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谢渊曾许诺要娶我这个女将军。
我在前线浴血杀敌,他在青楼醉生梦死。我被箭矢中伤,险些丢了命,他却连夜将我打扮好送上皇帝的龙床。
谢渊说爱我,只要我毒杀了皇帝,帮他夺得皇位,他就会娶我。
我如他所愿,助他登上皇位。
可他不知道,我的报复,现在才开始。
1
从前线回来,谢渊便迫不及待把我送进了宫。
“陛下,宋将军杀敌有功,收复十六洲更是功不可没。”
谢渊深深看我一眼,向陛下提议,“如此功臣,陛下可要纳入后宫,仔细宝贝。”
心口的伤隐隐作痛,我勾着唇角睨了谢渊一眼,真是,好个仔细宝贝。
进宫前,谢渊找人将我好生装扮。我盯着镜子里的人,搽上白粉,抿上红唇,换上漂亮的衣裳。
美丽动人,连嬷嬷都忍不住夸我,“小姐,你模样标准,皇上必定会喜欢。”
谢渊送我进宫,希望我引诱皇帝沉溺男女情爱,趁机毒杀皇帝,好帮他这个丞相夺位。
我答应了,毕竟我对谢渊爱得那样深,没有理由不同意。
霍澍笑着,长袖一挥,朝太监示意,“爱卿此话有理,宋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模样也标志。”
“纳入后宫确是一桩美事。”
霍澍瞧我,笑盈盈地,“宋将军,你可愿意入我后宫。”
我轻轻俯首,步摇摇晃作响,“妾愿意。”
朝堂一片嘘声,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明白好好的封赏大会怎么变成了选妃大会?
谢渊安心地朝我笑,用口型说,“岁岁,靠你了。”我点点头,却瞥见高位上那人吃味地皱眉。
心下叹气,今天晚上又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哄这个醋坛子。我讨好地冲霍澍笑,他傲娇地别开头。
一道圣旨,我成了霍澍的妃子。卸下了保家卫国的重担,我居然觉得松了口气,压在心上的重石也轻快了些。
当晚,霍澍便来了我宫里。
他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我侧身躺在床榻上,看他穿着单薄衣裳坐在珠帘外,轻声唤他,“怎么,不想我了?”
“是谁写了百来封书信求我早些回来?”
霍澍背对着我不说话,老半天,才委委屈屈地憋出一句话,“你当着我的面和谢渊眉来眼去。”
我揉了揉眉心,真是头大,朝堂上我看谢渊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拍了拍底下的榻,“你再不上来,我就一个人睡了。”
霍澍火速站起来,整个人往被子里一钻。他伸手揽住我的腰,不由分说扒了我的衣裳。
我伸手去推,“你个急色鬼,我箭伤还没好呢。”没成想,霍澍盯着我的伤口,心疼地吹吹。
“疼不疼,岁岁,你疼不疼?”
疼不疼,记忆里上一个这样问我的人,是阿娘呢。我抚着霍澍的发,调皮地揪他的小脸,“不疼,最后能成事,这些苦就是值得的。”
霍澍抱着我不吭声,把头埋进我怀里,神色突然变得凶狠,“岁岁,我帮你,我帮你杀了…”
2
我堵住霍澍的嘴,“霍澍,你知道的,这不仅是我的家事,还关系着国家未来。”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应该让我自己去做。”
霍澍吻上我的唇,和我亲热了好一会儿。可碍于我的伤,他也不敢继续做下去。迷迷糊糊间,霍澍吻我的耳朵,“可是岁岁,我不想要江山,我只要你。”
从那以后,我和霍澍互相配合。在外人眼里,我们如胶似漆,霍澍不理政事,所有时间都拿来陪我。
还有大臣上书斥责我是祸国妖妃,结果那人被霍澍打了几十大板。
谢渊三天两头写信询问我霍澍的近况,问霍澍是不是真的沉迷美色不理朝政,他告诉我,只要登上帝位,我能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霍澍看到这些字眼,气得攥紧我的腰。在床上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我的身上全是他泄愤留下的红痕。
