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观天象,预见太子谋反。
他强纳我为妾,活生生割断舌头,日夜折磨。
异象下我重生了。
这一次,我逃命途中撞进一人怀里。
「哪里来的壮士,....生的像仙女一样。」
寻声望去,一身黑袍镶金。
是霍延丞。
那个初战封侯的少年骠骑将军。
01
我重生醒来。
已不在太子府。
身下是自家府中的假山。
一瞬间,心跳加速。
这是我常常夜观天象的地方。
那日,就在此地,意外发现赤光入侵紫薇。
「有东宫衰晦,位移之象。」
不成想,次日太子李承泰请旨纳我为妾。
祖父婉拒不成,后遭污蔑身亡。
而我落入李承泰手中。
「比本王想象的要美。」。
他伸手捏住我的脸,戏谑的看着。
「若不是那日你口出位移之象,我还不知有这般奇女子,竟能窥知我的心意。」
我呆愣住。
原来他求娶我,居然是因为这个。
可他怎会得知?
李承泰俯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尹清仪,怪就怪你不肯做我的妾室。你祖父,都是因你而死。」
像这样阴狠暴虐的人,我怎么肯跟他共度一生。
我抬手意图拔出他的佩剑。
却被反制。
那只大手攀上我的衣襟,呜咽和叫骂迎来他阴鸷的眼神。
噩梦一样的夜晚,一日又一日。
我始终不肯为他观测天象。
「魅惑主上的贱人!」
太子妃命人割掉我的舌头,又活生生砍断双脚,露出森森白骨。
疼痛到昏厥,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我拼命叫骂,只传出呜呜声。
模糊中李承泰的脸浮现。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拔下银簪刺向他的胸口。
02
「小主,您快下来吧,听说太子到府上了。」
假山下站着贴身婢女樱桃。
听到她的话,浑身汗毛直立。
怎么会?!
上一世他并未前来。
我紧张地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后慌忙爬下山。
不能被李承泰发现。
如果我没有道出星象,祖父就不会因我而死。我也不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
低声支开樱桃去周围仔细查看,有没有太子府的人。
自己则疾步快走,想回闺房躲着。
远远的,却迎面走来那身杏黄色蟒袍。
李承泰!
犹如五雷轰顶。
一瞬间手脚冰冷。
我慌张的躲到树后。
紧紧捂住嘴巴。
舌头仿佛传来熟悉的剧痛。
李承泰似注意到人影攒动,停顿一下,朝着我藏身的方向走来。
我紧紧攥着银簪,双手微颤。
「殿下。」
是樱桃的声音。
「事情怎样?」
二人似乎很熟络。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小主今日观星象,还未说与奴婢听。」
「下去吧,有结果随时来报。」
樱桃居然!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李承泰能知道...
我惊得一身冷汗,不由后退。
哗啦~
一声异响,李承泰转过头来。
我下意识蹲下缩成一团。
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许久没有动静,悄悄探头瞧,空无一人。
我长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满脑子都是要赶紧离开。
转身,
——蟒袍的下摆就在跟前。
那人俯下身来,李承泰的脸紧贴着出现。
戏虐的看着我,贴在耳边悄声说道:
「抓到你了。」
......我只感震耳欲聋,浑身僵直。
03
「啊!」
李承泰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我手里的银簪已经狠狠插入他的左臂。
他捂住臂膀,缩成一团。我惊恐地连踢数脚,恨不得把他踹上天。
恢复点理智后,撒腿就跑。
「尹清仪!」
「你居然敢!」
身后传来李承泰的怒吼,我脚下更快了。
前一世,我们根本没见过,李承泰怎会认出我?
难道,他也重生了?
想到这,更觉恐怖。
身后传来李承泰的追赶声。
我如受惊的猎物,加速撞进一人怀里。
这胸膛厚实强壮,我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嗯~」
我和那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哪里来的壮士,生的像仙女一样。」
火折子!
我不顾细看那人,伸手从他腰间抢来。
连吹几口,扔进了身后的草丛。
「实在对不住!」
眼见我要逃,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眼前的人一头黑发束起,眼睛在月光下像洒满了星辰。
「霍延丞!」
当朝大将军的外甥,初战封侯。
凯旋回朝的当天,京城内外女子口口相传,霍延丞面如冠玉,挺拔如松。
不过......
