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换装新装备和采用更好的战术,美国飞机在1972年的前四个月里击落了7架米格-21和1架米格-17战斗机,已方没有损失1架飞机。美国在第一阶段越南战争后总结了空中力量使用的不足,在近三年的平静期里,美国海军和空军都有针对性地进行了新装备使用、训练和战术研究。北越空军在近三年的时间里也在发展壮大,在遭受巨大损失后,到四月底的情况有所改观。
▲
1969年初期,苏联向北越空军提供了更先进的米格-21MF战斗机,除了全展长的宽背脊,飞机的机翼有4个挂架,也就是最多可以携带4枚R-3S空对空导弹。远处刚刚起飞的是1架米格-21UM教练机。
▲
1972年4月27日,第921团黄国栋驾驶5026米格-21PFM截击机在内排机场滑向跑道准备起飞,他后面3架米格-21PFM飞机涂装不同,也没有战术编号。
4月27日,第921团黄国栋(Hoang Quoc Dung)和高山皓(Cao Son Khao)从内排机场起飞向武班(Vu Ban)飞去。起飞不久,他们就发现前方6千米处的异样——美国海军“珊瑚海”号航母(CVA-43)上VF-51中队的2架F-4B“鬼怪”Ⅱ战斗机小队。米格飞行员迅速靠近,将距离拉近至3千米,黄国栋首先发射1枚R-3S空对空导弹。几秒钟之后, 153025号F-4B上的雷达截击官詹姆斯·B·绍德尔(James B Souder)便开始了此生中最惊悚的一次战斗飞行:
“
这天,我正在执行当天的第三次巡航任务,这是我在越南上空驾驶F-4B执行我的第335次任务,我当年31岁,是一个少校雷达截击官,我驾驶‘鬼怪’飞机已经1000小时,我的飞行员是艾尔·莫利纳里(Al Molinare)。
这天我们作为一名高级飞行员的僚机飞行,我们按照计划去轰炸河内附近的目标,但是当地天气非常糟糕,河内上空布满了厚厚的云层,而且向南延伸达97千米,因此我们向荣市北边的一座桥梁俯冲下去。我们的飞机挂载了‘麻雀’和‘响尾蛇’导弹,每架飞机还挂载了4枚集束炸弹。我们在赶往目标的途中炸毁了1辆1号公路上向北行驶的卡车,抵达目标上空后我们在目标以西河内以南145千米处2500米高度建立巡逻区。”
▲
艺术画,在越南执行对敌攻击任务的“鬼怪”
几分钟后,我们的空中拦截控制中心呼入‘航向360距离85(均指英里)’,很显然,1架米格-21单机刚从福安(Phuc Yen)起飞,雷达中心发现它在距离我们137千米(85英里)处突然拉起。‘收到’,我们的僚机说,然后转弯,航向360°。
在我们和米格飞机之间的1000米高度有一片浓厚的云层,我猜想米格飞机很可能在云层下方,而且我们没有看见它。我看了看自己随身携带的航图,然后朝风挡前方望去说‘OK,艾尔,你看那个地平线上的深色物体看起来像一个手指么?’艾尔透过云层的缝隙看到了那个‘手指’。
‘好的,就是那个深色的手指上方,或是稍靠北一点点,我们马上就要遭遇米格机了,但是看起来这像是一个圈套。’我自己对此深信不疑,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五个月前的那一幕,那时米格机试图将我们拖入他们的战斗节奏,当时也是在这样的天气,同样的地形和同样的飞机(指米格-21飞机)--1架没有安装下视能力的多普勒脉冲雷达的F-4B飞机--而且我认为米格飞行员知道我们是1架F-4B,或者他不会这么愚蠢地直接向我们飞来。我再次查看我的航图,注意到我们的航线将把引向我们沛昌(Bai Thuong)机场东边,那是1967年下半年我还在越南战场时开始修建的一个米格机机场。
‘航向360距离75……航向360距离70,6点速度’,我们的控制中心在引导我们,此时,那架米格机正在慢慢接近我们,速度大概667千米/小时。‘航向360距离65’这正是几个月前我和我的朋友们谈起拦截过的那种米格机,但是对于我们现在缺少油料来说情况显得更加复杂。我预料到那天战斗中会有1架飞机飞不回去。我开始计划当飞机被击中后我们该做些什么。目前的距离对于我们想用雷达来搜索米格机来说还是太远,因此我有时间来想想如果我们被击中后又无法返回到海上时我们应该飞往哪里,飞到海上我们会被立即救起。‘360距离60’,我回忆起我们的领队在那天告诉我们北越的米格机将利用我们F-4B飞机的缺点在云层下方飞行,并且利用地面杂波(雷达反射的杂波)作掩护,在1966和1967年时他们总是这么做。
▲
最新型米格-21MF战斗机装备战斗在第一线的北越空军第921团,有经验的飞行员很快就可以驾驶米格-21MF战斗机升空作战,在苏联教官的帮助下,其它飞行员也在几个星期内换装成功。
