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人 张康民
我家住在秦岭腹地,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1971年我正在高二读书。那是10月份的一天,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六,因为最后一节课是学农课,因此我便偷偷地溜出学校大门向家里走去。
一连下了几天雨,今天刚放晴,河里的水有点小涨,有些列石已经被水淹没,在过列石时,有时要跨过中间被水淹过的列石。
我的前边是一位解放军,他在跨列石时一脚没有踩到石头上,眼看就要掉进河里,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正好他是要去我们大队找民兵连长谈事,我们是顺路,于是就随便聊了起来。他问我想不想当兵。说句心里话,我非常羡慕穿着军装的解放军战士了。只不过,我们家和大队领导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当兵对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解放军同志听了我的话后,打量了我一番后说:“你先报名,让不让你去,那得看你的条件合格不合格。”
我回家后把我遇见接兵同志的事给父亲说了。父亲让我先报个名试一试,也不要抱多大的希望。听了父亲的话后我就找大队的民兵连长报了名。没想到,我报名后体检政审都一路绿灯。1971年的11月12日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
告别了家乡,告别了亲人,我来到祖国的东北,成了一名守卫祖国边疆的热血军人。在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中,我吃苦耐劳,勤奋好学,事事都走在了别人的前边,成了新兵当中的佼佼者。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运输连。
在师傅的教导下,我上进好学,很快便掌握了驾驶技术。
星期日,战友们大多数都请假去赶集了,我不想凑那热闹,因此就在营区闲逛起来,逛了一会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我就把车开到了离营区不远的一条大河边去洗车。
大河里的水刚好能淹没人的膝盖,看着那清凌凌的河水,我立即就挽起裤腿趟进了水中,我一边拿个脸盆给车上泼水,一边嘴里不停的哼着歌。突然一件衣服从上游漂到了我的脚下,我一把捞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件军装。
正在这时一个女兵从上游追了下来,她的裤腿高高的挽起,露出了白嫩光洁的小腿格外耀眼。
我当兵也一年有余了,别说女兵了,就是一个女人也很少见到。我从水里趟出来,来到了女兵的面前。
这女兵长的也太美了,只见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凌乱的披在肩上。那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就像一汪泉水一样清澈透亮。高高的鼻梁下是两片丰润鲜艳的樱唇,嘴唇微微开启露出了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天下的女人非常多,但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却是第一次见到。女兵见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一红从我的手上扯走衣服,然后便向上游走去。由于她没有穿鞋,赤脚踩在河滩的鹅卵石上,咯得她一蹦一跳的,就像在跳迪斯科。
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了她洗衣服的地方。女兵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把一双赤脚浸在水中,手不停地在揉搓着衣服。
我好奇地也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女兵见我坐在了她的身边,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不过她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揉搓着衣服。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叫张康民,是运输连的,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看了我一眼后把手上的衣服扔到脸盆里,然后穿上鞋袜端上脸盆转身就走了,我被凉在了那里。
姑娘已经走出好远后,我才突然明白过来,如果今天问不出姑娘的名字,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找到她了。于是我站起身来就追了上去:“哎,等等——”
正在这时,指导员的声音突然传来:“张康民,你大呼小叫地喊什么喊,过来——”
我吃了一惊,转身一看,我洗车的地方除了站着连长外,还站着指导员,我只好低着头走了过去。
指导员瞪了我一眼后,便与连长一块回去了。连长给我打了一个手势,我明白,连长是要我把车开回去。
我刚把车停好,通信员就走了过来,他告诉我指导员和连长正在生气,让我马上到连部去。
