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犯的散装服刑故事(之一百八十五)

放羊老生活 2024-09-23 18:10:45

女监篇

依觉得能体会到,当我获知她对我主动提出的解除婚姻关系的意愿置若罔闻,却在我出事后曾经一度成为别人的新娘,心里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因为违心地借赵警官之口传送出那个谎言之后,她心里也承受着那样的一份痛。

那痛或许比起我来少了那种愤慨的成分,却又多了太多的无奈。

我说过在相识相恋前,我们彼此无从对对方负责,相互都不用揭对方心灵伤痕的痂来伤害对方,同时也刺伤自己。

但既然走到了一起,相知相恋结合了,这爱就应当是一份完整的,没有丝毫杂质的至真至纯的爱。

我可以违心地毅然决然中止与她的联系,默默地承受这一切,迫使她妥协,解除婚姻还她自由之身,也可以在她毫无回应的情况下旷日持久一封接一封写,热得滚烫的信。

可如今知道她在我出事不久就成为了别人的新娘,我只会任由自己的心被一点点地撕裂,碾碎,而不会像把落地的豆腐块拣拾起来,徒劳地拍打吹拂,试图将灰尘清除一样,对这场婚恋再报任何希望。

我注定将要彻底地离开她,永远地离开她了。

就算是这一霎那就重逢在外边的世界,我虽然不至于无视她的存在擦肩而过,但也绝对不会再欣喜若狂地把她搂在我厚实的胸前,温暖的怀抱,甚至连因为出于种种考虑,无可奈何违心地牵她的手也不会了。

发出那句谎言后,依就是想首鼠两端,一边迫使自己恼恨我疏远我,一边又迫切地等待我浓郁着深切眷恋的书信也不能了。

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一旦没有了爱,就会感到了无生趣,一切都无所谓了,生活也就会变得一团糟。

唐素馨因为察觉了爱人的背叛,由娴静、文雅端庄一下子变得大大咧咧自暴自弃,依在改造中则由一个虽说某些方面显得破罐子破摔,但因为爱惜颜面,在生活细节上却保持着整洁、自律的人变成了一个邋遢女人。

上厕所总是忘了冲水,洗手后又老是记不得关龙头,干完活下班时也不会随手关闭电源了,就连洗漱沐浴都跟自己偷懒。

这样一来床单被套就脏得特快,脏了也就任凭它脏了,将就着垫,将就着盖,三天两头在这些问题上被扣分。

让依感到有些奇怪的是给予违规处理后,来做思想工作的有时是这位警官,有时又是那位警官,就是好些时候不见赵薇薇警官在她跟前露个面,后来才知道赵薇薇警官进修学习去了。

赵薇薇警官再次找依,地点已不再是在警官办公室,而是在管教办公室,以管教副监区长的身份。

“依,据警官们介绍,在我走后这段时间里你可是没少给惹事。”

赵队长语气并不缓和,眼神中却没有太多责怪的成分。

依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因为她对她心存有一份感激之情,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难免也有点愧疚,不过更多的则是默认她所说的事实,是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的心态。

“你的违规别的警官已经处理过,也教育过,我今天找你来并不是想要跟你追究这些事,而是想给你换个工种,调个改造岗位。”

赵队长接着说,目光仍然牢牢地盯着依。

依依旧垂着头沉默。

“我想叫你接替王丽,你有什么意见?”

接替王丽?这可是车间里很多同改所梦寐以求而不得的美差。除了开开出入库单,就只用动动嘴支配同改,将客户拉进来的原材料下下车来,归类码放到仓库里,或者指挥同改上上车,根本不需要再自己动手。

原料入库开好单,到警官办公室找警官签签字,成品出库等到开完单子,临装车前请值班警官来现场监督装车,这就是王丽现在这个岗位的所有职责。

在改造中随时都准备着挨扣分处理,被处以监区严管,甚至监狱禁闭的依居然能摊上这份美差?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赵队长。

“没错,就是接替王丽!”

赵队长看着依肯定地说。

既然没有听错,既然天大的好事真的就这样不经意地眷顾自己,那总得要有点理由吧?

会是什么理由呢?

依一闪念就想到了警官们对付服刑人员中的刺头惯用的招数:或者加重处罚,严厉惩处,让你不敢再犯;或者给你当个小组长当个监督岗什么的,迫使你为了在管理当中能够使同改们信服,不得不一改我行我素自由散漫的劣习,变得一下子知道严格地约束自己。

这就像给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套上笼头,往往很奏效。

不错,赵队长的这个举动显然属于后者,显然是想给她上“笼头”。

依还是不吭声,只是看着赵队长笑。

当然,那笑不是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跤,回头一看却发现拌自己摔跤的竟然是一块金子,因而露出的那种笑。

“依,你别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想歪了,我知道你看轻自己,不过在我看来你并不是你自己所想象的那种人。我要你接替王丽,是想要你在尽到现在王丽的那份职责的同时,额外担负一份责任。

我已经听说了很多关于冯丽菊借自身改造岗位之便,谋私舞弊的议论,我要你帮我多留心冯丽菊。我的目的只有两个,要么获得冯丽菊违规的证据严肃查处她,要么就让她有所顾忌,检点检点自己的行为,免得一错再错,最后不堪收拾。”

赵队长洞穿了依的心思,换了一付严肃的神情说。

“赵队长,我本来就不识几个字,识得的那几个字写出来就都变成狗腿鸡爪,这记账、开单的事我怕做不了?”

依总算弄明白了,明白赵队长的确是想要有效利用她和冯丽菊之间的矛盾,同时也是在眷顾她。

既然是这样,告别唐素馨为她精心地改良的机子,服从赵队长的安排接替王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依还是有依的忧虑,面带羞赧之色对赵队长说。

“就这样敲定了,明天早上我会带你到位的。我要的不是有点文化,能写一笔好字,记账开单字写得差点我不在意,只要别把数目弄错,给我添乱就可以了。

只是你到了那个岗位上一定要注意盯好我要你盯的人,更要注意不能跟客户攀扯不清。”

赵队长很果决地说。

当夜,依几乎一夜没能入睡,不是因为第二天就将要拥有入监几年来连想都不敢想,实质上也从来不曾幻想过的轻松改造岗位,也不是为赵队长的信赖和关怀激动得不能成眠。甚至不是因为我风的情和爱,不是因为美好的往昔、严酷的现实、不可知的未来。从赵队长办公室里出来后,她心底里就已经开始是不是借机反击卑鄙无耻肮脏下流的母夜叉,让她为对她的一次接一次的作难,对同改们的随意压制付出代价,付出沉痛的代价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忽而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借机给她以迎头痛击,揭穿她的画皮,让她原形毕露,让她在监区警官们面前臭不可闻,在同改间无法立足,是完全必要的,这样做既解了自己积郁已久的心头之恨,也可以说是为民除害。

忽而又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无意介入同改间的明争暗斗,也一直置身于这类斗争之外,现在同样没必要涉足其间。母夜叉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无比愤慨,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她自作恶最终会自取辱。

自己又不是警官,没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也不是什么有本事行侠仗义的侠士,路不平自然有人踩,她没必要赶这趟浑水。

这两个念头在依脑海里,一时东风压倒西风,一时西风压倒东风。

直到清早起床前,依才决定把过去的一切抛到脑后,一切从现在开始,只要母夜叉不再明目张胆地为所欲为,过去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如若母夜叉不知道检点,不及时收敛的话,就冲赵队长对她的信任,她也不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出监来到车间后,依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往自己的操作台边上走,而是斜倚着车间门等候着赵队长的到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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