‘航向360距离45……航向360距离40,速度360’,我想那名米格机飞行员要么是一名中尉要么是一名勇敢的老手,因为他就在那里冷静地朝我们冲过来,很显然他单机面对我们这2架‘鬼怪’II时一点也不害怕。他具备这个世界能够给予他的一切优势--在自己的领空上、在自己的云层下、在自己的领土范围内、得到自己人的控制指挥,他期待在自己的一个机场附近与我们遭遇,在那里或许有许多米格机正等待起飞,而我们飞机还拖着让人讨厌的、巨大、乌黑、8千米长的尾烟(F-4战斗机的J79发动机黑色的烟迹被飞行员诟病最多)。‘航向360距离30’,现在是时候来开启雷达了,米格-21是一种体积很小飞机,雷达反射信号非常微弱,而且之前开始搜索肯定是毫无用处。我们仍在2500米高度飞行,我开始用雷达搜索。
‘航向360距离25’,我通知我的飞行员下降至2100米。我们以战斗队形展开,我们在右边,距我们的长机大约2.5千米。我继续用雷达上搜索米格飞机,但是什么也没发现。我的长机还保持在2500米高度,速度是778千米/小时,他后面的尾烟看起来就像是一列货运列车。我们本可以离他而去(战斗),但是僚机的职责就是保护长机,不论情况又多么糟糕。‘航向360距离20’,我的雷达搜索个遍还是没能发现那架米格机。‘航向360距离15’,在平时训练中,他们告诉我们如何控制尾烟,而且我们的回忆要追溯到1962年,飞机的烟迹就像是烧煤炉发出的。因此现在我们知道将加力推力开至最小以便让F-4飞机不再拉烟。很明显,‘鬼怪’飞机冒出的又大又黑的烟迹任何对手来说那都是一个致命的目标。如果我们不控制烟迹,那么米格飞行员就会在9千米外发现我们的烟迹,然后绕到我们旁边,要么上方或者是下面,接着出现在我们后方并且把我们揍下来--而且很明显,那架米格飞行员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了。
我们开启最小加力的时间(控制烟迹)已经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油料来打开加力!我们这两架飞机此时刚刚飞越沛昌机场的东边。‘航向360距离10’,我试着(用雷达)朝云层下方的地面搜索,但是地面杂波非常严重,在越南上空向下找一个三平方米的目标实在太困难。‘航向360距离4’,我知道雷达很容易发现前方9千米处的目标,但是这个迫切的呼叫迫使我不得不放弃雷达搜索,而是朝我长机的六点钟方向望去,以防止米格机赶在我们雷达缓慢的扫描空档实施攻击。我向左右上下看了看,试着查遍我们两架飞机之间的所有区域,就像我本应该这么做的。
▲
北越空军梅文强在1966-1968年间共击落8架敌机,照片中他正坐在米格-21PFM飞机座舱里,他正前面黑色橡胶筒为雷达显示器遮光装置,其上方为光学瞄准具。
我本应该对我长机说‘你的六点钟方向是干净的(安全)’,这就使得他脱离原航向来检查我的正后方尚未搜索的空域是否有敌机存在。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我一句话没说,因此我朝四周望去,座机后方右侧、左侧、上方和下方都查看了,就在我向后望去时,控制台呼叫‘喔喔,他也许绕到你们后面去了,检查航向220距离4的空域’。我扭头向后,睁大我的眼睛向我七点钟航向220度方向仔细检查,‘砰’,突然的一声巨响,没有剧烈的震动也没有微弱的震感,就这么一声巨响,我的座机立刻慢了下来。很显然,这架飞机刚刚被1枚AA-2导弹击中,报销了两台发动机。我被用力向前拉去,弹射座椅背带紧紧地拉着我,这感觉就像是你在超音速飞行而你的飞机却突然失去加力。我通过高频无线电告诉长机说我们被击中了。
‘这里是2号机,我们被击中了,我们正在下坠。’
然后我再次检查航向220度方向看看那架米格机是否威胁到了我们的长机,但是我没有发现敌机。我接着再朝右后方望去,看见一个尖尖的、笔直的、亮白色的喷着气体的导弹飞来击中了我们的右翼。我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难以接受。理智上地说,我知道那是1枚‘环礁’导弹,但我确实没有看见1架米格机,我的思维就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这对于执行过335次任务而且每次都安全返航的我来说实在太难以接受了,但很简单,就是这样很平静的飞行中,米格机确实把我击中了。
▲
每次作战前和作战后,飞行员们都会认真规划和总结作战经验。实际上,苏联教官都在帮助北越飞行员总结每一次作战经验,因较为敏感,照片中都没有苏联教官的身影。
