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生活在农村。那时候条件本来就不好,但不知父母怎么想的,还生了三个孩子,分别是大哥,二哥和我。
二哥比大哥小三岁,比我大四岁。
二哥生性聪明,高考时更是以622分的成绩考上了我们省的一所名牌大学。而大哥和我,可能都笨了点儿,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水平。为了给父母省钱,为了让二哥继续深造,大哥和我在读完初中之后,就外出打工挣钱了。
二哥22岁时,从名牌大学毕业。之后,他去了市里奋斗。在一家汽车销售公司上了半年班后,二哥竟通过考试成功上岸,成为了区政府的一名公务员。
二哥身高175CM,长得又十分标致。在公务员身份的加持下,许多人主动给他当媒婆作介绍。
前二嫂曾容,就是通过二哥办公室同事给介绍的。
曾容比二哥小三岁,在市一家三甲医院当护士。她身材苗条,长得也好看,二哥对她一见钟情。而曾容也迷恋上了二哥英俊帅气的外表。二人热恋半年后,就开始谈婚论嫁。
曾容的父亲在二哥的上级单位工作,他早就派人查了二哥的底细,得知我爸妈务农的后,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
后来,还是曾容以死相逼,曾父才得以妥协。不过,他对二哥声明在先:“要想娶我女儿,你只能来我们家做上门女婿,以后你们的孩子,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必须姓曾。最重要的一点,从此以后,你不能回乡下老家,毕竟我的身份摆在这里。如果让周围邻居知道我女儿嫁给了一个农村家庭,我这老脸以后往哪里搁?你说是不是?”
听到未来岳父这句话,二哥沉默良久。一边是他深爱的女人,一边是为了他倾尽所有的家人,他该如何抉择?
二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在一个星期天,偷偷回了趟家,把未来岳父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我们听。
大哥和我听后都是义愤填膺。
大哥说,“姓曾的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啊?他凭什么不让你回家啊?真是太自私了!二弟,你将来若做了他们家女婿,没有好果子吃的。听老哥一句劝,你和那个曾容不合适,你们还是早点儿分了吧。”
“对的!二哥,我这几年看上门女婿的小说看得太多了!做上门女婿的,都没什么尊严。没有尊严,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我也劝你果断放弃这门婚事。”我跟大哥都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我妈没读过书,遇到事情,只会唉声叹气,自然给不出二哥什么意见。
只有我爸,知道二哥想要什么,他说,“老二,只要曾容眼里有你,这个婚还是可以结!大不了以后你悄悄回来,或是我们去市里看你。”
正是我爸的这句话,坚定了二哥跟曾容结婚的想法。
于是,一个月后,二哥跟曾容在市里一个五星级酒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为了不扫曾家的面子,曾父悄悄从外市租了一辆豪车,把我父母,包括大哥和我,一起接了过来。当然,我们这边的亲戚朋友,他是一个都没有请,他也不会请。
我和大哥当天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为了不让二哥难堪,我们还是跟着父母一起去了。不过,吃了午饭后,我们就以有事需要处理为由,匆匆跟二哥作别了。
这之后,我和大哥都很少主动跟二哥联系。
但是二哥却没有忘了我们,差不多每周星期六晚上,他都会主动联系我,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如果我不说话,二哥会悄悄给我发200元红包,让我去买些好吃的。
我收了二哥几次钱后,这才觉得他不是一只白眼狼。
说实话,二哥跟曾容结婚以后,他在工作上有了很大发展。差不多八个月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受人尊敬的小领导。
但二哥的工资,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即便如此,听我妈说,二哥每个月中旬,都会雷打不动地给她们打2000元生活费。
我和大哥听了这话,心里又宽慰了不少。
然而,好景不长。当年双11,曾容看上了一套价值6000多元的化妆品,她又不想自己掏钱,于是让二哥给她拿钱购买。
二哥一向勤俭节约,加上每个月还要给父母拿钱,他一时间哪舍得拿这么多钱给曾容买化妆品?当即就说道,“我每个月工资还不到6000元勒,都给你了,我这个月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存款吗?”曾容气呼呼道。别看她平日里温柔贤惠,但实际上,她是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每个月给父母两千后,我们日常还要开销两三千,我的工资就那么点儿,哪还有钱存啊?”二哥也不掖着藏着,直接说明了工资用途。
曾容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啥?你每个月还要给你爸妈拿2000?”
