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则咨询案例:
一位母亲曾忧心忡忡地跟我说:我发现壮壮(我儿子)好像跟我不那么亲了,因为孩子总是在我面前说爷爷奶奶的事,尤其是奶奶。亲家的关系让我有些敏感,毕竟自己也是孩子的长辈,不应该受到这种“偏心”的对待。
我连忙进行安慰:奶奶姥姥都一样,孩子只是前段时间在奶奶家呆的时间长了一点,童言无忌,别往心里去。
实际上,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孩子和四位祖辈——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区别。
亲属称谓与代际关系
中国的亲属称谓制度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类型。
美国人类学家默多克(George P. Murdock)曾经根据世界各地的资料将人类社会的亲属制度分为了六个大类:
夏威夷式、奥马哈式、易洛魁式、克劳式、苏丹式和爱斯基摩式。与我们比较熟知的英语国家不同,中国式的称谓要区分父系和母系亲属,同时要突出血亲和姻亲关系。
比如英语将叔叔、舅舅、伯父、姑父、姨夫等男性长辈统称为“Uncle”,这就是亲属称谓差异的一种体现,
证明在英语为母语的大多数文明中,这类亲属与“我”之间的关系是相同的,不需要区分。
但是在中国文化当中,之所以将“姥姥”和“奶奶”进行区分,其实就隐含了一种亲疏远近的表达。
这样说可能不能理解,但是在南方的一些省份,“姥姥姥爷”会被称为“外公外婆”,这个“外”字其实隐含了一种相对疏远的意思,
因为作为母亲的父母,在传统婚姻观念下,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在其成家之后就基本上脱离原生家庭了,自然会和母亲的父母关系也更远一些。
当然在现代社会,这种差异基本上不存在了。
但是我们应该了解的是,亲属称谓本身就是社会关系的一种映射。
比如费孝通先生将中国式的关系比作“投石波纹”——一圈圈波纹就是以自我为中心而展开的一重重关系。
所以作为家长,如果发现自己的子女对不同亲属的看法有差异,那么不必惊慌,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当然,如果这种区别对待你感到不舒服,那么当然可以慢慢教育孩子去改善他的这种看法。
除了文化角度,在西方心理学的研究当中,科学家们把孩子和不同长辈之间的距离做出了一个排序。
进化心理学:距离势必不同
从个体成长的角度来看,在形成记忆的时间点前后,所能够接触到的人和经历过的事是对人的一生影响比较大的。
换句话说,理论上孩子在三四岁的年纪和哪位长辈接触得更多,势必就会和其关系更亲密。
但是在《进化心理学》这本书当中,有这样一个结论:从孩子和祖辈的亲密程度来看,姥姥大于奶奶,姥爷大于爷爷,并且表示这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在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看来,自私虽然是一种不好的品质,但自私也是人性的根本。
自私甚至可以作为人类繁衍的一个必要条件。
之所以这样说是有原因的,比如在姥姥和奶奶和孩子的关系上,人性的自私就可见一斑。
1.社会角色与身份
在谈论孩子之前,我们不妨把时钟拨回到孩子出生的一刻。在两位老人成为姥姥和奶奶这两个身份之前,
她们还有其他社会角色:是即将分娩的这位母亲的妈妈和婆婆。
所以在焦急等待的病房之外,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之后,姥姥往往会出于母爱,关怀的问:“我的女儿怎么样?”
奶奶则会更加关注自己的后代,一般会好奇“是男孩还是女孩?”
两位女性长辈对这位妈妈的关心动力由此可以管窥,与此同时,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冥冥之中也就已经注定。
2.照护与看管
祖辈帮忙照看孙辈是近几十年来我国家庭当中出现的一种新的现象。在姥姥和奶奶看来,孙子/外孙自然是值得他们照顾的,
但和前面一点一样,二人的动机有所差别:姥姥帮忙照看外孙,往往是心疼自己的女儿,要工作又要看孩子,主动帮其分忧;
奶奶照看孙子,有时则会掺杂个人情感,认为孙子是自己的将来,可以给自己养老。
所以双方长辈在照看孩子的目的上也有一些区别。
3.成年人的关系
母亲当然是孩子最为亲近的人。孩子在看待长辈的时候,自然也会不自觉的带入母亲的视角。
我们不妨思考一下:当一个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在姥姥面前表现自如,回到娘家,毕竟就像是回到了温暖的港湾一样,他当然也会由衷的感到舒适。
相反,由于自古以来我国文化的婆媳关系都十分微妙,孩子会看见母亲和奶奶相处时会变得小心翼翼,当然也难免会见证两个人之间的摩擦,甚至是争吵。
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难免会生出“奶奶对妈妈不好”这样的念头。
4.“大家长”家庭的影响
受传统观念影响,有些老年人喜欢将家中一切事务的决定权都把握在自己手中,成为家庭这个权力的中心。
虽然家庭并不大,但包括发展、社交、亲情等多种事情在内,成为大家长还是能够给人带来成就感的。
这一点是在一些身为爷爷和姥爷的长辈身上更容易看到的。他们沉醉于“大家长”的身份之中无法自拔,常常对孩子并没有亲切,
而是类似领导对下属说话,这自然会引发孩子们的反感——没有城府的孩子不会考虑“大家长”的地位,只会觉得这个老人一点也不可爱,不想和他们来往。
这种距离感也是长辈的自私导致的。
由此可见,孩子和不同长辈,尤其是祖辈之间的关系,是存在差异的。具体在文化角度和进化心理学角度都能够找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