我笑他太爱吃醋,他却咬住我的手指,叫我赶紧动手,他忍不了谢渊一刻。
谢渊的试探来得突然。
我这个人武功虽好,但有个致命缺点,不会水。这件事,只有谢渊知道。
于是他特意派人伪装成宫女模样,在宫宴上将我推入水中。
“来人啊来人啊,娘娘不会水,快来人救救娘娘。”
随着宫女的呼救声,霍澍顾不得其他,直接跳下水来救我。他将在水里扑腾的我捞上岸,抱着我慌慌张张地叫人传太医。
我看见谢渊站在台阶上笑,忽然又想到了多年前那个雨夜。
血流成河,我家一夜被屠杀殆尽。我因为在外拜师学艺,侥幸逃过一劫。我看见,从小和我长大的谢渊,站在血泊中。
昏昏沉沉地,我觉着自己发起了高烧。
调养几日,身子转好,谢渊写了信让我去月亭相见。我拿起披风,半夜偷摸着出宫。
谢渊站在亭中吹笛子,一如当年。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欢喜地抱住我,“岁岁,我好想你。”
我轻轻回抱他,“阿渊,我也想你。”
谢渊拉着我坐下,从始至终,他没有问过我一句“风寒好了吗?”我迎上他的眼,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
“岁岁,这是千石散,服下立刻会暴毙身亡。”他将瓷瓶递到我手中,眼中的期待闪着光。
我收了瓷瓶,“阿渊,我一定会帮你登上帝位,就算死,也在所不惜。”谢渊面色心疼,眼底的雀跃难掩。
谢渊虚虚抱着我,闻我的头发香味。我从他怀里起身,“阿渊,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谢渊牵住我的手,模样有些为难,“岁岁,你能不能在陛下耳旁吹吹枕边风。”
“你知道的,林家小姐体弱娇嫩,宫里明争暗斗,只有你在那处我能放心。你帮我劝劝陛下,不要纳林小姐为妃。”
我点点头,然后盖上披风,离开月亭。
林小姐,我倒是有些印象。我在边疆杀敌的时候,谢渊曾给我写信,说在碰见了一个有趣的姑娘。
谢渊常年混迹青楼,他与林浅浅便是在青楼相遇。林浅浅女扮男装逛青楼,识破女儿身后被谢渊所救。
两个人情投意合,也暧昧了好些年。
我当然,不会如谢渊所愿。他喜欢的东西,我全都要毁掉。
3
林浅浅被纳入宫中,只当了个小小贵人。霍澍每天往我这里跑,宫里向来欺软怕硬,逮着林浅浅欺负。
我私下授意,必定要好好招待林浅浅。
一日三餐都是清汤寡水,实在心情不好,便赏一顿嗖饭。林浅浅每日以泪洗面,跟谢渊哭诉她在宫中处境艰难。
可这,不是她该遭受的报应吗?
谢渊知我姐姐傲骨铮铮,特意洗去了她的记忆丢到青楼折辱。姐姐宁死不屈,凭借弹得一手好琴惹人垂爱,老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浅浅想学琴艺,女扮男装进青楼,次次掷千金要姐姐演奏。姐姐心善,知道她来意,不留余力地教她。
可在学成之后,林浅浅怕败露她流连青楼的事情,将我姐姐下药丢到乱葬岗,活活被人凌辱致死。
我恨当时身在边疆,也恨自己势单力薄,保护不了姐姐。这些事,还是我当了将军后查清楚的。
林浅浅终日不休地跟谢渊哭诉,眼睛都快哭瞎了,她以死相逼,要谢渊将她接出宫去。
后宫之事,最忌讳权臣插手。无奈之下,谢渊只能找到我,求我庇荫林浅浅。
“岁岁,你就当是为了我,帮帮浅浅吧。”谢渊握着我的手,特意挂上了我少时送他的玉佩。
我瞥向他腰间,“阿渊,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的承诺?”
谢渊握着的手更紧,把我抓痛了,“岁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向把浅浅当妹妹看。我曾救过她一次,再帮一次又如何?”
