才放了出来,是为国民党中被软禁时间仅次于张学良之人。
1958年发生了又一件令蒋介石父子都感到后背发凉的事。陈诚受命对伪行政院进行新一届的组阁,陈诚提名让黄少谷当伪副院长。黄少谷感激陈诚对他的知遇之恩,说愿意为辞公赴汤蹈火。陈诚便暗示黄少谷,让他充当中间人去劝说一下蒋经国,要他不要性急,待陈诚接班后干一届总统,帮他做个过渡,到时大位自然再传给他能
蒋氏父子听说后无不大怒,蒋介石在国民党中常会上痛骂黄少谷,并对陈诚大为不满。他在日记中说:“辞修手段言行风度毫无改正,令人灰心。而黄少谷之自私,政客作风,其心不可问。”
陈诚暗中阻挠经国推行之事,两人之间矛盾频出,若非念在所谓党国的体面,像大陆时期一样,早就公然吵起来了。蒋介石曾召陈诚和蒋经国两人到士林官邸,劝他们两个说:“你们都是我们革命的同志,更是我最亲近的两人。如今我们退守台湾,已经十年有余,河山尚未光复,同胞犹在倒悬,你们两人若还区分彼此,明争暗斗,那我们党国还有什么希望呢?”蒋介石的调解,虽然使陈诚与蒋经国的矛盾暂时缓和,但终究无法全部化解。
肉眼可见的是,蒋介石对陈诚的信任度下降了很多。陈诚对蒋介石的怨望也逐渐上升。
矛盾的高潮,就是草山对吵。
三、蒋陈对吵丧信任
陈诚入台之初,蒋介石就意味深远地给了他6条忠告。
前三条讲的都是要注意安定人心,就不一一展开了。后三条很奇怪,条条指向的都是陈诚的做人与处世。我们且看看:
……
4.处事稳重,对下和蔼,切不可躁急亦不可操切。毋求速功速效,亦不必多订计划,总以脚踏实地、实心实力实地做事,而不发议论。
5.每日特别注意各种制度之建立,注意治事方法与检点用人标准,不可专凭热情与个人主观。
6.勤求己过,用人自辅,此为补救吾人过去躁急骄矜以致今日失败之大过。望共勉之。
话里话外,就是说陈诚有时做事太过操切,过于急躁。
以往,蒋介石对陈诚这个光荣的缺点还是挺喜欢的,这种性格可以给他当枪使,制服那些异己分子。然而蒋介石没想到的,枪虽利,也会有一天掉转头刺伤自己。
1961年初,蒋介石突然心血来潮,制定了一个反攻大陆的“天马计划”,要求陈诚立即展开各项全面准备。
反攻大陆是蒋集团的一贯目标,蒋一直认为就算内部有千般矛盾万种冲突,在这个基本问题上没有人会有别的想法。谁知该计划出台四五个月了,行政院居然没有什么大动作。蒋介石一调查才发现,原来病根出在陈诚身上,陈诚对此事非常消极,根本就没有什么布置,平时只不过不痛不痒地过问一下,各项人力物力财力准备几乎没有起步。
蒋介石暴怒,7月2日在草山(也就是今天的阳明山)约谈陈诚,两人各持己见,始终说不到一个调子上。这是蒋陈际遇三十余年从所未有之事,蒋大感受冒犯,拍案大骂陈诚要反。陈诚始终不屈,说战死不怕,但当今没有办法。
蒋、陈的日记对此事均有记载,蒋介石碍于面子,没有详细写与陈诚吵的内容,陈诚则详细记录了。我们摘录一段看看:
伊未待我讲完,即大为发怒,以为我怀疑三军不能战,破坏统帅威信,阻挠其反攻。我告以伊如此说法,是怀疑我的人格,我非但不能做事,亦且不能做人。我们反攻虽不能算定但决不能糊涂战,最低限度也到舍命战。试问如何使三军舍命?以运输工具言,如不给交通部相当时间,如何集中船只?其他可不必言。正吵得厉害时,夫人出来做和事佬。以后伊亦较心平气和,说必须积极准备……(伊即指蒋,作者注)
陈诚当场表态:一旦反攻的号角响起,他仍会请命出征,但他不同意贸然地反攻。
事后,宋美龄还亲自到陈家找到谭祥(陈诚夫人),劝他夫妻二人千万不要多想,总算把陈诚安抚下来。
但陈诚意难平,在他随身的小本上又记下当时的感受:
我六十多岁了,这数十年来任劳任怨,而且任谤,究竟为什么?我如稍存自私之念,决不如此傻干——不顾毁誉,不顾身体的干。
以上日记和感受,都出自《陈诚先生回忆录:六十自述》,可谓真实。陈诚所谓不顾身体地干,大约指他当时已经发现了肝部不适,后来果死于肝癌。
陈诚此后心灰意冷,也知道蒋介石的真正心意,再也不愿与他发生什么冲突。做恶梦之事,就发生在那不久之后。陈诚惊觉蒋介石似对他进行重点监视,心志更加不堪,一夜之间委靡下来。
据说,有一年陈诚过生日,邀请胡适、蒋梦麟、梅贻琦、王世杰南下旅行庆祝。香港媒体将此事渲染为现代的“汉惠帝与商山四皓”。这段典故讲的是当年汉高帝刘邦有易立太子之意,吕后请张良出主意,张良就把四位贤人请出来辅佐太子,高帝见此四人归心于太子,从此打定主意把江山传给太子。
陈诚此时要结国民党中几位素有名气之人,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蒋介石有了心结,陈诚本无此意,被各界一宣传,不胜惶恐,决心辞去伪“行政院长”之职。蒋介石见陈诚如此,知道他不再是儿子的障碍,于是继续利用他。直到1963年底,蒋介石才同意陈诚退下来。
1965年3月5日,陈诚病亡。死前他留下遗言:第一,希望同志们一心一德,在“总裁”领导下,完成国民革命大业。第二,不要消极,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全国”军民,共此患难。第三,党存俱存,务求内部团结,前途大有可为。
其中竟未出现“反共”和“反攻”一类的词句。陈诚的态度表明了他晚年的心境,同蒋介石的所谓光复之念并不一致。据传闻有人揣摩蒋介石心思,找到陈家人,希望对遗言进行修改后再公开发表,谭祥哀戚地表示人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折腾他了,她亲自找到蒋介石求情不要修改。蒋介石答应了。
陈诚比蒋介石小十一岁,却先蒋而去,蒋的心情很复杂,悲哀中夹着一些无奈和不舍,二人共事四十年有余,论忠诚,陈诚真不愧他的名。
蒋介石最后也给了他公道的评价,他亲手给陈诚书写了一副挽联:
光复志节已至最后奋斗关头,那堪吊此国殇,果有数耶?
革命事业尚在共同完成阶段,竟忍夺我元辅,岂无天乎?
又颁挽额“党国精华”四字。
可谓的评。
不过老蒋心的结究竟有没有打开,谁也不知道。唯知最后悼念告别遗体之际,发生了一件很意思的事。
蒋介石3月6日选择午时阳气最盛之时视察殡仪馆,到陈诚安灵之处,却意外地发现遗体已经移入冷藏室,蒋介石没有再看就回去了。个中有什么意思,未知读者悉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