“难道不应该吗?他们就只养了我这么一个大学生,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现在我挣钱了,我不该回报他们吗?”二哥据理力争。
曾容也是不依不饶,“那我爸妈就不是你爸妈吗?你为啥不给他们拿钱呢?你吃住在他们家,难道不应该给她们生活费吗?”
“他们,他们不是有工资,有养老金吗?我爸妈面朝黄土背朝天,每个月根本挣不到钱啊!”
“这不是理由!姓赵的,从这个月起,把你的工资全部给我保管!”曾容咆哮着,给我二哥下了死命令。
我二哥也是拿出了男人应有的气势,“不可能!我的工资卡,现在绝不可能给你!除非,我们有了孩子,你需要坐月子让我来养你后,我才可以给你。”
“你还反了天不成?你敢不给我,我就跟你没完!”曾容说着就跟我二哥动起手来。我二哥使劲推了她一把,目的是让她冷静下来。哪知她就像发疯的猫一样在我二哥身上乱抓。听说当时把他的衣服和半边脸都抓破了。
二哥岳父母听到曾容的哭声后,都跑到他们房间来问情况。当曾母得知二哥藏“私房钱”后,竟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二哥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像哑巴一样将黄连往肚子里咽啊。
曾父为了给女儿长面子,还让二哥给曾容下跪道歉。
“凭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向她下跪道歉?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二哥满肚子委屈没地方诉,差点儿就流眼泪出来了。
曾父冷笑着说道,“你动手打我女儿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错?”
“我什么时候动手打过她?你们自己看看,是她动手打了我,她把我的脸都抓破了——”二哥指着自己右半边受伤的脸,据理力争。
曾母不依不饶,“你都把容容打哭了,你好意思说没打她?姓赵的告诉你,从她生下来,我们就没打过她一次!你今天动手打她,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们这是颠倒黑白!”大哥还想抗诉。曾父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我爸打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亲家,我们现在可管不了你儿子啊!他脾气见长就不说了,今天居然还打了我们家容容!你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啊?”
“什么?这混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动手打人?亲家,您可千万别生气啊,回头我好好教育教育他!”我爸知道二哥受了不少委屈,但是为了迎合这个不好惹的亲家,他只能故作气愤地在电话里将二哥臭骂了一顿。
曾父还不解气,还要我爸第二天上午十点,准时赶到家里来说道说道此事。
我爸没有办法,只得跟着我妈一起,带着花生核桃,带着自己家养的鸡鸭,到了曾家向他们一家三口赔礼道歉。
当天是个星期天,我没有事,也跟着爸妈去了。因为我想替二哥打抱不平,我必须跟去。
为了准时赶到曾家,我爸不惜花了100元,包了一辆专车到市里。
当天9点48分,我们到了曾家门口。二哥知道我们要来,早就虚掩着门,在门口等着了。
他头发凌乱,双眼有很重的黑眼圈,右脸上还有两道明显的抓痕。看得出来,二哥精神很是不好。他在这个家里肯定过得很憋屈。
我很为二哥感到不平和不值。
正当我们要进门的时候,曾容忽然穿着睡衣从睡屋跑了出来,“等等!”很快,她从鞋柜里拿出几个鞋套和发套让我们戴上。
我从她不屑的眼神里,明显看到了她对我们的反感和厌恶。我敢发誓,如果不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她就是请我去她家做客,我都不会去的。
因为厌恶看到那张嘴脸,我很是生气地说,“爸,妈,我就不进去了,我在门口等你们。”
“在门口像什么话啊?那不是要被别人说闲话妈?”我爸深怕丢了二哥的面子,慌忙给我使眼色,让我不要多事,就按照曾容的意思来办。没奈何,我只得穿上鞋套,戴上发套,进到了曾家。
“咯咯咯!”就在这时,拎在我爸手里的公鸡不识时务地叫了几声。
曾母听得声响,怒冲冲从她们卧室走出来埋怨道,“大星期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刚刚是哪里来的鸡在乱叫呀?”
“亲家,是我们从乡下带来的!”我爸慌忙陪着笑说道。
曾母冷冷地看了我爸一眼道,“是你们啊!原来如此!那个活鸡放在家里臭气熏天,你们找个人,先带到楼下市场去把鸡杀了吧!”