我说‘向左转往山区方向飞,艾尔,飞机发动机怎样了?’他回答道,‘左发动机推力30%,加力燃烧室完全没有响应,它不工作了。右发动机在空转,几乎没有推力,油门杆响应极为微弱,似乎油门杆和发动机已经断开了连接--油门杆就是不听使唤。’我们的‘鬼怪’Ⅱ飞机有后视镜,就安装在后座座舱盖金属框的前方外面两侧。我从未发现后视镜对于我观察正后方的目标起到过作用,但是它确实在另一方面起到了作用,通过后视镜我发现飞机的整个尾部都在燃烧,火苗窜出侧机身至少6米,而且我们速度只有463千米/小时。‘我们快被烧成渣了,艾尔,但是还得继续飞行直到飞机解体。’我说。我突然想起之前学习过F-4飞机被击落的报告,而且我知道‘鬼怪’Ⅱ怎么燃烧也不会爆炸……如果在第一次被击中后没有爆炸的话。这次就像是在赌博一样,我们确实需要在跳伞前飞得足够远,艾尔回答说‘好的’。
艾尔最终开始转弯,但这是个右转弯,我的意思是让他左转以便向更加安全的山区飞去,相对东边平原来说,山区对于直升机救援更加有利。他们可以很轻松地在山区里飞行,但绝不敢在开阔平原上任意飞行,还何况就在米格机场的边上的平原!‘艾尔,你在做什么?’我问道,‘额,我正试着将飞机飞到海上。’这架飞机开始以30°坡度转向右侧,刚超过航向030方向。‘油压表读数如何?’‘都降到零了’如果他推杆开始反向转弯,将会耗光我们为飞行控制系统准备的最后一点液压油,那样的话我们将不得不在抵达山区前跳伞。
▲
艺术画,击落“鬼怪”的越南空军米格-21战斗机。作者刘灏
我们继续右转,速度慢慢掉到463千米/小时,我把雷达关掉然后准备跳伞。在我们转过180°方向时,艾尔说,‘就在那里,就是那架米格飞机’。‘哪里?’,我问道,我刚把雷达关掉,现在又得重新打开。‘这个狗娘养的把我们击中了,但是我们仍然可以还击,他在哪?’我用雷达天线把周围搜了个遍,但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他不在雷达屏幕里,他在三点钟方向那里,正朝北边飞去’。
我朝右边望去,试图通过肉眼捕捉到米格机的踪迹,但是没有米格机,我猛力将雷达调至待机模式,而这次彻底将雷达关掉了……如果米格飞机就在我的雷达显示器上,我们可以用光最后一滴液压油将机头调整对准米格飞机,我们完全可以击落这个坏蛋。要命的是,我们在他的国家上空飞行,他可以飞回福安机场。
就在慢慢朝西飞去时,艾尔说‘好吧,飞机正在失去控制。我们准备向右滚转,把飞机拉高点’。我朝外向左侧机翼望去,看见机翼扰流板完全升起。‘好吧,我看见你的选择了’。我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那个时间到来我们两人都弹出座舱,而且我将命令/控制杆设置‘双人’(Both)位置,这也意味着,当我拉弹射座椅拉环时我也会把艾尔弹出座舱--现在就是时候。
▲
越南战争第一阶段,美国海军主要装备的是F-4B“鬼怪”Ⅱ型号,飞机型号不变,“响尾蛇”导弹换了几个型号,图中F-4B飞机携带的就是AIM-9G导弹,这是在AIM-9D基础上改进的型号。
飞机开始缓慢地向右滚转,高度表指针刚刚(向下)划过1000米,我挺直腰板,右手紧紧抓住弹射拉环,左手紧握住右手腕关节,手臂紧靠住身体以便能够跟进这个滚转。当飞机转过来后,继续转过,当飞机与水平位置达到45°角时我猛拉动弹射拉环,‘呯’的一声,座舱盖被炸开,两个火箭座椅‘嗖’地飞出来,那时我感觉到我做了一个后空翻,我不十分肯定,紧接着我挂在降落伞下,飘在距地面450米的空中。我之前还在思考怎么跳伞,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座舱罩被炸开,降落伞展开,我立刻感觉到这个过程是如此地安静(外界声响)和平静(内心)。
我向上检查了一下降落伞和伞线,一切看起来都很好,这令我很惊喜--空中轻柔地飘荡、平静、没有猛烈的风,我想‘如果降落了,我希望哪天有机会再跳一次伞’。我朝下望去,飞机在我下方炸成了一个大火球,我再朝左边望去,看见艾尔也挂在降落伞下方。我摘掉头盔把它扔掉,然后用手持求生无线电和我的长机通话。
‘这里是2号机,我的飞机没了但是我没事。’
‘收到,好的,我能够告诉你所做的一切就是试着跑到山里去。’
‘收到,我明白,我得走了。’
我把无线电塞回内衣袋里,敌人的子弹在我身边飞过划出小小的音爆声。为什么米格飞机击落我们而不是我们的长机,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接下来的十一个月里将呆在河内的监狱里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
▲
苏联在向北越空军新型号米格-21飞机,美国空军和海军也在换装新型号“鬼怪”Ⅱ战斗机,这一时期美国空军最新型号F-4D投入到越南战场。图中飞机的背部有毛巾架天线,这是F-4D的一个子型号外观特征,其它F-4D的子型号没有。飞机翼下挂架携带了CBU-72子母弹。
本文资料出处,作者授权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