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错爱与真心》作者:赢雅.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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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通过晚风吹起的窗帘照进屋内,忽明忽暗,投影下一室光影。
二十几平的屋子,摆放着两套老旧,却造型精美的木质上下铺,一套双开门冰箱,一面挂墙的大电视。
周边错落有致地安置着灯饰、墙饰以及一些别具心思的小摆设。
所有摆件家具都很老旧,但别出心裁的布置和独特的摆设,让本来狭小的空间并不显得局促压抑,反而有种温馨的岁月静好的雅致的格调。
夕阳的光束落在中央的低矮方几上。
地板蒲团上曲着腿打歪坐着的女人趴在方几上睡着,凌乱蓬松的长发披散一头一脸。
鼻子上的几缕乱发有节奏地轻颤似乎在证明女人还有呼吸。
散落一桌一地啤酒瓶、二锅头,桌上烟灰盅铺满一盅的烟头,有的烟灰黏在女人的头发上、手臂上,黑黑糊糊一团一团。
那套落地音响,不断循环播放着张学友一首非常老的歌“她来听我的演唱会”,空灵悠扬寂寞的歌声回荡在小小的房子里。
邋遢的女人的身影与静谧的背景消融成一体。
哐哐啦啦的开门关门声并没有吵醒女人。
苏诗诗关上门放好钥匙换了鞋,放好身上的东西。
做过一千遍那么自然地,取出垃圾袋,清理掉桌上、地上的垃圾。
走到女人旁边盘腿坐下,静静地端详了女人一会,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从她手腕上退下一条绑发带,细细地将她的头发绑好盘起来。
还不到四十岁,那么美的女人呵,她是遗传自她的美貌啊。
这个邋遢的女人,就是她的酒鬼兼赌鬼母亲张梓蓝。
那个曾经是小小年纪的她的骄傲,她的偶像,也曾经是一度让她厌恶、憎恨的母亲,但由始至终是她最爱的母亲。
她们要不停地搬家,因为母亲欠下的烂债,令财务公司的手下不停地上门骚扰,房东不得不请瘟神一样请她们走。
她和弟弟在学校门口被人围堵,因为母亲总是不还利息。
姐弟二人被学校劝退,她要身兼母任耍无赖般与学校对峙:
品学兼优的学生,在没有恶劣触犯校规的情况下,学校无权强制退学,没有法律规定学生要为家长的品行买单。
所有都是因为母亲的恶名昭彰,使得她和弟弟无法抬起头做人。
没有朋友,没有享受过住校的生活,因为要节省下住校的费用。
一度,她那么地怨恨那个她要称为母亲的女人,怨恨到几乎不想跟她说话、不想看她一眼。
直到……
那天,她放学回来刚进家门,迎面而来的母亲,一把将还在读初中的弟弟推向她,连带着行李包。
紧紧盯着她,面带冷厉地不容反驳地说:
“你们两个都已经成年,现在,马上,你带着你弟弟,滚,马上走!”
“从今以后,我不是你们母亲,你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们不再有关系!”
一边说着一边将户口本,身份证、存折、银行卡装进一个小腰包。
打开她的外套,狠狠地将腰包死死地结结实实地绑在她胸前,再飞快地将外套拉上拉链。
“里面是你们的钱,够你们两个读到大学毕业,密码是你生日。”
“带上你们的钱马上滚!我不要再见到你们两个拖油瓶、害人精!”
发狠地将她两姐弟往外推。
她被母亲的几近癫狂的恶行恶状吓到,悲愤、厌恶、憎恨的情绪涨满心脏,当即不顾弟弟的反对,强行拉住弟弟就走。
当两姐弟一个不愿走一个死命拉,拉拉扯扯走到巷子口,忽然发现巷子另一端,一群面色不善的大汉向家的方向走去。
两姐弟心一紧,提着心紧紧跟踪着追回去。
大门开着,张梓蓝叼着烟,一手还提着酒瓶,一手拿着菜刀,拦在门口,冷漠地与几个皱着眉头的大汉对峙着。
门外的人都是空着手而来。
本来面对一个女人是手到擒来的事,但看着这个女人手里的菜刀闪着锋利而森寒的光芒,有点拿不准她是发酒疯还是不要命了。
特别是她眼神中跟菜刀如出一辙的森芒,那种蓄势待发的气息,给人一种母狮的感觉,几个大汉不自觉地摒息以待。
“欠债还钱,但祸不及家人,动我的孩子,问过我了吗?”
越来越冰冷的语句一字一字从她嘴唇蹦出来,菜刀反手一敲,“嗙”防盗门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的人心口一跳。好佬怕烂老,烂佬怕泼妇,何况还是一个状似不要命的泼妇。
苏诗诗不知道别人如果看着自己的母亲手拿菜刀与人对峙会是什么心情。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揪在一起又痛又颤抖,想不顾一切将母亲护在身后将她护回到那个安全静谧的天地。
她要酗酒要赌博没关系了,恶名昭彰没关系了,让她们姐弟抬不起头都没关系了。
她只知道她是她世上可一不可再的唯一,她不要她跟人拼命。
姐弟俩不约而同抓起廊道上的扫帚、垃圾桶,啊——地冲进人群,闭着眼睛拼命打拼命打。
直到张梓蓝扯开他们往后退,一脸错乱地望着她们。
手足无措的女人有点慌乱。
她只是想,债是还不起了,她也是废人了,儿女还有长长的人生,她是真正的害人精,不能害了儿女!