“好,我去!”我妈为了不让场面难堪,赶紧抢过我爸手里的鸡鸭,去市场宰杀。
我心里想着:给你们送土鸡来还错了不成?真是狼心狗肺的一家人!
“那谁,你们先坐一会儿吧!”曾容的母亲叫不来亲家,用这样的词语招呼我爸。我更是生气,拽了拽我爸的衣角就想让他往回走。我爸为了顾全大局,又是厚着脸皮陪着笑回答道,“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亲家母。”
“都是一家人,没啥打扰不打扰的!曾容啊,快给你公公他们泡杯茶啊!”曾老太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客客气气地说了句人话。
曾容在一张沙发上丢了几张报纸后,这才引导我爸和我在上面坐下。她为什么要丢报纸呢?很简单:她认为我们从乡下来,身上不干净,怕弄脏他们的名贵沙发吧?
不久,西装革履的曾大爷出来了。他将我二哥叫到他和我爸面前道,“亲家,你这个儿子现在升了职,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啊!在我们家里不仅颐指气使的,还动手打人!你说我以后还有法管教他么?”
“太不像话了!老二啊,做人不能忘本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爸假意生气地瞪了二哥几眼。
二哥还是满肚子委屈,“爸,我没有打人啊!我为这个家付出得不少,洗衣煮饭拖地,哪样活不是我干的?我什么时候颐指气使了?”
啥,洗衣煮饭拖地都是我二哥干的?这家人也太欺负人了吧!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二哥有多不容易,心中更加同情,不由得说道,“你们家这么有钱,怎么不请个保姆啊?我二哥做了这么多事情还被倒打一耙,真是搞笑啊!”
“你,你说谁倒打一耙?”曾大爷气得吹鼻子瞪眼。若不是顾及面子和形象,他可能都冲上来给我两巴掌了。
“你给我闭嘴!”我爸深怕我多事,慌忙瞪了我两眼。我也是不想惹他老人家生气,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爸始终担心二哥在曾家站不住脚,所以无论二哥有多大委屈,他都要顺着曾家人的意思,将他狠狠数落一番。二哥似乎看出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也是为了不让他再操心自己的事情吧,最终,他只得含着泪向曾容,还有他的父母承认了错误。
我憋着闷气跟着我爸妈吃完中午饭后,就催着他们离开了市里。
这件事之后,二哥再也没给爸妈打过钱了。爸妈理解他的难处,自然也不会怪他。不管发生事情,他们总是为二哥着想,总希望他能在曾家受到尊重,能过得幸福就好。
二哥和曾容结婚两年,无论是平时还是逢年过节,曾家人都没有到我们家里来过一次。
今年10月28日,我爸满六十,我爸坚持不祝生,我和大哥却商量着,怎么着也得在家里给他整个两三桌,让走得近的亲戚都来给他庆贺一下。我们就没想到要请二哥和曾家人,万万没有想到,就在10月26日这天晚上,二哥竟然给爸打来电话说,“爸,我岳父母听说你后天满六十了,他们都说要来拜望您老人家。后天是星期六,我和曾容都不上班,我们也要一起回来。”
“哎呀,那不是太好了吗?老二啊,先替我谢谢你岳父母,他们真是费心了!”我爸听了这话高兴得不得了,挂了电话后就开始喃喃自语:没想到亲家和亲家母还要来给我庆生,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我说老大啊,既然亲家和亲家母要来,咱们还是去城里包几桌吧?”
“亲家最讲究的就是面子了!在咱们自己家里请人做的话,他肯定觉得没面子。老三你说是不是呢?”
接着,我爸就跟大哥和我商量起了摆酒席的事。
大哥听了点点头道,“可以。爸,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也跟着附和,“去城里订席倒也方便。”
只有我妈,竟是一脸的难为情:“去县城订席贵吧?一桌得上千吧?”
“妈,你放心,这钱我出,不会让你们花一分钱的。”大哥很是大气地说了一声,我妈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爸又说,“在城里吃饭,就不用收拾家里了吧?”