没多久就传来他英年早逝的消息。据说尸体遮面,原因不详。
顾大将军一夜白头,可怜霍家从此绝后。
这么想来,是跟我一样的可怜人。
「快跟我走!」
我全力竟拉不动他。
身后火势猛蹿,被隔在对面的李承泰面色阴冷,身边已围满了侍卫。
闻声而来的下人都在灭火,府内乱成一团。
我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混乱,李承泰也不好指认是我伤了他吧。
这才感手上传来剧痛。
是霍延丞。
他在查看我的手。
刚刚撞了个满怀,跌落地上,擦伤了都不知。
「疼吗?」
他挠挠头,耳朵泛红。
「是我太壮实了,害得你跌倒。」
我有些意外。
明明是我撞的他,他反而道起歉来。
突然想起什么,他连忙松开抓着我的手,面色绯红。
「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势。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你的鞋...」
顺着霍延丞的目光望去,我右脚空空,不知何时把鞋跑丢了。本来白皙的脚面蹭了许多泥痕。
顿感脸色发烫,迅速把右脚藏在裙下。
我担心的回头张望。
救火的人群把李承泰隔开,他还站在原处,火光下的脸更显恐怖。
04
当时我拒绝与他夫妻之实,他也是这种脸色。
可是现在一切重启了。
李承泰只能远远望着。
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一如那晚第一次相见。
火光映进他的眼里,继而又充满不甘,转身被簇拥着离开了。
恶魔。
想到上一世祖父的惨死,自己遭受的非人折磨。
满腹委屈悲愤。
只觉胸口憋闷,呼吸急促。
「啊!你别哭啊。」
霍延丞语气慌张。
我胡乱擦了一下眼睛。
依然紧紧盯着李承泰离开的方向,生怕他再出现。
霍延丞绕到面前。
眉头微蹙,抓耳挠腮。
「那个,都是我的错,任由你罚成不成?」
「刚刚着急你的伤,唐突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吧?」
「实在不行,让尹老踢我两脚?」
我想开口道不是他的错,却开始手脚发麻,头晕目涨。
「你...」
一字刚出,就感眼前一黑。耳边只剩下霍延丞焦急的喊声。
身体一轻,颠簸着没了知觉。
等我醒来已是次日。
看着熟悉的闺房,松了口气。
一切都是真的。
第一件事就是打发樱桃出了府,永不再用。
听闻冠军侯霍延丞又来拜访,我悄悄跑到花厅去瞧。
昨日多亏遇到他,我才得以脱险。
不知他今日来又是为何。
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绸缎盒子。
周边地上更是堆满了东西。
「今日前来。一是昨晚不慎点燃府内花园前来谢罪。二是惊吓到了尹姑娘,实感担忧。还请尹老责罚。」
他明明知道是我故意点燃的,为何要拦在自己身上?
倒是个憨憨。
那个绸缎盒子里又是什么?
我踮起脚,努力向里看。
「小姐,昨夜就是这个霍将军抱着您回了闺房。一路跑得飞快,可着急了。」
「嘘。」
——「清仪。」
还是被发现了。
我出来恭顺的给祖父和霍延丞请安。
霍延丞慌忙起身回礼,耳根红红的,就像昨晚。
祖父轻笑,说道「那件事就拜托将军了。」
随后借故离开。
花厅内只剩我和霍延丞。
05
霍延丞目光灼灼,小声道
「尹老不在,咱们可以不这么拘着。」
全然没有威严将军的样子。
我压着嘴角浅笑。
「昨夜多谢将军搭救。」
见我这般,他如释重负。
满面春风的说道:「姑娘不嫌我昨日冒犯,我已是最高兴的。」
霍延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个创伤膏药效最好,是我平日在战场上受伤用的。」
「还有这个,」
说着又掏出一瓶。
「这是我今早跟皇后娘娘讨来的舒痕膏。」
他眉眼带笑,投来的目光真诚炙热。
「尹姑娘身子金贵,用这个最好了。」
至于昨夜之事,
霍延丞什么也没问。
恐是怕祖父责罚我,还包揽了放火之责。
经历过李承泰的噩梦,眼前人让我有种不真实的安心之感。
内心有根弦松动了。
「小伤罢了,哪里用到这么金贵的药膏。」
「只是将军,何时重返河西?」
我假装不经意的询问。
前一世河西局势紧张,霍延丞代替顾大将军出征。
「约在五日后。如若此番得胜,到时姑娘的药膏刚好用完,我再送新的来。」
霍延丞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声音清朗。
我心头一紧。
上一世他虽大获全胜,却传闻离奇早逝。
我未知全貌就遇害了,后续并不清楚。
只能提醒他事事防备。
字字斟酌着:
「我昨夜观星象,战事凶险,还请将军务必万事小心。」
霍延丞望了望外面,春色正浓。
低头看向我,依然眉眼含笑,