我看着谢渊,他脸上难掩怒气,好像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好,我会帮你,我在宫中会多护着林贵人一二。”
谢渊这才换了好脸色,揽着我的肩膀,幻想着他的帝王未来。
回到宫中,我便把林浅浅抓到地牢里。我不善心计,养活在身侧肯定吵闹,倒不如直接圈着,省心。
我故意扮做姐姐的模样,拿着把古琴,苍白的脸上挂两行血泪,“林小姐,你害得我好惨啊。”
“乱葬岗好冷,你也来陪陪我。”
我丢下琴去掐她脖子,她惊恐地后退,双腿不停地蹬着,“别过来,别过来。”
林浅浅抱着头,往稻草里钻。我攥住她的小腿,指甲深深地往里陷,直到有血流出来。
我畅快地大笑,“林浅浅,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那人听到我的真声,身子猛地一抖,颤悠悠地转过身来,“是你,宋岁,你怎么敢捉弄我,我要让谢渊杀了你。”
林浅浅朝我扑过来,一下有了底气,“你不过是谢渊的一枚棋子,你凭什么欺辱我,我要告诉谢渊,让他丢了你。”
我伸手一巴掌过去,她被我打偏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我。我掐着她的下巴笑,“林浅浅,分不清状况啊。”
“没关系,你施加在姐姐身上的苦楚,我会千倍万倍地讨要回来。”
我倒下一筐蛇,没有毒,但是咬人够疼。
霍澍早早来了寝宫等我,刚进门,他便吻了上来。“岁岁,我派人易容成了林浅浅的模样,只要她不和谢渊接触,就不会被发现。”
我点点头,拉着霍澍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我有些醉了,倒头就睡。
不过半月,我和霍澍的计划开展了。
霍澍举办游猎大会,春日里,万物复苏。我坐在霍澍身侧,他把玩着我的手,我甜甜地冲他笑。
“妾能伴驾,真是陛下之爱幸。”霍澍一双含情眼摄住我,温柔吻上我的手背。谢渊皱着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盯着他一杯烈酒下肚,勾唇笑笑。大会开始后,我留在原地驻守。谢渊没有出发,反而偷摸着来营帐找我。
他声音委屈,抱着我讨要答案,“岁岁,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我吃醋了,只有我才能碰你。”
我只能哄他,“没有,阿渊,是你多想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
谢渊忽然疯了般咬上我的手腕,赫然出现一个齿痕,“岁岁,给你打个记号,你只能是我的。”
我不知道他吃哪门子醋。
4
谢渊的计划很简单,他先派人用毒箭埋伏霍澍,等霍澍中箭后,再由我下毒将霍澍毒杀。
我坐在营帐里,莫名有些心慌。霍澍虽然知道有埋伏,但我怕他躲不开,要是伤了要害,我就真的没法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外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太监高喊着,“快传太医,陛下中箭了,快传太医。”我提着裙摆跑出,看见霍澍满身是血。
我扑到他面前,手指止不住地颤,声音都带了哭腔,“霍澍…”没悲伤三秒,霍澍悄咪咪朝我抛了个媚眼。
这坏玩意。
我赶忙吩咐马车,让侍卫将霍澍护送回宫医治。谢渊也在当天夜里,召集兵马逼宫。
霍澍牵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地和我吻别。“岁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再以身犯险。”
随后宫门大开,谢渊带兵杀进来,正巧看见霍澍在我怀里断了气。
谢渊沉溺在篡位成功的喜悦中,让我自行处理霍澍的尸体。霍澍为了我卷进这场纷争,可我不想他受伤,便悄悄把他送远。
一月后,谢渊登基。他兑现承诺娶我,可不是皇后,只是他后宫中的一个。
他忘记了林浅浅,大臣为了讨好他送来的美人不计其数,他流连美色,根本已想不起其他。
“岁岁,你可是我登上皇位的大功臣。”
谢渊替我倒酒,我盯着酒杯,端起来在鼻尖一嗅,果然是下了毒。
“阿渊,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渊笑笑,起身抽出一旁的剑,直直靠在我脖颈。“岁岁,我怕你功高盖主啊。”
我头一偏,往剑上靠。谢渊眼疾手快抽离,他果然还是有几分不舍。
我立马眼中含泪,“阿渊,既然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身上的伤疤,我拿命换来的军绩都是为了你。”
“你都不要我了,让我去死。”
我捂着脸呜咽起来,在谢渊眼里,我一直是个刚强的女子,他从来没见过我的眼泪,一时也慌了神。
“岁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试探,试探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谢渊确信我是真的爱他,每天都来我宫中和我谈心。他卧在我腿上,我给他揉太阳穴放松。
“岁岁,只有你最好,她们一个个都不省心。”谢渊闭着眼,嘴角显露笑意。“岁岁,你点的什么香?如此清雅。”
什么香?
我倒下的那筐蛇,是我从西域买来的香料蛇。林浅浅被百蛇噬咬,香味渗入她体内。这香,就是用她的血做的。
折腾这么一大圈,把敌军都引进来了,边防也开始失守了,就为了这么个死法?有毛病吧,皇帝也有毛病吧,敢这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