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1968年出生的。在她八岁那年,姥爷因为病重不幸离开了这个世间,家里就剩下她和姥姥相依为命。,姥姥嫁给姥爷后,日子过得并不好。结果姥爷这一走,婆家人更是变本加厉,天天找茬欺负姥姥和母亲。
后来姥姥在婆家熬了俩年,姥爷去世满俩年的那个秋天,姥姥被婆家以“不守妇道”的罪名赶出了家门。之后姥姥和母亲在外流浪了三个月,最后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她带着九岁的母亲,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赵天亮。
赵天亮是个老实的农民,之前有个媳妇,但因为生孩子落下病根,在小舅四岁那年便撒手人寰了,之后姥爷就带着小舅艰难地生活着。母亲和小舅就这样成了“半路姐弟”。
姥姥刚踏进赵家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姥爷穿着露出棉花的破棉袄,头发有三寸长,完全像一个叫花子。他家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就连窗户纸都破了。
小舅呢,穿着破破烂烂的绒衣,下身光溜溜的,鼻涕流得老长。那时候已经是冬月了,姥姥看着小舅那样,心疼得直掉眼泪,赶紧找了件母亲的旧衣服给小舅穿上。奇怪的是,小舅以前除了父母,谁抱他都要哭,但姥姥抱他的时候,他居然没哭,还觉得很踏实。
之后,母亲就负责照看小舅,小舅也逐渐喜欢上了母亲,天天跟在母亲身边。母亲干活、吃饭的时候小舅就在一旁傻傻的看着。自从姥姥进门后,姥爷也重新振作了起来,家里的情况也开始慢慢好转了。
母亲呢,特别护着小舅,因为小舅之前总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母亲到来的第二天,村里就有个男孩想要欺负小舅,母亲直接把那男孩拽倒在地,还骑在他身上狠狠打了几个嘴巴子。虽然事后姥姥不得不拿出一些钱来赔偿,但小舅在村里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欺负他了。
时间一晃,五年过去了。这五年里,姥姥、姥爷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得越过越好。母亲和小舅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就像亲姐弟一样。
可厄运专找苦命人,在母亲十七岁那年严冬,门外大雪纷飞,北方的冬天都用煤烧火炕。姥姥、姥爷在那个安静的夜晚,因不慎中了煤烟,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当邻居发现时,他们的身体已经冰冷,再也无法唤醒。母亲和小舅虽然住在西屋,但也吸入了不少煤烟,但好在抢救及时,勉强保住了性命。
当母亲和小舅得知姥姥、姥爷的噩耗时,她紧紧抱着小舅,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不怕,还有姐姐!”母亲的声音虽然哽咽,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坚定。小舅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然而,命运的捉弄并未就此停止。姥姥、姥爷去世后不久,小舅便开始发起了高烧。母亲看见后心急如焚,用尽各种方法为他降温,但小舅的体温却还是居高不下。“强子(小舅),你一定要挺住啊!”母亲焦急地呼唤着,眼中满是泪水。
后来母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带小舅去看病。于是,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母亲毅然地背起小舅,踏上了前往卫生院的艰难路程。十几里的路程,母亲靠着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小舅在她的背上,虽然意识模糊,但也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到了卫生院,医生检查后告诉母亲,小舅患的是重感冒,需要住院治疗。但那时因为给姥姥、姥爷办丧事家中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哪里还有钱来支付医药费啊。可母亲没有放弃,她决定回村里借钱。挨家挨户地敲门。村民们看着母亲疲惫不堪的身躯,都纷纷伸出了援手。一块、两块……虽然不多,但每一分钱都是他们的心意。
第二天,母亲又背着小舅回到了卫生院。经过几天的治疗,小舅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但此时的小舅,却说出了让母亲生气的话“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帮你在家干活。”小舅低声说道。
母亲听后,脸色一沉:“不行!你必须上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你的命运!”母亲的语气虽然严厉,但眼中却满是爱意。后来母亲为了供小舅读书,开始在附近的厂里打工。开始每天起早贪黑,辛勤的工作,只为给小舅争取改变命运的机会。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经过几年的努力,小舅终于中专毕业,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母亲看着小舅,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后来,母亲嫁给了父亲,第二年我就出生了。听人说,我出生那天,小舅一直在产房门口守着,还破天荒地抽起了烟。我出来后,他都没看我一眼,一直盯着产房。直到母亲从产房出来,他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扑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小舅不喜欢我,长大后我才明白,他更在乎的是我的母亲。在我四岁那年,小舅结婚了,但和母亲的关系还是一样好。每个周末,小舅都会带着小舅妈来我家,聊聊家常,吃吃便饭。
2013年的夏天,阳光炽热,我正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翻着课本,心里盘算着放学后的计划。突然,教室的门被推开,班主任老师一脸焦急地走到我面前,说道:“李伟,你妈住院了,你家里来电话让你赶紧回去。”
我一听,心里猛地一紧,手里的笔不自觉地掉落在地。顾不上多想,我抓起书包,飞奔到车棚,骑上自行车,一路赶往医院。病房里父亲的几个朋友低声交谈,看到我进来,叹了口气,说:“小伟,你妈这病得去市里的医院看看,刚刚医生来说,这病他们这治不了。”
我一听,心里顿时乱作一团,父亲那时还在外地打工,家里能依靠的只有我了。可我才十几岁,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完全不知所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了,找小舅!”我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连忙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小舅的号码。“喂,小舅,是我,小伟……我妈她……她病了,得去市医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声音带着哭腔。电话那头,小舅的声音异常坚定:“别怕,小伟,我马上过来。”
不到半小时,小舅就开着单位的车赶到了。他一脸严肃,但眼神中充满了温暖。他二话不说,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母亲背起,轻轻地放在车上。可等车快到市医院时,母亲因为晕车开始呕吐起来,脸色苍白。
小舅见状,急忙停下车,把母亲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医院。路上,他还不停地安慰母亲:“姐,别怕,有我在呢。”到了医院,小舅忙前忙后,挂号、缴费、询问病情,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始终守在母亲床前,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看着小舅疲惫的身影,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动,眼泪不禁夺眶而出。那一刻,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亲情,什么是无私的爱。
如今,母亲和小舅都已年过半百,但他们的感情依旧深厚如初。每当提起那段往事,他们总是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彼此心中,早已是对方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