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喜,满喜,满心欢喜。
我的名字里带着养父最好的祝愿。
我是养父捡来的弃婴,养父用了数年精心呵护,才将我从鬼门拉了回来。
我以为会和养父过一辈子的宁静日子。
直到我救了一人。
一切都变了。
养父死了,我孤零零一人漂泊。
命运捉弄,我成了皇上的医妃,却又被告知是巫族的圣女。
我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人。
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满喜,原来从始至终,你都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1
那年寒冬,我被养父从山上捡回了家。
听养父说,那时的我面色苍白,浑身冰冷,已经快要没了气息。
被捡回家后,四周的邻里街坊都说我活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可养父偏偏不信,用了数年的时间,硬是用各种药汤、药浴将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养父说,我命大,能活着已是万幸,于是便给我起名------满喜。
自此,我便跟着养父在天水镇扎了根。
养父是个乡野游医,却在天水镇小有名气。
可以说,只要他出手,任何病都有回转的可能。
我自幼时便跟着养父穿梭在山间,采集各种草药,寻各种药石。
一日,我在山间的池底寻药石,却不想被一男子突然抓住了脚腕。
“你干什么?”
我拼命地喊着,脚用力地来回踢着,想要从那双手中挣脱。
“救我。”
那人说完后,便昏死在池水中。
顿时,周边的池水皆染成了红色。
我这才发现,那男子的胸口处,牢牢地插着一支箭。
很明显,那箭头淬过毒。
本不想多招惹是非,可奈何还是于心不忍。
毕竟跟随养父行医多年,养父的医者以人性命为大的教诲,常在心间。
我用尽力气,将那男子从水中扶起,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这才发现此男子长相甚是俊朗。
白皙的皮肤,挺拔的鼻梁,粗黑的剑眉,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遮掩的贵气。
我不禁抬头去看他那细长的睫毛。
“还真是好看,这若是在我们天水镇,一定会被那些阿婆们说成是天人。”
我摇晃着头,不禁感慨道。
此男子虽然貌美,但体格也确实大的多。
我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带回家。
“爹,爹。”
不及进门,我便开始大声喊道。
养父扇着把蒲扇,一脸通红地从药房出来。
“呛死了,呛死了。”
见我好长时间不语,养父才发现我的肩上架着个人。
“满喜,这人是谁?”
养父围着我来回转着,四处打量我架回来的男人。
“我家满喜的眼光果然不错,觅得个如此俊俏的郎君。”
我这养父一向如此,总是闲来无事地打趣我。
“爹,他胸口受了箭伤,我看过,箭头淬过毒。”
听我这话,养父收起了玩笑的姿态,一脸严肃。
“那还等什么,快送进屋去。”
养父取出男人胸口处的箭头,又排了毒,最后用白色的纱布进行了包扎
“怎么样,爹,可有救活的可能?”
“他也算命大之人,好在那箭往右偏了分毫。否则,无人能救。”
养父的话倒是让我心安了几分。
毕竟我辛辛苦苦地将他拖回来,可不想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养父差我要细细照料,不敢怠慢分毫。
我就这样日日夜夜地照料,煎草药,熬药汤,还要帮其换胸口上的药。
“喂,怎么说,我也算的上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是醒了,怎么也要报恩吧。”
“啪”的一声,我的头顶被养父用木槌轻轻地捶了一下。
“医者要……”
“爹,我知道,医者要悬壶济世,要有仁心。”
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月光透过窗,正好打在男人的脸上。
“此人气度不凡,绝非常人。等他好了,就让他快些离开吧。”
我默默点着头,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吧。
可我不知道的是,因为我的相救,竟让养父为此搭上了性命。
2
“满喜,你听爹说,一会你就上山去找土茯苓,找不到不许回来。”
我看着养父,一脸的疑惑。
毕竟养父从来不会强硬的要求我什么,可今日却甚是奇怪。
我被养父推出了家门。
背着竹筐走向了天水镇的后山。
可越想越觉得奇怪,我转头便往家跑。
可回到家的那一刹那,我彻底惊住了。
养父的药房被砸了个稀碎,他向来宝贵的药锅摔得四分五裂。
“爹,爹。”
我高声喊着,四处寻找爹的下落。
终在屋后的那片药材地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养父。
“爹,你醒醒,你怎么了,你别撇下满喜一人。”
我抚着养父渐凉的面颊,泪一滴滴地滴落。
好在在我不停的呼声中,养父微微睁开了眼。
“满喜~照顾好自己,别受伤,别让任何人发现你血的秘密。”
养父在用尽所有力气留下这句话后,就撒手人寰了。
我抱着养父,在那片药材地停留了许久。
“爹,你这人不仗义,是你把我捡回了家,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你说过从今以后满喜就有家了,还要我给你养老送终。可现在,你食言了,满喜没有家了。”
我匐在养父的肩头,哭的泣不成声。
突然间,我想起了自己救的那个陌生男子。
当我推开门的那刻,他果然消失不见了。
我不知道是他害死了养父,还是被他的仇家找上了门,杀害了养父。
不管怎么说,养父的死他都脱不了干系。
我一定要找到他,弄清楚真相。
养父不再了,我的家没了。
天水镇的人说都是我害死了养父。
若是当初我没把那个男子带回家,养父就不会死。
自此,我便背上了包袱,离开了生活了十多年的天水镇。
可我又能去哪里呢?