赶他们走,剩下的就用命来了结吧。
可是他们回来了,所有打算都乱了,她可以不要命,但不能将儿女牵扯进来。
张梓蓝一下将姐弟二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门外灰头土脸的一群人。
“ 干什么干什么呢?!我们合法放贷,要你还钱,不是要你命!”
人群被分开,走出一个主事人,径直走过来,绕开母女三人,在矮几前盘腿一坐,语带调侃地招呼:
“来来来,我们好好谈谈,先放下你们的武器!啧,又扫把又垃圾桶的,看把我兄弟们吓得!”
“月息改成季息,利息金额比月息加你10%,这样不会再拼命让我们血本无归了吧?!”
一锤定音,男人扫掉矮几上的垃圾,径自给自己倒了杯二锅头,一口干了,咂咂嘴,抬头笑吟吟望着张梓蓝:
“长命债长命还,我就觉得你够长命的,再不行不还有他们两个吗!”
顿了顿,手指敲了敲脑袋,似笑非笑道:
“但是,不能再在任何赌场被我看到你了,除非你想他们两个卖身体里面哪一个部位给我!”
……
那天起,收债的每三个月来一次。
而那位主事人,则由每个月来一次,到每个星期来一次,每次来都是扛着一箱酒来。
姐弟俩对他的称呼也由“彪哥”,变成“杜叔叔”。
当然,家还是再搬了几次。
家里经常有收债放贷的出入,即使房东不赶,周围邻里的流言蜚语,也让人不能常住。
……
苏诗诗趴在矮几上,手指轻轻地描绘着母亲的轮廓,鼻子汲取着属于母亲的气息。
即使混杂着难闻的烟酒气,独属母爱的那份味道还是让她感到馨香而温暖。
这个曾经美丽、典雅又张扬、桀骜的女人,还这么年轻,半生都未过去,就这样陷落在深渊里,无法爬出来。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能力。
因为母亲,从她19岁开始,就不再相信爱情。
无法想象,一个这么美好的女人,那个男人,她的父亲,那个从里到外都显得老实敦厚的男人,居然就这么头也不回将她抛诸脑后。
19年的夫妻情分,19年的恩义呵。
是因为曾经的情意都是假的,还是因为他遇到更深更臻的真爱?
太多的不明白,太多无能为力,让她选择了心理学,这门相较其它专业其实并不太热门的学科。
她要救赎这个深渊中的女人。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分分合合,抛弃、被抛弃永远是银幕上不新鲜但吸引流量的梗。
小三肆虐横行其道,已经是平常事、平常心,不会有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稀奇了。
她的母亲张梓蓝的故事,并不稀奇。
18岁的爱情是懵懂而纯真的,遇上了就认定是真命天子,畅想着一生一世的美好。
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在家教甚严下,偷尝禁果,珠胎暗结。
贞烈的少女,执意非君不嫁。
于是一对小情人不顾前程私奔,跑到乡下生产。
想象很浪漫,现实在那个年代却是惊世骇俗的。
外公拿着小女儿的名校录取通知书,悲痛得夜不能寐。
那个聪慧的女孩,本来可以有着锦绣前程。
老实敦厚的男孩高考落榜,一腔热血,为了照顾妻儿,放弃复读重考,开始投入赚钱养家的打工行列。
生下一个女儿后,夫家冷漠以待,将男孩的落榜、自毁前程归咎于女方。
外公外婆,始终见不得疼在手心的女儿受苦,一手接过抚育婴儿的责任。
小夫妻俩为争一口气,为生活拼尽全力,互相扶持。
直到携手创业,直到合力创立一家又一家连锁酒楼,直到生意上了正轨……
女人终于想完成当年无法完成的梦想,她重新考入大学的美术专业,花四年时间取得学位。
而结局,等待她的却是一夜之间,丈夫卖掉房子,结束酒楼,转卖经营权,带走所有资金,留下一封绝情书!
以爱为名,与一位23岁正值芳华的酒楼出纳双双远走高飞。
留给她的是一双儿女,以及没有被收刮走的金银首饰、来不及处理的新车。
那一刻她才发现,她居然没有为自己存下一点私己。
所幸卖掉所有的珠宝和车,堪有三十几万,足够供养一双儿女到大学毕业。
唯独没有卖掉,或丢弃旧家的摆设和家具电器。
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存放在外公家里。
那些摆设家具都是那么多年来,为了装饰那个家,一件一件通过各种渠道搜罗而来。
每一件都费尽心思精心挑选,代表着她对家的爱。
房子没了,成员少了,但人在,代表家的爱在,那么家也就在。
那些家具摆设,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他们,从这里搬到那里,从未丢弃。
男人走后,抽着烟听着歌,整夜整夜失眠,然后靠酒精麻醉来入睡。
慢慢开始酗酒,逐渐依赖赌博的刺激来掩盖心脏的疼痛。
伤口被麻醉,却从未痊愈,当恶习成瘾,就只能活在深深的歉疚自责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轮回里。
杜叔叔对母亲的心思,任谁都看得出来,母亲却是真的无知无绝,这个麻木的女人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三年了,苏诗诗想念那个神采飞扬的骄傲又桀骜的母亲,很想念……
(待续)
我是作者:赢雅.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