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讲一件奇人奇事，和一首奇诗。

唐宪宗元和年间，有一位传奇小说家叫李公佐，进士登科后，曾任江南西道观察使判官。

去职后，李公佐便开始游历四方，专心著述，与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往来密切，且志同道合。

白行简笔下著名的传奇小说《李娃传》，就是受李公佐影响而作。

李公佐有一位仆人，从他还是布衣学子时便侍奉左右，前后三十余载。这位仆人姓名不详，亦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所以李公佐从来不觉得他有多么不凡。

某一天，这位仆人突然向李公佐辞别，并留诗一首，曰：

我有衣中珠，不嫌衣上尘。我有长生理，不厌有生身。

江南神仙窟，吾当混其真。不嫌市井喧，来救世间人。

苏子迹已往，颛蒙事可亲。莫言东海变，天地有长春。

诗中的“苏子”指苏耽，传说的神仙，又称"苏仙公"。据郦道元所著的《水经注·耒水》记载，苏耽飞升前曾留给母亲一个柜子，并叮嘱母亲千万不要打开，日常用度自可满足。

但是后来，苏耽的母亲忍不住好奇心，打开柜子后，从中飞出一只白鹤，从此柜子便不再灵验。300年后，有一只白鹤停在郡城东北楼上凝望，传为苏耽所化，亦有人见苏耽乘白马游黄溪东山，因此为他立祠，并将此山改名为“马岭山”。

诗中的“颛蒙”为李公佐之字，故诗文大意可解为：

我衣中藏有仙珠，但我从不介意身上有尘土，因为我掌握了长生不老之术，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厌弃世俗之身；

江南洞府中有群仙居住，我打算去见见他们，体验一下仙境生活。虽然我有此心，但从不后悔入这凡尘，我来到这个世间，是为了普渡众生，教化机缘；

苏耽已经远去，成为了传说，而我和李公佐却十分亲近，为仆这些年从无芥蒂。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要说东海变桑田，天地间的春色是永恒的，去了还会再来，所以彼此都不用感到遗憾。

他这首诗，语言朴素，感情真挚，亦蕴含一定的人生哲理，虽然他身怀长生秘术，却能够潜化修行，不嫌尘世，亦不厌其身，和光同尘。

所以人这一生要修的也是心安，处俗世而不张扬，吾日三省，自有所成。

据闻，李公佐的仆人写完这首诗后便出了家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有邻里乡亲看见他踏空而去，从那一刻起人们才知道，他不是凡人。

实际上，李公佐这位仆人很有才华，之前还曾写过一首《木客》：

酒尽君莫沾，壶倾我当发。

城市多嚣尘，还山弄明月。

李公佐擅写怪诞传奇小说，笔下有《南柯太守传》、《谢小娥传》、《庐江冯媪传》、《古岳渎经》等经典，所以他与仆人的故事，以及流传下来的诗，多半是杜撰而出。

唐人笔记中，亦有许多这样的奇闻，这自然是坊间话本之谈，但却很有意趣。古往今来，没有人见过神仙，其实有没有也并不重要。

人若修心，淡于世俗，揽一溪风月，醉一世长歌，何尝不更逍遥。

正如李公佐的仆人在《木客》中所写：城市多嚣尘，还山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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