这偌大的世界,好像偏偏只多了我一个。
无处可去,无人相依。
我行走在人来人往的长街,偶然间发现了一家医馆。
“对呀,毕竟我跟随养父行医多年,基本功也算打得不错,在这医馆谋个营生应该不算困难。”
可到头来,终归是我想简单了。
“喂,你想好没,做抓药伙计怎么样?我是看你小子还算机灵,才给你这机会的。”
我紧咬下唇,思索了片刻。
毕竟现在来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至少饿不死。
“我干。”
从此,我便以一副男儿身的打扮在这医馆做起了抓药伙计。
哪知这安稳的日子没过上几天,便又出了差错。
一男子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非说我给他称的药少了二两,要我退钱。
可我十分肯定,自己称的都是足斤足量,绝不可能如他所说少了二两。
“我说这位大哥,我日日抓药,你是第一个说不够斤数的。莫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许是被我说中了,那人恶狠狠瞪着我。
随手便抄起了医馆里的板凳。
高高举在我的头顶。
我正要闪躲,却不想被突然出现的一男子直接拽了过去,径直躲开了。
我大口喘着气,顾不得细细看相救之人是谁。
“多谢,多谢救命之恩。”
“卫枫,我们该走了。”
不及我感谢的话说完,他们很快便离开了。
奇怪,为什么感觉这人的说话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算了,算了,我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打算吧。
店家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赶出了医馆,说是我坏了他们家的声誉。
自此,唯一的饭碗也丢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这长街上闲逛。
却偶然间看到一则布告。
丞相府千金患有顽疾,丞相遍请天下名医,治好千金的人必有重赏。
我灵机一动,或许我可以试试。
3
我揭了布告,去了丞相府。
混杂在一众游医散医中。
“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竟还有这般本事,是师从哪位名医啊?”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
我无奈,勉强笑了笑。
“晚辈资历尚浅,在一众长辈面前不值一提。就只是来凑个热闹。”
毕竟这江湖之上,人心叵测,还是低调些好行事。
看得出众人对我的回答甚是满意。
便一同入了丞相府。
我们被安排在贵客厅,好酒好菜地招待着。
每隔几日,就有几位医者灰溜溜地离开丞相府。
想来这丞相千金的病症属实不好医治。
没多少时日,就轮到我去给丞相千金看病了。
我学着养父的那套方法,望闻问切,皆都细细看了一遍。
又给丞相家的千金用了养父的百药汤。
却也不见好转。
我蹙着眉头,苦苦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来说,服用百药汤后,就算无法根治,应该症状上也会有所好转。
这若是治不好,想必我也会被逐出丞相府。
又要过那流离失所,身无分文的流浪日子。
我望了望自己的手腕,决心用自己的血一试。
我在百药汤中加入了自己的血,随后便给丞相千金喂了下去。
一连三日,终见丞相千金苏醒,身上的瘀斑也退了不少。
丞相和丞相夫人对我感激涕零,说我是妙手回春的神医。
赏了我不少的银两和绮罗布匹。
还封我为丞相府的座上宾,可随意出入丞相府。
我暗自摸着手腕上的伤疤,想来也是值得的。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男儿身的打扮会引得丞相千金的爱慕。
丞相千金名唤苏羽,是个样貌气质绝佳的女子。
明眸皓齿,细柳腰肢。
自她日渐好转,便日日围在我身边,眉眼中的爱慕之情,众人皆看得出。
“苏小姐,我只是个乡野游医,配不上小姐的一番美意。”
“再者,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早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我哪能让小姐跟着我吃苦呢。”
我说的情真意切,字字句句皆饱含深意。
“还望小姐成全。”
我弯腰,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而后,便很快离开了丞相府。
因医治好丞相千金的顽疾,我的名声在这京城日渐攀升。
不少人闻声而来,纷纷找我看病治疾。
可我不能每次都用自己的血来医治患者啊,如此一来,我的秘密怕是迟早暴露。