我进了连部,指导员连坐都不让我坐就批评开了。他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指导员是怪我不该招惹女兵,并且还告诉我这个女兵是某个领导的女儿,我招惹了她不但会断送了自己的前途,而且还有可能给连里惹出大麻烦。
我躺在床铺上真的不想起来,检讨已经写了三遍,指导员还嫌我写的不够深刻,今天第四份必须在睡觉前交上去,这是命令,我只好又从床铺上爬起来去写检讨。
我刚把纸铺在桌子上,连一个字还没写,我们班长就从外面跑进来。他拉着我的胳膊出了营区。我也不知道班长拉我去那里,只好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河边。
我发现河岸上停了七八辆车。这时师班长才告诉我,河水上涨,车子过不了河。他让我在前边开路,带着司机把这些车子开过河。
我是连里的技术骨干,全连人都知道。但我过河的本领却只有班长一个人知道,因为在我跟班长学开车的时候,每当遇到过河都是我把车子开过去的。
我看了看河水,从河里翻起的浪花上我就知道那里平坦,那里不好走。
我把要领告诉大家后,我便上了车。发动车子后,我看准前方比较平缓的河道,先中挡中油门,到了河中心后突然改用低挡高油门,很轻松就把车子开了过去。
大家学着我的样子,很快就把车子全部开了过来。这时突然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吉普车见大车都过了河,也就没有犹豫立即就冲向了大河的中心。可是刚到河心,车子却不动了,司机加大了油门并向下游猛一打方向,瞬间车子就侧翻到了河中心。
司机扶着一位首长从朝天的车门里面爬了出来,接着一名女兵也从朝天的车门里爬了出来。可是还没等这个女兵下河,吉普车又被大水冲得翻了个身,女兵从车门上被甩到了水里。
由于女兵身单力薄,落水后再也没有站起来,只是顺着水流不停的翻滚着。所有人包括那位首长立即从河岸上向下游追去。
水的流速是非常高的,人在岸上拼命奔跑也追不上水中不停翻滚的女兵。我跑在最前面,眼见离女兵越来越远,我急中生智,急忙跳进水里。
跳进了水里,我才知道,我们的速度是一样大,并且连加快速度的机会也没有。就在我准备上岸的时候,突然前边有两个大石头把女兵给挡住了。我一看机会来了,于是便拼足了劲向女兵靠了上去。终于一把抓住了她的一条胳膊。
女兵见有人来救,急忙用手勾住了我的脖子,我的视线被挡,并且手脚也施展不开,只好抱着女兵随波逐流。
没想到这一疏忽却铸成了大错。我与女兵直接就被冲到了水库里去了。
这是一个大型水库,我与女兵被冲到了水库中央。
水库的水非常平稳,没有河里的巨石大浪,我一手托着姑娘,一手划着水。突然我感觉我和女兵在慢慢地向库坝方向漂动着,虽然我用手划着水,但依然摆脱不了水流的冲力。我突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股水是流向水库闸门的,如果真到了闸门前,那吸力恐怕连小船也承受不起。不说别的,二十多米高的水坝,随着水流直泄而下,那还不被活活摔死?
我急忙用力向左边划去。费了好大的劲才脱离了这股水流,到了水库偏左的方向。虽然暂时不会被冲下大坝,但我的力气也被消耗殆尽,甚至连抬起头都感到非常困难。
这时战友们也赶到了水库边上。但是首长坚决禁止任何人下水,虽然他心疼女儿,但他更心疼战士们的生命。众战友在水库边上也是干着急使不上劲。
有几次我都沉了下去,但喝了几口水后又玩强地浮了起来。看到离岸边还很远,我真连一点勇气也没有了。这时只听女兵说:“你放开我吧,我们不能都死在水库!”听到姑娘的声音我突然就感觉到她怎么和上次我在河边遇到的姑娘有点相似呢,我扭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姑娘的脸,果然就是河边我遇到的那位姑娘。
我想,和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一块死,也死有所值。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水库边的战士扔下来几块木板,其中有一块离我只有七八米远。
我的信心立即大增,不顾一切地向木板游去,终于抓住了木板,我与女兵一起把木板挟在了掖下。我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这时水库边上又有一根绳子扔了过来,我立即把绳子绑在木板上然后抓住木板,就这样我和女兵都从这个水库成功逃生。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到了连队,这一次指导员亲自来医院接我,还带来一名军区报社的记者。我和记者聊了一个多小时后才和指导员回到了连队。
一个星期后,我舍己救人的事迹被登上了军区报的头板头条,从此我就成了名人,不但入了党,还被记了三等功一次。
女兵名叫柳雪莹,是师政委的女儿。她比我早入伍两年,现在在军区医院当护士。这还是她参军后的第一次休假探亲,没想到这个次休假竟然让她险些丢捍了性命。
她来连队看了我时,我相互留了通讯地址,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感情也进一步被拉近,我们相互鼓励,共同进步很快就擦出了感情的火花。
1974年12月,我当兵已经三个年头了,就在12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我接到了上级的任命,我被任命为运输连二排排长。
1975年,我与柳雪莹订了婚,正式成了柳政委未来女婿。
1977年11月,我和柳雪莹步入了神圣的婚姻殿堂,成了一对人人羡慕的革命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