「每次出征舅舅必要叮嘱万全,还请姑娘放心。」
他初战大捷,战法更是在朝堂上被夸上天去。
看他回话的样子,定是没在意。
我脑子里冒出人们讨论他惨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我观测星象可是最准的!你既不当回事,就当我没说!」
眼见我真生气了,霍延丞不知所然。环顾四周,把那个丝绸盒子捧在手上。
「你别生气,我定会把你的话记在心上。」
「你看,连它我都好好收着。」
只见红木丝绸盒子里,赫然躺着我昨夜遗失的那只鞋。
我脸色一红,一把抱住盒子。
他却不撒手,浅笑道,「那你还什么谢礼?」
定神想了想,我取下了昨日立下大功的银簪,放到他手中。
霍延丞的手满是老茧,还有新旧伤疤像蚯蚓一样伏在上面。与他年轻俊朗的面容很不相称。
这得多疼啊。
上一世我在太子府时,也满是伤疤。
鼻子一酸,眼圈泛红。
「不打紧的,早就不疼了。」
他神色间有些惊喜,笑着出声安慰。
「你不一样,有皇后娘娘的药膏,定不会让你留疤。」
06
霍延丞不知我有多艰难才有机会与他相遇。
上一世经历了太多人性的卑劣。
如果没有招惹到太子李承泰,
或许—
我定了定心神。
对于李承泰,我始终不放心。
送走霍延丞,我以死相逼请求祖父辞官,同我返乡。
可还是晚了一步。
次日,朝堂之上炸开了锅。
太子李承泰上奏,意指揭发我祖父勾结外臣。另有骠骑大将军霍延丞请旨求娶尹府嫡孙女尹清仪为妻。
怎么这一世李承泰这么快就下手了?
我在府中心急如焚。
一想到上一世祖父惨死,我更敢焦躁。
如今霍延丞的请旨,不知会不会连累他。
这就是那夜他说的「我会负责」吗?
也不至于要嫁娶的地步吧?
终于——
隔天,皇上还是下了圣旨。
祖父在霍延丞的相助下,得以免受牢狱之灾,贬职发配。
而我被赏赐给霍延丞做妾室。
这似乎已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连累了霍延丞。
本来求娶高门贵女,结果与罪臣有了瓜葛。
不知此时他是否懊悔。
07
我怀着忐忑又感恩的心情,嫁入了霍府。
因只是妾室,只道是寻常的接过去。
却在下轿时听得周围热闹非凡,宾客称赞盛大隆重。
许是喜日子的好听话。
这么想着,我被扶上了喜榻。
等了许久,身子僵直。
听着屋内无人,我悄悄下床走动。
屋外传来推杯换盏的欢快声,我咽了咽口水,肚子饿的咕咕叫。
「如今尹家出事,连累霍将军迎娶的是罪臣孙女。真是委屈了。」
「依我看,还是尽快迎娶高门贵女,才与将军相配。」
宾客的议论传入耳朵。
刺耳又现实。
确是我连累了他。
我搅动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有些愧疚。
「霍延丞,你!」
屋外传来一阵骚乱。
我连忙偷偷趴在门缝上瞧,担心是不是自己又给他惹了什么麻烦。
依稀看见身着大红袍的霍延丞满脸怒气。
有两个宾客被人刚刚搀扶起来,胸口赫然还留有鞋印。
「谁给你的胆子敢羞辱我的人!」
霍延丞的话一出,瞬间满坐寂然。
「她是怎样的人我自清楚,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我夫人尹清仪的才情,你二人加起来都比不上。」
「如若觉得她不好,以后不必再登我霍府的门就是,省得污了我夫人耳朵。」
那两人好像酒醒一般,慌忙致歉。周围宾客也纷纷劝解。
他称我夫人......
我在门后只觉耳红心跳。
靠在门上不敢再看。
「嘘,行了,我夫人娇贵,听不得这些。」
霍延丞唤着众人又回到桌上喝酒。
我轻声坐回喜榻上,心里欢喜,少了些紧张。
「吱~」
听着门被推开又合上。
我的心提了起来。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紧张的双手不知放到何处。
突然眼前一亮,他把喜帕挑了下来。
红袍黑发更显俊朗。
那双眼睛在喜烛下灼热似火,盯得我心里慌乱。
霍延丞在我身边坐下,又突然起身挪远了些。
「我一身酒气,别熏着你。」
我低声笑着扭头看他。
「真好看,比我梦里还好看。」
梦里?
看我不语,他又道「你放心,尹老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不会让老人家受苦。」
「以后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
我眼圈发红。
这般护着我的,以后只有霍延丞了。
从小父母双亡,虽有祖父护着,但也难免受旁系欺负。
每次我必会反抗,虽时常打不赢,但决不认输。
后来就常自己玩,喜欢上观星。
呼吸间调整了心情,我忍不住上前凑近。
心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