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字木兰花·宝黛初会（新韵）

翟海潮

姗姗迟也，玉树临风秋仲月。

颦目传情，似旧相识心志通。

闻卿无玉，公子痴狂摔闹去。

仙草担忧，石木前盟泪始流。

【品评】翟海潮 撰

第3回，林黛玉的母亲因病去世，外祖母念及黛玉年幼无人照顾，便派人把黛玉接进贾府。面对陌生的环境，林黛玉步步留心，事事在意，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这是继“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之后，透过黛玉的“眼睛”近距离看荣府，并借黛玉见贾府内眷的时机，介绍贾母、邢王二夫人、三春姐妹、凤姐、李纨、宝玉等主要人物。其中宝黛初会的场面写得惟妙惟肖，很唯美。

宝玉因去庙里还愿，姗姗来迟。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心中想着，忽见已进来了一个年轻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条……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眼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条，系着一块美玉。”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的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黛玉早就听得母亲说过，二舅母生有个表兄，乃“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昆”；此前又听王夫人亲口嘱咐“宝玉乃是家里的‘混世魔王’”。这种在人物出场前一再加以贬抑的手法，一方面造成了一种强烈的悬念，使读者产生必欲看个究竟的愿望，正如脂批所云：“不写黛玉眼中之宝玉，却先写黛玉心中已毕有一宝王矣，幻妙之至。”另一方面，它又和后面黛玉目中实际所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从而更衬出了宝玉的神采风韵，脂批所云“这是一段反衬章法”是也。

宝玉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两人初会就产生似曾相识的心灵感应。宝玉亲热地和黛玉攀谈，问她的姓名，又要给她起表字。但唯美的画面一闪而过，接下来就是宝玉痴狂病发作。当宝玉得知黛玉没有玉佩，便狠狠地把自己的通灵宝玉摔到地上，说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就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贾母好哄歹哄，宝玉才愿意重新戴上。黛玉知道自己初来便惹了祸，晚上淌着眼泪。

宝玉摔玉，黛玉伤心落泪，演化了绛珠还泪的第一幕，第1回“木石前盟”的隐喻亦不言自明。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