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尽早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临行之前,我决定去这京城最大的酒楼好好饱餐一顿。
毕竟这对之前的我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天方夜谭。
当我载幸而归,却在街角遇到了被追杀的两个男子。
细细一看,此人不正是当初我在天水镇所救的人嘛。
绝不能让他现在死了,毕竟是谁杀了养父我还没有弄清楚。
我三步并两步地往前跑着,一把抓住他的手。
“跟我走,快。”
男子一脸疑惑,一条胳膊上的伤口正往外透着汩汩鲜血。
“快走,我是救你的。”
4
“这位兄弟,多谢救命之恩。”
我包扎着男人胳膊上细长的伤口,嘴里不停说着“不谢,不谢。”
“这位公子,看你衣着华贵,怎么总是被人追杀,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只是对我的询问他避而不答。
“公子,我救了你,也算我们有缘,不妨我们认识一下。你可以叫我满喜。”
他犹豫了片刻,才说出了两字。
“丰息。”
这人倒是好生高冷,早知道最开始就不应该救他。
“公子,你之前是不是在天水镇出现过,为何我见你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天水镇的人?”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有所期待地望向我。
“对呀,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天水镇有个老头,他们家院子后种了一片的药草,你可知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对了,他好像还有个女儿。”
男子语气里略带着几分焦急。
原来,他不知道我爹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不在了。”
“那他的女儿呢?”
我摇了摇头,没在说些什么。
“公子莫不是与他们相识?”
“是他们救了我,我只恍惚记得那老头将我藏在了后院的干柴堆里,后来好像来了很多人,他大概是因我而死的。”
他长长地叹着气,眼底晕染上一丝水雾。
我们两人就这样一直蹲坐在墙的一角,谁也没在说些什么。
直到好久,那男子的手下才匆匆赶来。
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防备。
“都是属下失职。”
这样的戏码我本无心看,索性打算暂时避避。
却不想还是被叫住了。
“小兄弟,你救了我一命,你想要些什么,尽管提,我都可满足你。”
这人口气倒是不小。
我转过身,面中带笑。
“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就是听闻皇城里的太医院是个极其不错的地方,若是能……”
我就不信,连这你也能办到。
不及我说完,那男子便很快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去太医院做事。”
就连男子身侧的属下都一脸的惊讶。
看我的眼神中更是写满不可思议。
“公子,您不是在开我玩笑吧,我说的可是皇城里的太医院。”
他轻轻点着头。
这下倒是我,一脸惊奇。
只能暗自腹诽,当初救下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难不成是太医院的管事?还是皇亲贵胄,竟能在这皇城自由走动。
只是我千算万算,唯独猜漏了一个不敢想的身份。
谁能知道,眼前的男人,竟是当朝太子,未来的新帝。
我救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男子入了宫。
怎么说,我也不亏。
毕竟我要进的可是太医院,是我从小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若是养父还活着,知道我进了太医院,一定会为我高兴的吧。
初次进宫,我还是被眼前的美景和种种所震撼到了。
尤其是想到,今后能在太医院工作,更是喜上眉梢。
“你明日便直接去太医院工作,若是有什么问题,皆可问太医院的管事,他自会处理。”
男子的属下冷着一张脸,语气不算和善地说道。
“我能问下,你家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吗?”
“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留下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默默做着鬼脸,重复着他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