我说,“当然不用了,到时,我们直接去饭店等他们就是了。”
我爸又担心道,“万一他们想来家里坐坐怎么办?这是亲家和亲家母,还有儿媳第一次上门啊,咱们可得弄好点儿,千万别让你二哥丢了面子。”
为了给曾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17号早上,我们一家人就搞起了清洁大扫除。中午的时候,我爸更是从镇上买回来了十几米长的红地毯,铺在了院门口。不得不说,为了曾家人的到来,他是费了一番苦心啊!
17号下午7点,二哥忽然拎着几大个礼品盒回来了。
我爸见他一个人回来的,颇有些不悦地问道,“小曾呢?她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啊?还有她爸妈呢?不是说好明天要来给我庆生吗?”
"曾容今晚值夜班,要明上午才跟她父母一起过来。"二哥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我爸听得这话,这才展颜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呵呵,我还担心他们不来了。”
“人家既然说了要来,肯定就会来的。你个老头子,一天别胡思乱想的。”我妈又笑着安慰。
只有我,从二哥阴沉不定的脸上,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为了不让我爸扫兴,我没有道出心中的疑问。
当天晚上,二哥跟我爸和二叔他们喝着小酒,忍不住感慨道,“还是这里有氛围,这里才像家!”
“混小子说什么话呢?不管是这里,还是曾家,都是你的家。要和小容搞好团结,不要再惹她生气了,我还等着抱孙子勒!”不得不说,我爸还真会为曾家人着想。即使在家里,他都不允许二哥说他们一句不好的话。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爸穿得“周武郑王”(方言:打扮得很体面)的,急匆匆地让我们赶紧动身去县城。
我们不想扫了我爸的兴,就在8点10分,准时出发。差不多9点的时候,我们就到了县城。我大哥知道曾家人好面子,特意订了个三星级的酒店,1888元一桌,共三桌。
从市区到县城,最多一个小时车程。按理说,曾家既然答应了要来,就应该早点儿来。然而,我们等到了11点钟,都没等到曾家人的身影。这时,二哥已经不淡定了,急忙给曾容打了几个电话,问她们怎么还不过来。
曾容竟然告诉二哥,单位加班,她被叫去医院加班了!
早不加班,晚不加班,偏偏这个时候加班?我们都不相信,不过,人家既然说来不了了,也不能强求吧。
我爸颇有些失望,又赶紧让我二哥给他岳父母打电话。他当时还在想,就算儿媳妇来不成,但亲家和亲家母总来得成吧?毕竟亲家是个领导,星期六就算再忙,也能请个假过来的;亲家母已经领退休工资了,更是不在话下。
二哥没奈何,只得给他岳父曾大爷打电话,他在电话里毕恭毕敬地问,“爸,您和妈走到哪里了啊?要不要我来接您们?”
“什么走到哪里了?”曾大爷还是一头雾水。
二哥赶紧说道,“您前几天不是说我爸过生,您要和岳母一起过来为他庆生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今中午还有个饭局,我们来不了,你们自己吃吧!怪不得你小子今中午不在家,原来是回去了啊!”说罢,曾大爷很不爽地挂了电话。
我爸在旁边听到这话,竟是一脸的失落,“感情他们没说过要来啊?”
我二哥赶紧解释,“不,前几天晚上的酒局上,他拍着胸脯对我说要来的。肯定是年龄大了,搞忘了,哎!”
原来,前不久,二哥帮他岳父的妹妹办了一件事情。他岳父高兴,就组了个局,带着他妹妹,亲自向二哥表示了感谢。在饭桌上,曾大爷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两天要来给赵大爷庆生,感谢他帮他们培养了一个好女婿。
没想到事情才过了几天,曾大爷就不认账了。
我和大哥看着老爸和二哥都是一脸落寞的表情,不由得安慰道,“不来就不来呗,又不是少了她们三个,我们就没法吃这顿饭了。”
“可不是吗,少她们三个不算少!只要亲朋好友来了就对了!”
“嗯!”我爸点点头,渐渐也想开了。只有我二哥一直喝着闷酒。
二哥是星期天下午才回去的,也不知他回去后经历了什么。反正没多久,他就给我打来电话说,“三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曾容离婚了!以后我再也不用被他们颐指气使了!以后我想回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了!”
“二哥,你说的是认真的吗?我真不知道是该安慰你呢,还是该祝福你呢?”我笑着打趣。
说实在的,人与人之间都应该相互尊重,像二哥前岳父家这样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实在不敢恭维。
或许二哥这次,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吧?
大家觉得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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